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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 2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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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团,就是旅团啊
流星街。
“库洛洛,你哪里搞来的这身衣服,这么难看。”
库洛洛看了看窝金那头蓝色的爆炸头假发,再看看自己身上笔挺的的校服,摇了摇头。你真的是没有办法指望强化系的人有什么正常的审美品味。
“说吧,把我们找来有什么事。”飞坦的性子还是有些急躁。
“啊,我知道了。库洛洛在外面玩好了,想离开流星街,要跟我们告别了。快把他抓住!”
说话的信长是年纪最大的一个。大概是要操的心太多,早衰得厉害。十几岁时看起来就像大叔,装上一把胡子孩子们肯定会把他当爷爷。当他回到流星街,开始一个人飘荡的时候,这个看起来像大叔的孩子忽然跑过来跟他说:
“你一个人吧?要不要加入我们?都是孩子可以互相照顾啊。”
说得更确切一点,应该是信长在照顾大家。信长很强。早年不知从哪里得来一把武士刀,于是根据传说中的武士故事给自己起名叫信长。也是他最早有了自己的能力——以身体为圆心,刀气所能及的范围以内从没有人能挡住他的一刀。所以信长经常自诩是真正的流星街男子汉。
这样彪悍的能力曾经很让孩子们信服向往了一段时间。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富兰克林的加入为止。众人这才发现原来面对远程攻击信长基本上是个废物。而且只要事先把刀偷走,他的能力就用不出来了。当然,把刀偷走这种阴损的主意是库洛洛想出来的——从那以后,信长连洗澡睡觉都带着刀。
看着周围的,还有玛琪,富兰克林,派克诺妲。中途死了不少同伴,也有一些人退出,能留到现在的绝对不是只凭运气。现在除了玛琪以外,大家都超过十三岁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库洛洛成了站在中间的那一个。不仅仅是因为实力,一切都很自然。信长对此是乐见其成。他实在不是擅长照顾人和动脑筋的那类人。只有看到无聊的事情他才会很来劲。
库洛洛忍住马上就要浮上来的笑容,说:“没错,我是要离开流星街了。”然后满意地看着身边就连表情最冷漠的玛琪脸色也变了一下。信长刚刚大笑的嘴还没有合拢,这下子更合不上了。
“……我刚刚从老头子那里回来,发现整个流星街已经没有什么人是我的对手了,继续留下去也是浪费时间而已。以前那些强者,要么选择离开这里,要么选择加入长老会。我不想让自己一辈子耗在垃圾堆里,当然要走。”
一席话让众人听得沉默。
“你要背叛我们?”飞坦的手放在了手中的伞把上,眼睛眯成两条细缝,“如果你自认为是最强者,那就先过我这一关!”
“你是开玩笑的吧?”信长的嘴巴还没有合上。
头发遮住半张脸,总是胆小,本来一直沉默的派克诺妲忽然开口了。
“如果你一定要离开,能不能带我一起走?”
声音很小,几乎无法让人听清。库洛洛的目光转向她,眼神中有着欣慰的笑意。
“一个。”他扫视了一下其余的众人,“还有谁?”玛琪眨了眨,整理了一下那一头引以为豪的蓝发,向前跨了小半步。
富兰克林举起了一只手:“我也想看看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我都快忘记了。”
窝金紧跟着叫了起来:“好啦好啦,如果有人想继续在垃圾堆里呆着当老鼠就让他呆着好了,我们走!我已经等不及跟外面的强者较量了。”
“喂喂,你说谁是老鼠!”
信长差点跟窝金打起来,飞坦则不屑地啐了一口:“想让我们跟你一起离开直接说不就好了,还要说的这么拐弯抹角的。说吧,你到底有什么打算。”
听到这句话,窝金和信长都停了下来,众人继续齐刷刷地盯着库洛洛。
“下面的话我不会重复第二遍,所以大家听好了。
既然大家决定跟我走,就要听我的。
我们的根在这里。在外面我们只是一个旅团,幻影旅团……
我是团长,你们是团员。
外面的情况不比这里更好。
所以要存活下去,大家必须要团结成一个个体。
比如说,蜘蛛。
我是头,你们是手脚。
原则上,手脚要忠实服从头的指示。
不过……
这是组织行动机能的原则,与生死无关。
要是头死了,由谁来继承都可以。
有时候,手脚也会比头更重要。
这点要弄清楚,别本末倒置了……
我的命令是最优先的,
不过,我的生命却不是最优先的。
我也是旅团的一部分,
应该存活的,不是个人,而是旅团。
永远不要忘记这一点!”
