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曲花间集》子非无涯

135、42.夹处逢生

　　“大司命？你说他啊？”影刹的周身阴风阵阵，“好歹也是东皇座下第一大神官，还得感谢他，魔尊才能取到乾坤镜，就凭这一点，我也不会杀他，我会将他好生供养起来……”说罢，她将目光往付瑶身上一扫，微眼一笑，“瑶神是吧，你尽可放心！”
　　“宗主，乾坤镜到！”侍从双手奉着神镜，曲着腰，踏着猫步，徐徐将其递上。
　　“很好。”影刹伸出右手，一个吸掌，便将镜子一把吸到手里。
　　“不是怀疑我说的话吗？九天玄女仙尊！”她阴笑一声，腾手将镜子高高举起，对准慕容九道，“你自己看！”一道金色的光，自镜里倏地倾泻而出，直直地投在慕容九额间眉心处。
　　“啊！”她被那阵金光刺到，不觉发出一阵惊叫声，继而缓缓闭上了双眼。
　　过往的一切，像一幕幕鲜活的画面，顿时在她脑海里闪过。
　　少时他送的那枚打着樱红色穗儿的玉坠子，和他、云中君、青鸾等几人在会稽仙境某处的屋檐顶上许下的毕生宏愿，昆仑山上几人对着醴泉比试道值，以及一起被困入羽嘉剑阵的情景……太多太多的回忆，一股脑儿汹涌澎湃地向她袭来。
　　想起来了，什么都想起来了！
　　还有，那次昆仑盛会，她依着母亲西王母的意思，脱下战神甲胄，换上一袭红色女装献舞一曲，名义上是为了给母亲贺仙寿，其实都只是为了他。
　　呵呵，真是讽刺。
　　她忘不了自己一舞未毕，他中途离席，众仙嘴角浮现的那一抹干讽。
　　她也忘不了，自己追至林中，他与孔宣迎着风面对面站着，他那一头被风高高卷起的白发，从每一根发丝到他眼里所浮现的柔情。
　　那副画面实在太美，从此深深地烙在了她心底，只可惜，主角不是自己。
　　她同样忘不了，她将玉坠子抛向空中，那一刻的决绝与心碎。
　　这一切，个中滋味，只有自己知道。
　　她陷于回忆不可自拔，身旁他轻轻地推了推自己的肩，唤了一声道：“小九，快回来！”
　　金光一退，乾坤镜被影刹收去，慕容九往后踉跄退去几步，付瑶一把将其扶住，关切道：“小九，你没事吧？”
　　她缓缓睁开眼，目光中已然退去几分稚幼、任性，多了几分桀骜、凌厉和沉稳之色。
　　“我没事。”说罢，她推开付瑶的手，面上精气神瞬间焕然一新，整个人似是脱胎换骨了一般。
　　徐子卿眼神忧郁地扫了她一样，满含着愧疚与心虚，却也未曾言语。
　　从前，他素日里懒散、插科打诨惯了，每每看到九天眼里那股恨铁不成钢的神态就头大，她的优秀，她的果敢，她的道值，她一切的一切，有时像种无形的负担，这种与自己截然不同的气场，不和谐的音律，不知从何时起，成了横亘在他二人之间不可逾越的障碍。他自己也很苦恼，又遗憾：小妹妹长大了，不再是从前需要自己保护的那个人了。
　　乾坤镜在被收去的那一刹那，金光偶然间掠过薛曌脸颊，照出了一张不可思议的过去。
　　“什么？！她竟是……！”影刹猛然一惊，自方才那场诛心战的胜利喜悦中幡然醒悟。
　　这收获实在来得太大，简直无与伦比！影刹的心开始狂跳起来。
　　外面响起一阵猛烈的铁靴踏地声，约摸有三五百人，分成七八列甲士，一手执长戟，一手执青盾，整整齐齐地将修罗殿团团围住，将利刃一直对外。
　　影刹横眉喝道：“究竟什么事？！慌里慌张得，不成体统！”
　　一魔兵一路疾驰，火急火燎地上前禀道：“报！宗主！三大仙门组成合纵联盟，现在大军已集结在魔域入口之处，正合力破除结界，外面快挡不住了！”
　　“什么？！三大仙门？是哪三大？”
　　魔兵道：“北疆紫炎殿，中土朝天阙，还有南域绝明岛！”
　　“什么？紫炎殿不是……他们也在其中？你可看真切了？！”眼前的形势斗转急下，影刹有点怒火攻心。
　　“小人看得真真切切！紫炎殿一身紫色长袍，腰间配着玉牌，小人又岂会认错？”
　　“好啊，好你个紫炎殿，好你个陆洵！竟敢背叛我修罗刹，我定要将你碎尸万段，死无葬身之地，让你在天地间灰飞烟灭！”影刹仰头指着天大声呵斥，她额头的青筋暴起，眼神中几欲喷出火来。
　　三大长老中，为首的共须上前一步道:“宗主请息怒，眼下，我们修罗刹一半的力量已经分去攻打蓬莱阁，另有一支分散在江湖各地做暗装，这眼下，三派一起联合来攻，余部怕是难以与之相抗衡啊！”
　　“大长老，你说的情况我又何尝不知！只是那紫炎殿陆浔居然临时反水，着实叫人可恨！”影刹愤愤然道。
　　“宗主，您就别管那陆浔了！还是想想法子如何应对当下，尽早做出决断才好！”共须慧眼如炬，察觉到方才影刹透过乾坤镜看薛瞾的神态，心下已是猜到大半。
　　“是啊！宗主！只要你一声令下，我们三位长老，一切听凭你的调遣！”二长老抬袖紧了紧手腕，握起双拳。
　　“我同意，有我们三位在，加上宗主您，莫说仙门三派，哪怕他五派一起攻来，怕他们作甚？！”三长老也义愤填膺表态道。
　　“这审判大会...？”魔将中一个声音道。
　　“哎，还管什么审判大会，敌人都打到家门口啦！”另一个声音又道。
　　半晌，影刹喝令道:“来人！先将他们四位押下去！尤其是这位，单独关押起来！”说罢，她目露凶光，指指薛瞾。
　　话音才落，甲士还未来得及领命，突然殿外一阵骚乱，继而爆发出剑气相接的兵戈声，以及甲士们激情高昂的对战声。
　　“宗主！他们攻进来了！”魔兵说完，背后一支冷箭“刷”地穿胸而入，他当下倒地，化成一股黑烟，四散而去。
　　大殿内瞬间混乱一片，众魔将纷纷前呼后拥地朝外奔去应战，影刹脚下一垫，纵身飞至半空，掠过众魔将的头顶，腾跃到殿外。
　　“就趁现在，快走！”徐子卿拉起慕容九、付瑶和薛瞾，趁着纷乱，与众魔将反向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