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mprisoning》北凤

18、忘心

　　“无痕公子”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剑客。只是不知为何，最近却在江湖上销声匿迹了。

　　莱茯茶馆

　　“哎！你们不知道吧？前段时间，摄政王的车马在淼沝遇刺了！”
　　说话的人是江湖上有名的“包打听”，据说，江湖里就没有他不知道的事。
　　“那淼沝不是‘无痕公子’的住所吗？”有人接到，“莫不是公子的性子又上来了不成？”
　　“无痕公子”莫言，字忘初，在江湖出名的不仅是剑术，更是侠义。平生最见不得以多欺少之事 性子一上，就是千军万马也虽死犹往。
　　那这摄政王又是何许人也？
　　摄政王卓林，字逸轩，是当今皇帝的表舅。据传言此人心狠手辣，睚眦必报，霍乱朝纲，夺权篡位。当今圣上想除之已久。
　　如今摄政王在淼沝遇刺，谁都想的出始作俑者是谁。可偏偏那儿是“无痕公子”的久居之地，若是遇上了……

　　三个月前，淼沝
　　卓逸轩坐在马车里，外面喊杀声一片。
　　他轻笑一声，心里有些苦涩。世人皆知他卓逸轩心狠手辣，可唯有那人才知他是天生绝脉，半丝武功都不会。
　　如今这般做派，显然自己是无法再回旬阳了。
　　外面喊杀声渐弱，卓逸轩理了理服饰，下了马车。
　　手下以为主子终于要出手了，杀手们却冷笑一声，径自攻去。
　　“退下。”卓逸轩冷声道，属下们应声退开，正当双方都以为尘埃落定之时，只见一抹青色荡过，风过无痕，杀手们已纷纷倒地。
　　“风过无痕！是‘无痕公子’莫忘初！”

　　现在莱茯茶馆

　　“唉，可不是嘛！摄政王心狠手辣，圣上也……”“包打听”说着摇了摇头，“可怜了‘无痕公子’硬生生的成了……”句末一声叹息，茶馆里的众人也纷纷扼腕叹息。

　　旬阳摄政王府

　　莫忘初惊异地看着卓逸轩，丝毫顾不得脖上的刀剑：“你是卓逸轩？”
　　卓逸轩挑了挑眉，丝毫不在乎对方的敌意：“生或者死，选一个吧。”
　　莫忘初看着他，怎么也不相信这个温润如玉，如皎皎君子让自己倾心的人，竟然就是臭名昭著的摄政王。
　　莫忘初闭了眼，没有说话。
　　卓逸轩摇摇头，摆了摆手。
　　莫忘初没有丝毫反抗，顺从的被拉了出去。

　　摄政王府 柴房

　　三天了，莫忘初靠在柴堆上，一袭青衣上满是柴草。
　　为什么还不杀了我，他疑惑的想。
　　柴房的门开了一道缝——又有人来给他送饭了。

　　“主子，为什么不杀了莫忘初？”属下不解地询问道。
　　卓逸轩从不是心慈手软之人，怎的偏偏这莫忘初就成了特例呢？
　　“‘无痕公子’在江湖上素有美名，杀了他不好交代。再者……”卓逸轩落下一颗黑子，“他武功高强，若是能收服对我们而言更是好事一桩。”
　　“可是这莫忘初若是执意不肯……”
　　“还有四天，若实在不行，便只能杀了。”卓逸轩淡淡道。
　　看着属下退去，卓逸轩看了眼棋盘，叹了口气。
　　三月相处，动心的又岂止他莫言一人，可惜自己不止是卓林，更是卓逸轩。
　　卓林可以放肆，可以是谦谦君子，但是卓逸轩不能。
　　棋盘上的黑子已经无路可走，成了死局。
　　逃吧，卓逸轩想，逃出这旬阳城，回到淼沝，继续做你的剑客吧。

　　入夜，摄政王府一片寂静，莫忘初避开层层守卫，潜入了卓逸轩的卧房。
　　卓逸轩睁开眼，冰冷的剑刃抵上脖颈。
　　“别动。”
　　“你要杀我？”卓逸轩平静的看向床边的人，颈前的宝剑后移了一寸。
　　卓逸轩低低地笑起来。
　　莫忘初收了剑：“为什么不杀了我？”
　　“因为我舍不得你啊”卓逸轩垂眸，“阿言，留下来……”
　　卓逸轩解下了腰带：“待在我的身边，可好？”
　　莫忘初闭了眼，他知道卓逸轩在利用自己，可是自己却还是动了心。
　　“好，”他听见自己的声音说，“我留下来，成为你最锋利的刀。”
　　莫忘初，字忘初，他到底还是忘了自己的初心。

