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卿至此胡不归》三钱二两

177、夜谈

　　“我知道的……”胡绯月喃喃道。

　　可惜，她好像并没有感受到楚秋皓的提示，却也是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般，伸着手，恍然大悟般的道：

　　“哦……对了，会不会是弦音啊，那货话挺密的，所以我觉得你在他那里吃瘪的机会还是挺多的……

　　而且虽然他叫你主子吧，可是这么些日子在我看来，好像他也不是很怕你啊，尤其是那张嘴……”

　　这也是她对弦音和楚秋皓之间关系的第一反应。

　　可看着面前楚秋皓那张已经有些耷拉下来的脸，她感觉到了自己猜测的不对，接着，便像是又懂了一样的道：“不会是轻风吧？可是我见他应该是属于那种办事相当妥帖，特别靠谱的人吧，怎么也不会是能让你吃瘪的人……莫非是钦释？好像也……”

　　见眼前的丫头抚着下巴，还越说越离谱的模样，便实在忍不住了，毕竟他也实在是担心这个丫头待会儿，会不会按照现在的这个思路，一路聊到云中的什么人的身上去。

　　毕竟按照这种离谱程度，很难说……

　　便不搞这些弯弯绕绕了，直接伸着手指了指胡绯月的鼻子：“那个人远在天边呐……”

　　“近在眼前？你是说……我？”

　　胡绯月也照着他的动作指了指自己，不解的道。

　　楚秋皓无奈叹气：“是啊，很早的时候，我不就在你这里吃瘪了？”

　　“什么意思？”

　　“呃……我说的当然是那次你那枕头把我砸昏过去的那次啊，也就是我命大了，当年我那也算是生死一线了把，你这个丫头也真是下得去手诶……”

　　说完，还揉了揉头，就是当年被胡绯月砸的那个地方，一副好像还在疼的样子。

　　胡绯月听他提起了这个事，自己还是“罪魁祸首”，也是只能挑了挑眉，别的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两个人既然提到了过去的事情，话题也就打开了，就这么一人一句的这么聊着，聊到了正苦，聊到了明贤，聊到了他们在后山采果子，聊到了他们在佛堂玩闹的时候不小心打翻了香炉，他们俩直到现在还记得，当时明空那副气急到跳叫的样子。

　　可是这些往事说的越多，胡绯月的心里就越不是滋味，这么多年过去了，溪眠峰依在，引空寺却早已是废墟一片，寺里的众人也散落各地，不知踪迹，甚至……

　　不知生死……

　　他们二人又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起了离开引空寺之后的事情，说了他们各自的经历。

　　胡绯月这些年是怎么过的，楚秋皓的这些年又是怎么活的。

　　直到烛台的灯油燃尽，直到楚秋皓将已经沉沉睡去的胡绯月抱起送到了床榻上，看着她安稳的睡着，看着她皱着眉头的睡颜，楚秋皓伸手给她抚平后，又看了半晌，这才离去。

　　只是他离开之后，并没有回到自己的院子，而是凝着眸子，冷硬的皱着眉，闪身朝着相反的方向奔了去……

　　一晚上说了那么多往事，还有那么一个人听着，胡绯月好像是把这么多年一直堵在心口的疙瘩解开了不少一样，这个晚上睡的是格外的沉，这一觉，她梦到了引空寺，梦到了正苦，梦到了正愿，还有明贤他们，甚至，还梦到了父亲……

　　直到日上三竿，几个丫头还托着梳妆用的一应物什……

　　看了眼手中端着的铜盆里面已经早已凉透了的水，兰心晃了两下因为站立的太久而有些僵硬泛酸的脖子和脊背。

　　“竹溪，你说……小姐今天这是怎么了都这个时间了还没起，刚才叶雨还过来专程嘱咐我们一定要等到小姐醒来了，叫了我们我们再进去，说是让小姐多休息休息……”

　　叶雨过来说这番话自然是有她的原因，毕竟昨晚她自己碰到了那样的一幕，很难不多想……

　　而竹溪想的却是和她不一样，只以为小姐今日这般，是因为当天老早就去了那样一个地方，回来后却不想舅舅也出了事，还得忙着查人。

　　虽说沈卓陵公子和那位楚公子也有帮忙，可是忙活了一天，累成这般也是正常……

　　便无奈的朝着兰心摇了摇头：“大概是小姐昨天太累了吧，苏恙老爷被人下毒，小姐本就担心，既要忙着解毒，又要忙着抓那下毒的人，都没见小姐好好吃饭……”

　　兰心点了点头，赞同道：“你说的也是，哎，说起来……那位楚公子到底是什么来头啊，我记得也是云中人士来着，而且这些日子啊，我瞧着咱们小姐和那位公子走的可是越来越近了……

　　你说……按照这种进度，这位楚公子和咱们家小姐是不是也好事将近啊？”

　　竹溪瞧着她那因为八卦而显露出的兴奋的脸，无奈摇头，淡淡的道：“你端稳着手里的活吧，水都撒出来了，待会儿小姐起来怎么用？”

