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曲花间集》子非无涯

102、9.凤不入朝

　　归一颔首微微一笑：“你绝非你自己所说的那么简单。”
　　“哦？这倒奇了，我的身世，爹娘是谁，连我自己都不知呢。”徐子卿拱手恭敬道，“还请大师不吝赐教！”
　　“如今机缘未到，恐恕我无法相告。”归一单手施礼道。
　　“你这和尚，话总说一半，叫人听了前言不找后语，故弄玄虚！方才还没说呢，这位公子究竟是谁？”慕容九毫不在意江湖那些虚礼，总是单刀直入、直奔主题。
　　“这位姑娘……”归一话音未落，便被打断。
　　“西境无量城慕容九！你既然知道我们是仙门五派之人，应当摸清了我们的底细，怎么反倒来问我？真是的……”
　　“慕容姑娘果真如传说中一般……”归一沉思良久，终于找出一个自认为合理又体面的词，“侠肝义胆。”
　　“侠肝义胆？哈哈哈哈，对对，这词的确配她！法师，真是难为你了！”徐子卿朗声大笑，冲司空挤了挤眼。
　　司空拱手道：“还请法师告之这其中因果。”
　　“是了，方才徐少侠猜测没错，公子并非仅仅是朝天阙少宗主这个身份那么简单。”归一的语气渐渐变得沉重起来。
　　“和尚！”翠衣少年突然从嘴里蹦出两个字，众人抬眼望去，少年已睁开了眼，眉下射出两道凛冽的寒光，火光烈焰，将他的假面照得金光璀璨。
　　他似乎并不想向陌生人展露真实身份。
　　徐子卿注意到翠衣少年腰间别着一块纯白玉佩，上面刻了一个字，只可惜半截字被腰封遮住，隐了去。他定睛细细一看，按照那露出的半截展开想象，好像是一个……字，登时，他的瞳孔缩了缩紧。
　　那是一个“凤”字！
　　这世间，还有哪一个，配拥有“凤”这个字？全天下都知道，这可是皇家避讳的字眼，更何况是作为人名。
　　“公子，无妨！既然本就要联络仙门五派，不过早晚之事罢了！如今正巧碰上，可见也是机缘。”那归一和尚注意到了徐子卿的表情变化，心中了然，道，“徐少侠猜的没错，我们家公子原本姓‘萧’。”
　　“萧乃国姓，法师，你是说这位公子是……”司空说话总是小心谨慎，说一半，然后将谜底拱手让人揭晓。
　　“萧！人！凤！”那翠衣少年也不再掩饰，一字一顿，大大方方说道。
　　“萧人凤？！是我理解的那个萧人凤没错吧？？”慕容九此时瞪大了眼睛，向几位同伴求助道。
　　“丫头，还敢直呼名讳！还不快快磕头认罪！”司空在一边按着慕容九的后脑勺，扣击了两下，道，“真是不知轻重！”
　　慕容九疼得龇牙咧嘴，道：“哎呀，好痛！好痛！司空云风！”
　　“太子殿下！”破庙内朗声响起，众人磕头行跪拜之礼。
　　翠衣少年摘下面具放在一边，原来这面具底下竟藏着如此盛世美颜！白得几乎吹弹可破的肌肤，柳叶剑稍眉，秀丽挺拔的鼻梁，眼若星辰，唇若花蜜，动则唇红齿白。好一副叫女子看了都“我见犹怜”的柔美之姿，又带六分清冷。
　　他嘴角微微勾起，满是不屑，双手拢袖，懒洋洋地自嘲道：“不过一个废太子，也值得你们行如此大礼？”
　　“公子可别这么说，究竟废不废，皇上从未颁下任何诏书，对于天下来讲，您一直都是萧朝的太子！”归一拱手表白道。
　　慕容九偷眼望去，顿时看得口水都流下来了，心里默默想到：这么俊美的太子，方才我就是同他打的架啊？如此想着，脸上倒是去了几分戾气，渐渐平和了不少。
　　“所以我不喜欢朝堂那些虚礼，江湖多好，自由自在，一切凭心而交；和尚，你说，我是不是只适合做朝天阙的少宗主？”
　　“公子，您自小被皇上送出宫，在仙门长大，您只是需要时间适应，仅此而已。”归一道。
　　“你也说了，我自小在仙门长大，对于朝堂之事知之甚少，如今，这又算是什么！哼！”萧人凤突然伸手将腰间玉佩取下，朝着庙门外一扔，那玉佩在空中划出一个好看的弧度，在门槛不到处“叮当”撞击了两下，落地。
　　归一匆忙赶过去一看，幸好，玉佩未碎。
　　“殿下！”归一突然正色，手持玉佩倚门而立道，“你已不是三岁孩童，怎可如此胡闹？！这玉佩是何物？乃皇上当年亲赐，他日重逢之日的信物！岂可随意弃之？”
　　“我八岁拜入朝天阙韩宗泽座下，习武修道，吃了不知多少苦！整整八年了，他深居皇宫别墅，坐拥天下，可曾来中土看过我，哪怕一次？”
　　“殿下，皇上必有他的苦衷！”
　　“呵呵，”萧人凤冷笑两声，“苦衷？做父亲的要来看儿子，谁能拦得住？什么苦衷！”
　　“殿下，朝堂之事，本就风云诡谲、错综复杂；如今奸相把政，佞臣当道，朝野妖魔横行，正道凋零，陛下怕是早已预见有此番光景，才在早些年以废太子之名将你默默送出宫……”
　　“这么些年，我已经适应韩意这个角色了，如今再想让我做回萧人凤，怕是，没那么简单了！”萧人凤冷冷道。
　　听二人之间对话，想是太子有着一段极其坎坷的过往之事，三人虽心中疑惑丛生，嘴上却也不敢多语，只是屏息凝神，注目而听。
　　“凤不入朝。”萧人凤幽幽吐出几个字，“当年他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冲我甩脸，说出这几个字，诏书虽至今未下，但在百官眼中，我这个太子，在八岁那年，就早已名存实亡！我永远忘不了他当时说出这几个字，眼中透出的寒意和恨意，那不是一个父亲对儿子该有的眼神。”
　　“殿下！”归一苦劝道，“前尘之事，皆事出有因，殿下英明，实在不该纠缠于往昔那只言片语！陛下为何至今仍未下达废太子诏书？还召你入京？殿下不妨细品，他这是苦心孤诣，忍辱负重多年，您可要体会他一番经略才是！”
　　凤不入朝，这个江湖上人尽皆知的典故，原来是这么来的。世人只知晓，当今太子萧人凤，虽未被废，实际却遭贬谪多年，一直行踪隐秘，不知去向。江湖上曾有不少邪魔歪道之人，想找出太子下落，哪怕是一丝线索，好偷拿去修罗刹领赏，只因修罗刹曾经开出的市场行情价高达万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