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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赏半块床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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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司缨再不走,苏钰大概要成为江湖中第一个憋死在浴桶中的人,届时坊间传言便要成了:采花盗夜入山庄,苏小贼溺死浴桶。
好一个神偷大盗,觊觎明月山庄少庄主已久,意图不轨,终于在一个月圆之夜准备下手,结果老天开眼,淹死在了浴桶之中,实在大快人心。
苏钰恶寒地摇了摇头,再次甩了沈长栖一身水,若是他苏钰最后落了那么个名号还不如去死。
等等,好像正是因为他死了才会遗臭万年。
那他是死还是不死?
他为啥要死?
沈长栖看着眼前这人脸色变来变去,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怒气浮上眉间,薄唇轻启,冷冷吐出三个字道:“滚出去!”
苏钰这才讪讪清醒,麻溜儿地带着一身水汽从浴桶中离开,身上的衣衫已经湿透,带着血腥子味儿,湿哒哒地站在地上,斗笠也被他拿了下来。
别人是步步生莲,他是一步一个血水坑。
眼看着洁净的屋子被他搞成一团糟,沈长栖脸色更难看了。
苏钰本意是要走,然而刚打开门,微风吹来的瞬间,冻得他一个激灵,最可怕的是余光瞥见司缨竟然还没走,一身红袍好似阎王爷般站在那里,吓得他来不及反应啪地一声关上了门。
身后一道人影袭来正要开门,苏钰猛地一惊,反手抓住他便迅速将人按在门框上,捂住了他的嘴巴,食指搭在唇边,做出了一个‘嘘’的动作。
回过神来才发现被自己按住的竟是沈长栖。
他连连讪笑,随后又嬉笑道:“那二十两银子我不要了,收留我一晚怎么样?”
沈长栖被捂着嘴发不声来,只能是瞪着他,白色里衣因为剧烈动作带子散开露出半个胸膛,一起一伏,是被苏钰气得。
苏钰赶忙送开他,果不其然,松开他的一瞬间,便从他嘴里吐出一个“滚”字来。
苏钰愿称之为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二人梁子极深,抛开此次情况来算。
苏钰第一次见沈长栖,沈长栖此人锦衣玉冠,如世家公子,清冷矜贵,苏钰手贱随手便偷了他三两银子;结果沈长栖教唆小厮反手摔倒在他面前,生生赔了二十两银子才放他走。
那二十两银子可是够他潇洒好一段时间的。
一下子他便只能吃糠咽菜了。
苏钰气急,又一刀斩断了雪白幕离,一张脱尘的脸映入眼前,长得比女人都好看,苏钰当即便想调戏一般,张了半天嘴,没说出一句话来。
只是梁子算是结下了。
这是第二次见面,看样子是也不太顺利。
苏钰打了个哈欠,双臂伸了个懒腰,便当作自家般的朝床边走去,边走还有些不满地嘀咕道:“你这床也太小了,算了,挤挤吧,小爷我也不嫌弃你。”
他一身湿水满堂乱窜,沈长栖素有洁癖,入眼望去,地板上满是道道水渍,还有血渍,杂乱不堪,脸色瞬间再次黑了下来。
而苏钰却毫无感觉般,走到床边见他没跟来还回头招了招手,呲个大牙咯咯笑道:“别客气,当自己家一样。”
眼看着苏钰那双爪子便要触碰到他的床,忍无可忍,沈长栖迈步一把按住了他。
其实苏钰就是故意的,到现在他还在心疼那二十两银子。
“那少庄主要不赏套衣服?”
他挑了挑眉毛,转身便自来熟般地转到衣柜边,打开衣柜,却见立马清一色的素色衣衫,而苏钰常年在江湖上摸爬滚打,受人追杀,最讨厌这种素色衣衫。
尤其是沈长栖常爱穿的白色,白色极其不耐脏,打个架受个伤,衣服便废了。
最最讨厌的是还要洗衣服。
若是穿一身深色便不同了,怎么瞧着都不会脏。
但如今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苏钰随手寻了一件,“你这白衣服也太白的吧。”
苏钰乐呵呵地便要开始宽衣解带。
沈长栖见他腰带一松,衣衫松垮垮地即将坠地。
苏钰抬眸见他要开口。
果然下一刻二人便异口同声道:“滚出去换。”
苏钰耸了耸肩哈哈大笑,他就知道,这人除了个‘滚’字怕是没别的话说了,算一算他从进门沈长栖一共说了三个滚字。
“我偏不。”苏钰故意道。
果然沈长栖的脸更黑了,大抵是从未见过此等厚颜无耻之人,当即不可置信般瞪大了眼,然后他默默转过了身去,也懒得睁眼去看他。
苏钰麻溜儿换好了衣服,头发也早用内力蒸干了,随手用布条绑在了脑后。
这衣服材质也是真不错,苏钰乐呵呵地摸了两把,不知若是卖出去能卖多少个银子,毕竟比之他之前穿的粗布麻衣当真是好了不止几个档次。
“沈长栖?”