　　兰心将有一点洒出水的铜盆放在了地方，叉着腰，挺了挺身子后，接着道：“反正着水也已经凉了，待会儿我再去打一盆，只是小姐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来……算了，索性呀，等待会儿小姐她醒来了以后，我再去打……”

　　竹溪正要调侃她机灵的时候，屋内传出来了胡绯月的声音：“竹溪？兰心？是你们在外面吗？进来吧……”

　　二人见状，便一个推门而进，另外一个兰心正准备离开的时候，胡绯月的声音又传了过来：“兰心？不用换了，就那样拿过来吧，今天简单梳洗一下便好了，待会我还有事……”

　　“是……”

　　两个丫鬟一进来，入眼便看到了胡绯月穿着一身褶皱的衣服斜倚着，靠坐在床榻边，睡眼惺忪的正打着哈欠。

　　“这不是小姐你昨天的那身衣服？小姐……你不会昨天晚上连衣服都没换下来就睡觉了吧……”

　　有了竹溪的这么一句提醒，胡绯月这才注意到。可不是，现在自己穿着的不就是昨天的那件？

　　也是，昨天晚上她和楚秋皓聊着聊着，不知不觉就睡着了，后来发生了什么，说了什么也没有什么印象了。

　　可是现在这么看来，应该是楚秋皓将她放到了床榻上之后才离开的。

　　所以她现在这般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哦，是……大概是太累了些吧……竹溪，帮我找件衣服吧，兰心先帮我梳洗……”

　　二人齐道了一声是后，便各自忙活了起来，竹溪帮着胡绯月换好了衣服，正在这时，阿鬼从院外走了进来……

　　“小姐，沈公子来了……”

　　“哦，把他带到院子里来吧，竹溪、兰心，去准备茶水和点心……”

　　见二人恭声退下后，胡绯月刚出了房门，便瞧见了已然被阿鬼请进来院子的沈卓陵。

　　胡绯月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沈卓陵也没有客气，直接找了一处凳子坐了上去。

　　“虽说你也是在我们苏家暂住着的，可是你到我这青芝阁……可是少见呐……怎么？是喝我外公和舅舅那边的茶水喝腻了？想起来到我这里缓缓口味？”

　　胡绯月调侃般的道。

　　沈卓陵却是不在意，顺着她的话说道：“口味嘛，都应该是差不多的，你外公和舅舅那边的茶水如出一辙，没什么特别大的区别，至于你这里……想来应该也差不多……”

　　“既不是喝茶水……那我倒是想知道了，沈卓陵公子，来这里干嘛？什么事？总不会是简单的过来坐坐吧？来了苏家这么长时间了也不见你来这里，你要是说就是简单的来坐坐，你说我相信吗？”

　　沈卓陵淡笑：“的确，胡小姐你说的也是不错，可是这件事可不是和我有关的，而是和你有关的……”

　　“和我有关？”

　　沈卓陵点头……

　　“说说？”胡绯与来了兴趣，就连身子也不自觉的向前倾了倾。

　　这个沈卓陵也是没有绕弯子，很直接的说道：“你知道昨天晚上你的那位楚公子去哪里了吗？干什么了？”

　　胡绯月以为他指的是楚秋皓很晚从自己的院子出来的事情，便自以为的摆了摆手：“知道啊，怎么了？”

　　“知道？”沈卓陵显然的不信，接着说道：“你知道那楚公子昨晚去找四王爷楚凌了？”

　　“什么？”胡绯月一愣：“楚凌？这个人是什么时候来凉州的？”

　　沈卓陵挑眉：合着这位不知道啊……有意思……

　　那种新发现带来的味道，他已经嗅到了。

　　而对于胡绯月来说，楚凌这个名字，她可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当年，就是他的到来直接或见间的导致了后面发生的一切，若是他没来，也许引空寺众人也不会四散而逃，以至于直到现在，她都找不到他们，甚至连他们现在是否安好也不清楚。

　　若是他没有出现过，或许正苦伯伯他也……

　　这个楚凌，即便不是他亲手赶走了引空寺众人，即便不是他杀了正苦伯伯，但也是因为他的出现而导致的现在的局面。

　　胡绯月很清楚，对于楚凌，即便她不是站在他对立面的那个人，也至少，不会是站在他统一阵营的人。

　　至于楚秋皓，她现在还是记得的，当年，他就是和那楚凌一同离开的……

　　怎么？这些年里，他一直都在那楚凌的身边？那他又是什么角色呢？

　　是虚与委蛇，还是说，他就是那楚凌手中的一把刀，一条狗呢……

　　她不敢再继续将自己的思维往深处想，可是那已经有些难看的脸色也已经向面前人说明了很多事情了……

　　沈卓陵无奈摇头：“看来……对这位楚公子……胡小姐好像了解的也不是很多啊，起码……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多……不是吗？”

　　“你……什么意思……”胡绯月沉了沉眸子，沈卓陵的话让她突然间有了一种非常不好的感觉。

　　而这种感觉，竟是源于楚秋皓。

　　是啊，她对楚秋皓的了解究竟到了什么程度呢？

　　而沈卓陵刚才说到的，楚秋皓昨晚真的是去找楚凌了吗？是去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