这番话库洛洛说的很严肃,也许太严肃了一点,让聆听的人觉得很惊奇,好像从来没有认识过这个人一样。不过从这有些异样的气氛中,众人也感觉到了他的认真。
“可是蜘蛛不是有八只脚吗,我们现在只有六个人。”信长问。
“那就再找人进来啊,笨蛋。”富兰克林白了他一眼。
“你说谁是笨蛋!”
看着马上又要打起来的两个人,库洛洛忽然觉得有些头疼。
“我再加一句,团员之间禁止内斗。如果有人向自己人动手,那就是与所有人为敌。如果意见有分歧,就用投硬币来决定。就这么定了。”看到两个人听到以后愤愤地分开,这才松了一口气。
绽放出五彩霞光,将万物染红的夕阳,几乎是这片土地唯一的景色。永远也除不掉的腐臭气息,降解物造成的污染让这里的土地永远看不到一棵树木,如果没有足够强的念来保护身体就只能在防护服的保护下生存,疟疾和老鼠是这里永远的灾难。
现在,真的要离开了。
男人的行李总是很少,更何况是什么都没有的人,基本上是带上两条腿就可以走。女人就有点麻烦。
玛琪收拾完针线以后,又珍惜地将几支用得只剩一点的唇膏收进包袱。派克诺妲对她说:“玛琪,这些就留在这里吧。外面会有很多更多更好的唇膏,到时候你想要什么颜色的都有。”
玛琪眨了眨眼睛,恋恋地看着手中的包袱:“可是这几支,我好喜欢……”
库洛洛来到自己存放物品的地方,里面只有几把刀,一副耳环,和几本旧书。其中的一本,上面沾着干枯的血渍,残破得完全不能再看。
他紧紧地握住了那本残书。
不知道事情怎会变成了这个样子。最初,不过是几不想受欺负,想要有能力守护住宝物的孩子而已……
无声地叹息,他站起身来,脸上重新恢复了神采,面对着夕阳:
“我的梦想是成为一名旅客,和朋友们一起满世界游戏,倾听用身体奏乐的刳族战歌,坐着热气球在天空中翱翔,背着画板追逐天边绚丽的彩虹,寻找传说中的世界七大美色……东西都带上了就出发吧。要离开流星街,还有很长的路呢……”
都说变化系的人爱骗人,很少有人知道变化系的人只是因为过于敏感,所以才总是千方百计地把自己最在乎的一面隐藏起来。那种一戳就破的谎言其实根本算不得谎言。
对某些人来说,他的存在就是一个谎言。而对于另一些人来说,他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他从不说谎,世界会因为他们的话而改变。
无论如何,库洛洛对信长他们说,他回来之前之前去找过长老,这是实话。现在流星街没有人比他更强,这也是实话。
他在长老那里见到了流星街最强的战士库珀。
这栋昏暗的小木屋已经是是流星街最好的住所。几只钉子因为木头干燥而松动了,阳光从浅色的栎木墙壁的缝隙中投射过来,在浮尘上留下整齐的光影,一端照射在一张老旧的木桌上。桌面上没有点心茶水,只有一只巨大的黑色塑料袋。
尸体被装在黑色的塑料袋里,几乎和库洛洛同时到达这里。永远猜不透年纪的长老好像忽然之间又老了几岁,很难想象流星街那么多势力间微妙的平衡点就在这名看起来行将就木的老人身上。
库洛洛看着那个黑色的塑料袋,也是思绪万千。
“我几乎是看着他长大的。”元老用拐杖点了点黑色的塑料袋,嗓音沙哑,“你也是。可是我们需要资源。”
“我明白。”库洛洛很自然地回答。
