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曲花间集》子非无涯

2、往事回首那堪言 少年立志扫天下

　　这些日子里，不知怎的，他总想起年少时的一些事。

　　凡间有俗语:当人开始怀旧时，说明他开始变老了。

　　呵呵，自己还是个少年郎，何来变老一说？不过转念想想，这幅残破的身躯，与一位老者又有何区分？

　　他记起十万年前一些旧事。记忆总是美好的，哪怕只是些许残留的片段。它像长了翅膀的天使，带着他回到过去，他嘴角浮出一丝浅浅而又苦涩的笑意。

　　那年适逢会稽大会。

　　会稽仙府，他的大本营。

　　两个小仙童正一前一后，欢快地奔跑在仙府设于南边的一个花园内。

　　这里虽说是花园，却不仅仅只栽种些花花草草，草丛上、林子间，甚至是半空中，都时不时可见许多珍奇异兽。

　　由于主人特殊的喜好，总是喜欢“收养”一些散落在天地间，无主无家的生灵。美其名曰“收养”，事实上，童年的虚离子，才不管人家异兽愿不愿意呢，他看着喜欢，就不由分说，硬是带回自己的老巢了。

　　他们远远地跑过来，嬉笑着，打闹着。二人个子差不多高，按人间寿命测算，约摸七八岁光景，一个白发玄衣，仙气十足；一个缥缈青衣，丰神俊朗。

　　正是幼童时期的虚离子和云中君。

　　云中君在后面追得上气不接下气，眼看着始终距离差那么一截，他便身体前倾，奋力伸手去拽虚离子奔跑间荡开的宽袖角，嘴里道:“子卿，等等我！要死，跑那么快做什么？”

　　虚离子得意道:“来啊，云中君！你生于云雾，行事怎可如此缓慢？还不及我！”

　　云中君:“帝君老在我面前夸你，说你是小字辈中最赋有仙根的，我若不及你，也实属正常！”

　　虚离子:“我们多久未见了？碰头就知道念叨这些，有没有新词？还有啊，你也不要放弃嘛！指不定哪天，仙法道值就在我之上了呢！”

　　远远望见童年青鸾，正拿着一根树枝，在草丛里好一阵拨弄。

　　“喂！青鸾！”虚离子大喊一声。

　　青鸾抬起头，原本皱着的眉心，登时舒展了些，他微微一笑，道:“阿离！云中君！”

　　虚离子:“你在找什么，可是丢了什么要紧的东西？”

　　青鸾:“还不是小九，一起出来时玩的忘乎所以，竟然把腰间贴身佩戴的昆仑山玉佩给弄丢了！那可是娘娘亲赐之物！我正帮她找呢！”

　　云中君:“她的东西丢了，怎么你在帮她找？她人呢？”

　　“喏！~”青鸾撇撇嘴。

　　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一株高大的香樟树，树冠挺拔冲天，盖住了一边殿所的琉璃瓦，琉璃瓦上半躺着一个女孩，约摸六七岁，她正吊着腿，嘴里“嘎吱嘎吱”地在嚼一个不知哪里摘来的野果子。

　　九天:“谁啊，敢说本姑娘的不是！”

　　虚离子嘴角勾起，喊道:“小九！快下来！哥哥们想你了！”

　　九天不客气道:“才不，既然想我了，该你们上来才是！”

　　“好！来了！”虚离子应承的快，即刻左右手揪起云中君和青鸾的衣领，脚尖轻点，一个跃起，便飞身上了琉璃瓦。云中君振了振衣衫，一屁股坐下。

　　青鸾则嫌弃地拍拍自己被揪过揉皱的衣领道:“我自己会飞！”

　　四人一字排开，在屋檐上躺下来，沐着东极的日光，胡侃天地起来。

　　虚离子紧挨着小九:“究竟丢了什么宝贝玉佩？哥哥给你做一个！”

　　小九噘起嘴:“别老哥哥哥哥的，才比我大几岁？”

　　云中君:“你自己丢了东西不急，悠悠闲闲地在一处玩，倒是会使唤人，让青鸾一通瞎找，这不成心的嘛！”

　　青鸾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勺:“无妨，我乐意效劳！”

　　虚离子撇撇嘴:“你瞧！他就是跑腿的命！”

　　云中君:“好歹他也是凤族的王子...小九，你可不能太过头了呦！”