　　旬阳皇宫

　　皇帝神色晦暗地听着暗卫地汇报，挥挥手让人下去了。
　　“皇舅啊皇舅，你到底要朕如何待你。”
　　他忆起幼时待自己甚好的卓逸轩，忆起他教自己识字，帮自己平乱，可是……
　　再想想如今的卓逸轩，他发现自己愈加看不透这个舅舅了。
　　皇家无情，他不能再犹豫了。
　　至于那个碍事的“无痕公子”，就先从他下手吧。
　　正好……也给皇舅一个缓冲的时间。

　　旬阳摄政王府

　　“摄政王接旨！”
　　“臣，卓逸轩接旨。”
　　“朕念……赏白银千两，云锦十匹，珠宝若干，钦此——”
　　“臣卓逸轩，谢陛下隆恩，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入夜，卓逸轩招来莫忘初：“阿言，你帮我一个忙——你去杀了户部侍郎。”他说着在莫忘初脸上落下一个吻。
　　莫忘初闭了眼，压下有些沉重地呼吸，却没有迟疑：“好。”他不知道是卓逸轩有意避让还是他真的不似传闻——那户部侍郎也是著名的佞臣。

　　莫忘初回来得很快，卓逸轩毫不在意，他吻住了莫忘初的唇，仰倒在床上，看着身上的人：“阿言……”
　　莫忘初看着身下的人，闭了眼，封住了他的口。
　　为什么，明明知道这人对自己只是利用，明明知道这人最该杀，自己却还是心甘情愿地被他迷惑？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莫忘初为卓逸轩杀了不少人，江湖上都传闻“无痕公子”莫忘初为了保命成了摄政王的走狗。
　　但只有莫忘初知道——自己杀的人，都是死有余辜。
　　而卓逸轩，更绝不是留言所传那般。

　　一年一晃而过，年底，卓逸轩带莫忘初赴宫宴。
　　皇帝看向卓逸轩身旁的男子，倒是生了一副好皮囊。
　　“皇舅啊皇舅，今日是宫宴，本不该谈这些扫兴的，奈何近一年案件频出，人心惶惶不可终日，朕着实不忍皇舅被蒙在鼓里。”
　　卓逸轩闻言思索道：“皇上此言差矣，忘初是我挚友，何来蒙骗一说。”
　　“皇舅的意思是这忘初公子所作所为皆是由您示意了吗？”皇帝语气莫测。
　　“陛下此言何意？”卓逸轩感觉不太好。
　　皇上却是笑笑没说话。

　　宫宴结束的晚，卓逸轩又被皇帝留下谈了一会儿话，出宫门时已是三更。
　　旬阳城静悄悄的，但在半路上，御林军却突然发难。
　　纵使莫忘初武功高强，却还是难敌数十名训练有素的御林军，再加上要护着一个不懂武功地卓逸轩，最终还是被刺死在卓逸轩怀里。
　　御林军却不在趁势进攻，收手行礼：“摄政王殿下，此人在京城制造多起命案，我们奉皇命诛杀，若是惊到殿下，还请恕罪。”

　　御林军退下后，卓逸轩双手微微发抖。
　　“别……哭……”
　　莫忘初知道皇上既然发难，自己就几乎逃不掉了。既然如此，便只能保住卓逸轩——反正自从答应卓逸轩的时候，自己就做好了死亡的准备。
　　他又想起初见，一身黑衣的卓逸轩唇角微勾，眼带解脱地看着穷凶极恶的杀手们。从此一见倾心，再难逃脱。
　　但他唯一庆幸，自己这一生似乎并没有做过违背初心的事。莫忘初，最终还是莫忘初。

　　卓逸轩回府，取了冰棺将莫忘初封存。
　　他搬了数坛酒，坐在冰棺前边说边喝：“阿言，今晚你不能再来要我了，可是我想你啊。”
　　“阿言，陛下是我带大的，那时朝纲不稳，我只能雷厉风行。”
　　“阿言，我其实一直没打算活下去。”
　　“阿言，我爱你，我想听你喊一次我卓林。”
　　“我是你的阿林……不是卓逸轩……”

　　两个月后

　　卓逸轩看着眼前的毒酒，大笑几声一饮而尽。
　　恍惚中又见那人一袭青衫，微笑着在一地死尸间向他伸出手：“公子莫怕。”
　　“阿言……”卓逸轩喃喃着，搭上了他的手，“阿言……”

　　皇帝拆开了卓逸轩的遗信，痛哭出声。
　　信中写到：
　　陛下亲启：
　　当陛下看到这封信时，臣想必已经不在了。
　　陛下不必难过，这说明您长大了，终于可以坐稳这皇位了，臣，倍感欣慰。
　　这些年臣的所作所为，早已无留生路，只是陛下重情，才得以让臣完成最后的嘱托。
　　丞相为人直率，不适朝堂，容易被人利用。然本性不坏，忧国忧民……
　　礼部尚书……
　　吏部尚书……
　　……
　　最后，臣有一私愿，臣欲合棺与臣之爱人莫忘初，埋骨于淼沝。望陛下恩准。
　　愿陛下名垂千古，我朝长盛不衰。

　　卓逸轩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