“你不明白。”长老长叹一声,摇了摇头。
“我明白。”库洛洛还是这么说。长老诧异地看着他。
他明白,他们那一群人很强。人数不多,年纪不大,信长,窝金,富兰克林和飞坦他们几个更是早早地就被派去任务,成长得很快,一年比一年更具有威胁性。
在流星街,如果不想像清洁工那样分捡垃圾,用回收的资源来换取宝贵的生存资源,过着朝不保夕的生活的话,就只有卖命这一条路。流星街各个势力之间的战争,普通人之间的争抢,都是被默许的,因为强者将从中产生。他们向□□或者各种地下势利出卖自己的力量,不惜一切手段完成任务,用来换取各种生存所需的资源和武器。几乎每一个长在流星街的人都是吃着牺牲者换来的食物长大的,他们向往牺牲者,培养牺牲者,也渴望成为牺牲者。
可是资源毕竟是有限的,而且是按照贡献的比例来分配的。如果有群体过于强大,不但会破坏各个势力之间极不稳定的平衡关系,破坏这个老人多年来苦心维持的秩序,也会把自己置于众矢之的。
库洛洛和库珀那一战,库珀赢得很漂亮。虽然那个时候库洛洛还不到十三岁,但是人们总是只记得胜利者的名字。于是各大势力之间相安无事。可是现在库珀死了。
长老干笑了两声:“这次去外面,觉得还好?”
库洛洛听了莞尔一笑:“说实话,哪里都比这里好。”
长老讪讪地:“也是,我相信凭你们的本事在外面会过得更好。”
库洛洛双手插在裤袋里,不无骄傲地说:“那是当然的。”
可是临走的时候,他又忍不住回头,一拳砸在本来就不结实的栎木门框上。
“可是长老,既然流星街可以接收别人抛弃的一切,为什么会容不下我们!这不是很可笑吗?”
被人扔到流星街来的东西叫做垃圾,被流星街抛弃的东西又叫做什么?
长老没有回答,沉默衰老的面孔代表了一切。
“对不起。”自己还是不能完全做到沉住气啊。他想,以后不能再这样了。
想想吧,离开,未必不是一件好事。等兰奇再变强一点以后也能够加入了。她知道了应该会很高兴吧……现在最重要的是想好一番说辞,让那些家伙心甘情愿地跟着自己离开。应该不会太难……
不过“……我们的根在这里。在外面我们只是旅团,幻影旅团……”
“库洛洛,钱是什么东西?为什么到处都有人要?”十一岁的蓝发女孩问道。
飞坦说:“玛琪,现在要叫团长。”
信长说撇着嘴说:“咂,我不过是抢了几瓶汽水,那些警车就追了我一路。”
富兰克林皱了皱眉头:“喂,这不是你把武装装甲车引回来的理由。”派克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窝金脱掉上衣,露出一身结识的肌肉,笑容狰狞:“来得正好!看看是我的力气大,还是装甲车的甲克硬!团长,该怎么做,你说吧。”
“玛琪,记住,我们只是旅团而已。没有必要顾忌外面人的习惯。在流星街怎么做的,现在就怎么做。想要什么东西,去抢就好了。”身着校服的少年看着远方尘土飞扬驶来的装甲车,平静地说。
有人说库洛洛少年的时候是面瘫。的确是这样。他的涵养还没有好到可以完美地藏住这么多的心事,或者做到万事豁达,只能退而求其次地管住自己的表情和嘴。
我心情正闷得很,刚好想找点事来做。他想,既然没有了任何顾忌,那就让大家放开了闹吧……
“终于找到真正的水晶羽骨了,好哇!”