　　九天将脸一别，嘴硬道:“又来教训人了！就知道仗着自己年长！再说了，做哥哥的，照顾妹妹不是应该的么！”

　　虚离子笑着附和道:“是是是，小九说的都对！”转眼又关切问道:“什么样子的玉佩？我给你打一个吧！”

　　小九便在半空中比划了一通。

　　云中君望着天边的云彩，突然道:“我们难得聚的这么齐，这场大会，看来真是各路大神都来了！”

　　“是啊！三清都到齐了！”青鸾道。

　　虚离子玩世不恭:“长辈们的事，管他们做什么？他们开他们的会，我们玩我们的！”

　　青鸾:“你倒是心宽！你可是东道主，怎的一副身处世外的样子！”

　　小九:“我觉得子卿哥哥说的对，我们玩我们的，哈哈！”

　　“是吧？小九，你瞧！”虚离子皮笑道。

　　“这些日子没见，说说，大家都有什么心里的愿望？未来想做的事？”九天提议道。

　　虚离子笑道:“有意思，大家都来说说，青鸾，你先！”

　　青鸾:“我嘛，一定要飞到三界的尽头去看一看；还有，在这个世间找到另一个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青鸾’！然后娶了她！”

　　虚离子插话泼冷水:“你这两个愿望，怕是...都有些难以实现！”

　　九天突然“呼”地起身，向着苍天竖起一根食指，威风凛凛宣布道:“我！九天玄女！在此东极之巅立誓：我要成为三界第一女战神！且日后必定让昆仑山成为万仙之宗！”

　　三个哥哥纷纷侧目，竖起大拇指:“小九，好理想啊！”

　　“那么你呢？子卿哥哥？”小九一脸期待问道。

　　虚离子懒洋洋笑道:“我没什么雄图大志，不过我也的确有三个宏愿！”

　　“哪三个？？”众人翘首以盼。

　　“一愿识尽世间好人；二愿饮尽世间好酒；三愿看尽世间好山水！”

　　“...嗯，没了？”小九迟疑道。

　　“没啦！这三个若能实现，我此生无憾了！”他道。

　　众人纷纷黯淡，颇有些失望的样子。

　　“云中君，还没说你的呢？”虚离子好奇道。

　　他忽然腼腆一笑:“我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哈哈哈哈...云中君哥哥，你是来搞笑的么？”小九捧着腹部笑了半天，差点从琉璃瓦上滚落下去。

　　青鸾表示不置可否，唯有虚离子，懂事地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情种！我挺你！”

　　就在众人为了理想的愿望，各自你一言我一语争论之时，小九和青鸾收到王母的讯息，提前离场，琉璃瓦上又只剩下了空荡荡的二人。

　　虚离子眼尖，瞥见了不远处，悬崖边一乱石上，停着一只极其美丽的神鸟。

　　它小巧的头上插着几根翡翠花，沉甸甸的，活像镶嵌了几枚蓝宝石；通身翠、蓝、金三色交织的羽毛，尾羽上长有无数星光璀璨的眼斑，在阳光下美得耀眼夺目。

　　虚离子惊喜地坐起:“云中君，你看，那是什么神鸟？”

　　云中君:“你也有孤陋寡闻的时候，他可是凤皇长子，天地间第一只孔雀！”

　　虚离子惊叹道:“原来如此！天底下，竟然有如此美丽的生灵！”

　　他在琉璃瓦上站起，拼命朝那边挥手，孔雀的目光被吸引了过来，对视了几秒，只见它似乎张了张嘴。

　　他转身说道:“凤皇的长子？那岂不是青鸾的哥哥？怎么还未幻化成人形？”

　　云中君:“这个我倒也不知，只是耳闻，青鸾是凤族九子中仙根最为出众的，故而率先位列仙班，其他的，倒是暂未听说。”

　　虚离子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原是如此。”

　　...

　　正想着，耳畔一阵脚步声，思绪被拉回。小仙童呈上来一件物品:“请仙尊亲启。”

　　他不看也知道是什么。

　　已经连续十来天了，每天一根孔雀翎。

　　怎么？他这是要把自己身上的雀羽都拔光吗？

　　“为什么要逼我？！”他怒而一甩袖，将仙童手里原本小心翼翼捧着的雀羽，一把摔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