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曲花间集》子非无涯

107、14.破阵

　　忽然，萧人凤眼里升起两团灼烧的火焰，那团火焰越烧越旺，以至于他的背后虚空处，居然现出一只约摸十丈高的怪鸟影像，全身浴火，似凤凰，又似孔雀，闪着耀眼的金光，刺得人睁不开眼。
　　徐子卿的瞳孔内，却清晰地映出那个□□的神兽，他的脑海瞬间像被一道闪电击中，梦境中那些似曾相识的碎片，一幕一幕，此刻像戏剧的话本子，连续地摆放在他的眼前，他被这一幕震惊到，连自己也无法相信:这个人，好像就是他一直在等的人。
　　此时的萧人凤，意识似乎完全不受自己控制，他被那团烈焰之火抬起，徐徐张开双臂，从地面升至半空，猛然双眼一怔，眉目间射出两道凛冽的光。
　　一股难以掌控的红色真气，在体内横冲直撞，最后集聚在胸前，似随时都要喷涌而出，他燥热难忍下，不由得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九幽冥火，破！”
　　话音刚落，一股冲天的红气，从他头顶猛然射出，瞬间点燃了墨色的夜空，那团红气竟直直地破云而上，将那轮血月团团盖住，登时，以萧人凤身体为中心，自内而外折出一个巨大的能量圆，所产生的冲击波将临近周边的枯木几乎连根拔起，徐子卿和归一奋力使出御风术才不至于被狂风卷走。
　　约摸十几秒后，红气渐渐耗尽，被染红一角的夜空，又霎时回归到一片漆黑与宁静。萧人凤背后的影像旋即消失不见，他的身体从半空中极速地往地面下坠。
　　归一和徐子卿几乎同时纵身一跃，飞去将他接住，缓缓降至地面。
　　再抬眼望去时，天空中那轮金色的圆月又回来了。
　　“迷幻阵破了！”徐子卿总结道。
　　刚刚那一切发生得太快，众人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
　　此时的萧人凤已是真气耗尽，软绵绵地塌在了二人手间，双目紧闭。
　　“你方才都听到了么？”归一问道。
　　徐子卿茫然地点点头:“听的不能再真切了，九幽冥火！”
　　“不可能！绝无可能！怎么可能？”归一眉头紧蹙，不停地摇头，“殿下怎么会魔族的九幽冥火？他怎么可能与修罗刹...”
　　“你注意到没，”徐子卿目光如炬，打断道，“殿下使出的九幽冥火，火光是红色的！”
　　归一的瞳孔瞬间缩了缩，恍然大悟:“你说得对，你说得对！真正的九幽冥火，火光应当是幽绿色的！”
　　“而且，方才殿下身后现出远古神兽凤族的气象...”徐子卿不再说下去，有些东西，好像一下子说不出口，也无法拿出来分享。
　　“所以，趁事情未弄清楚之前，”归一默契地同徐子卿交换了下眼神，“我们先将他们送往安全的地方吧！更何况，慕容姑娘的伤...”
　　“我认识一个神医，碰巧正云游至不远处的太岁城，离清水镇大约七八里路，若是御剑，片刻即到。或许，我们可以去会会她。”
　　“那自然再好不过！只是徐兄，眼下就你我二人...”归一微微皱眉，踌躇道。
　　“法师你多虑了！不妨事，不妨事！”徐子卿嘻嘻哈哈打着马虎眼。
　　“那么...”归一欲言又止，看了看轿子里仍未解咒、正闭目沉睡着的薛瞾，以及被隔空制动的慕容九，又望了望身边的萧人凤，仍是一筹莫展。
　　徐子卿二话不说，腾开归一搭在萧人凤身上的手，一个公主抱，便将他抱起，走出几步后，嘴里喃喃道:“殿下，没看出来，你真够沉的啊...”
　　“喂喂！徐兄，你扔下两个姑娘家给小僧，你觉得这样合适吗？”归一冲着徐子卿疾走的背影喊道。
　　“合适！正因为你是和尚，所以太合适不过了！哈哈哈哈...”徐子卿双手抱着萧人凤，头也不回地朗声笑道。
　　笑罢，他御剑腾至空中，扔下一句:“大师，那我们太岁城见，神医名叫付瑶！”便头也不回地没了踪影。
　　归一朝着暮色的夜空，摇摇头，沉重地叹了口气:“今夜又遇到一群奇人。”
　　每次萧人凤闯了祸，都是自己断后，负责收拾那一堆烂摊子，这次也没例外，对比，他倒是早已习惯，也并不抱怨什么。
　　说来也奇，自从自己的师尊空禅大师将他带至萧人凤眼前，不对，当时应该叫韩少宗主，他见韩意的第一眼，那个眼神，他确定他是见过的，或许是在前世，他自嘲。
　　因为最初那一眼，他实在刻骨铭心。韩意嘴上说着久仰，眉眼间却朦胧透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类似尊重下带一分保留，亲近中有一份距离，意料外却又在意料之中，总之，掺杂着一种很复杂的情感，对了，是那种不信任的意味。
　　这份疏离感，即便是到现在，二人经历了那么多次同生共死，也依然隐隐地横亘在他们中间。
　　而今夜遇到的徐子卿，却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他身上有一种与生俱来说不出的亲切，自己竟然毫无保留地信任一个陌生人，就像那种认识了很久很久，久到自己也记不清，只是融在了血液里的那种熟悉感。
　　他能一口道出他的来历，自然有夸大的成分，却也并不全是信口胡诌的，作为空禅世家的嫡传弟子，“他心通”已被他练到五六成境界，远观能望气，近看知天命。普通凡人，他一眼能望穿，这位徐兄，与初见的萧人凤一样，他却看不透，只是清楚明白一点:命格天人，绝非凡品！
　　就像画老虎，他只能依样画葫芦，说出个大概，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想到这，他不禁叹了口气，转身去掀开轿帘，念动咒语——替薛瞾解咒。
　　薛瞾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倒是无比沉着淡定，仿佛天大的事，在她薛瞾眼里都不是事，也动摇不了她坚毅的心智。
　　她深邃的眼底，仿佛像一潭深不可测的湖水，有的是与这个年纪极不相称的成熟老练，却失去了许多纯真和率性，实在不讨人喜欢，相比之下，那刁蛮任性的慕容九，着实可爱多了。
　　她只是淡淡冲归一道:“那我们即刻动身去太岁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