窝金一边说,一边看着玛琪小心翼翼从锯开的保险柜里取出一只用玻璃容器罩住的鸟类残骸。他因为太过兴奋忘了控制力度,捏爆了最后一名保镖的脑袋,搞得自己一身都是红白的血浆。
信长也凑了过来,摸着下巴使劲盯着那东西看。
“还是这些有钱人有办法。我们全世界翻遍了都没有找到一只璐鸟……这玩意儿还真漂亮!”他说完伸出手就想去拿。
玛琪冷冷地说:“别碰,有毒!”信长才讪讪地收回了手。
那是一副鸟的头骨,一根翎毛从骨头中间长了出来,五颜六色的非常漂亮。然而最引人注目的是翎毛中间那根羽干。东西从头到尾都是通透的黑,流动着异样的光彩。玛琪托住容器下面把它取了出来,一面小心翼翼地不要碰到那根黑色的羽骨。一旁的窝金拨通了别墅里的电话。
“团长,你要的东西找到了。”
“很好,那就不要多做停留。带上东西今天晚上在基地汇合。”库洛洛满意地合上手机,对身边一直盯着自己的飞坦说,“这东西很好用。以后给团员每人配上一个怎么样?”
“虽然那玩意儿很丑,不过既然是团长的意思,我也不介意带上一个。可是……”看着库洛洛手里又黑又笨的大哥大,再看看他脚底下那个已经快要断气的□□老大,“听说这东西很稀罕,不知道还要抢几趟才能给所有人配齐。在那之前还是先用传呼比较好。”
“传呼?这种无聊的东西……”库洛洛扫兴地收起了大哥大,看着别墅外面铺天盖地而来的保镖们,“那还不是要多少有多少……”
黄昏,是他最喜欢的景色。或许是因为熟悉,或许因为黄昏意味着黑暗的来临,或许因为色彩瞬息万变,或许是因为每次生命中翻天覆地的变化都是在黄昏时刻到来。
带着水晶羽骨再次踏上新巴镇的土地,又正是黄昏时刻,城镇里安静得仿佛空无一人。他知道平时这个时候她已经放学,正在家中自己的房间里。推开了二楼的窗户,小心翼翼地避开那只叫做“混蛋”的蜘蛛做的网。
“……因为我很容易招蚊子,夏天总是被叮出一身包。于是我就养了蜘蛛。它们会抓蚊子吃……这是“混蛋”,它是“白痴”的女儿。其实“白痴”的孩子有很多,可是只有“混蛋”愿意留下来。“白痴”春天的时候死掉了……我觉得可能是被“混蛋”吃掉了。大概是因为冬天食物太少……说是我养它们,其实我也只是不轰它们走而已……”
对吧?听起来多像流星街的孩子。
在自生自灭的状态下,才几个月不见,“混蛋”长大了不止一圈,有营养过剩之虞。猛地看到一张不怎么熟悉的面孔靠过来,吓得趴在网上一动也不敢动。
那个人很有礼貌地问:
““混蛋”小姐,能不能告诉我,我究竟迟来了多久?”
房间里没有人,只有一本书翻开着,静静地躺在桌面上。书上还留着淡淡的念。她的确是喜欢看书的人。
库洛洛的手轻轻拂过,指尖在书和书桌的浮尘上留下了一道道浅浅的痕迹。
“我到底迟了多久……”
离开才三个月而已。他究竟迟到了多久?
不用怀疑,这座城市里,就是空无一人。
没有原来的人,但是有人走过来。
“库洛洛?”楼下的男人显然非常意外,“真没有想到可以在这里见到你。”
男人的语气中并没有很多喜悦。这其实很正常,他并不是流星街的天使,反而是很多人的噩梦。
不过楼下这个男人却没有资格成为他的噩梦。
库洛洛微笑着招呼:“好久不见,迈耶。”
在客厅里,迈耶面前放了一大堆从厨房里拿出来的食物,不分生熟地大口吃了起来。
“你怎么会在这里?”库洛洛问,眼底的光芒一闪而过。
“□□的任务执行完了,我来看看还有没有什么东西值得带回去。毕竟这里很快就要烧掉了。”迈耶的一边吃一边回答,“这任务次来了很多人可我真没想到会碰到你。听说你已经离开流星街了。”
“□□又有任务了?”库洛洛表情控制的不是太好。他已经开始笑了,“是什么任务?”迈耶仍在埋头苦吃,什么都没有看到。
“这个小镇。绝杀令。”
有的时候人话不能说得太绝。比如说明明有牵挂的时候,偏偏喜欢说自己毫无顾忌。年轻人都喜欢这么做,可是也许,有一天真的会变得毫无牵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