沈长栖一睁眼便见一张放大略显英气俊逸的脸出现在他面前,他下意识身体后倾。
苏钰呲牙一笑便要上床,下一秒整个人便被踢了下来。
咣当一下苏钰连人带被摔在地板上。
这一次不等沈长栖开口苏钰便率先抢话道:“滚下去”。
说完苏钰又是哈哈大笑。
沈长栖动了动唇,没说什么,自觉话被他抢了过去有些微恼,侧身躺好背对着苏钰。
见沈长栖不说话苏钰坐在地上嬉皮笑脸道:“你一开口我就知道你要说什么了。”
空气一瞬间凝滞,从衣柜内扒出一条被子,苏钰将被子铺在地上,突然脚步一滞,额间冷汗直冒,眉毛拧成了一团,一低头果然见小腿处的裤腿已经殷出朵朵血花。
方才被司缨那一箭射穿,又泡了一刻钟的水,此时伤口都有些化脓,还在不断地往外冒着血水,伤口触目惊心。
“喂,沈长栖,你有金疮药吗?”
沈长栖双眸紧闭,眼皮未抬,没好气道:“没有。”
随后便听着嗤啦一声布条撕扯的声音,他渐渐睁开了眸子,坐起身来正好见苏钰坐在棉被上,嘴里叼着白布条,上衣已经被撕扯下来一圈,露出一小截腰身。
裤腿卷过膝盖,小腿处插着一小截木棍,木棍上带着血和肉沫,空气中若隐若无的血腥味萦绕在鼻尖。
一声落地闷响,一枚白色瓶子滚入眼帘,苏钰抬头正好见沈长栖侧躺回去,他捡起瓶子笑了笑,这沈长栖还挺好心。
药香扑鼻,苏钰咂舌,真不愧是明月山庄。
平时他用的可都是那种最便宜的金疮药,几文钱就能买上一包,而人家少庄主这可都是顶尖贵的好东西。
这么一小瓶怎么也得好几两银子吧。
说话间他咬紧了牙关,眉头紧锁,心一横猛地将木棍拔了出来,一瞬间血迹喷涌而出,滴落在地板上,血腥味更重了。
拔出的半截木箭被抛在一旁,上面还沾着肉沫。
腰间的酒壶里还有些酒,被他倒在了伤口上消毒,一瞬间的酸爽,他死死揪住了衣角,倒吸一口冷气,他娘的,疼死老子了。
天杀的姓司的,别让老子再看见他。
衣衫布条包裹了一层又一层,好不容易没有血迹晕染开他才住手。
但是衣服已经被他撕得几乎到肚脐眼上,露着小腰吹着小风还有些许凉快,腹肌隐隐若现,顺手又将那贵到发指的半瓶药揣进了怀里。
风刮着窗子有些凉,他打了个寒颤,一低头见被子上不知何时被弄上了几滴血,他自然没有洁癖那等东西,也能睡,但……他望了望沈长栖的床,默默挪了过去。
有床不睡是傻蛋。
沈长栖面向墙面侧躺着,突然便觉得身后隐隐有热度靠了过来,紧接着他的被子便被掀开,冷风袭来,一个人钻了进来,温热的躯体靠近,一转过身果然是苏钰这家伙。
“你……”
苏钰嬉笑道:“少庄主,你好人做到底,赏半块床呗。”
说着自顾自地往里挪,还将沈长栖挤到了里面,眼见着沈长栖隐隐要发怒,预测到他下一步绝对要把自己踹下床去,干脆一脚勾出了对方的腿。
要死一起死。
“少庄主,你这么着,我也不白睡,日后你到江湖上报我名号,绝对管用。”
苏钰拍着胸脯保证道。
然而沈长栖却扯了扯嘴角,这阵子江湖上不知多少人在追杀苏钰,南来北往的杀手不计其数,要是他哪天不想活了,绝对报苏钰的名号,当天就能去阎王府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