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业街古宅》墨舞红纱

8、008 改变

　　跟季笍那萧条的院子比起来大房这边可就奢侈多了，中西结合的三层小洋楼处处都透露着豪华二字。

　　蜿蜒清澈的池水连通着亭台水榭与巧夺天空的假山，但也不知道是谁的奇思妙想居然在假山之间安上了个喷泉。

　　那喷泉一开，好家伙，三四米高的水柱瞬间就打湿了一整座假山。

　　倘若此时有人从一旁的鹅卵石小道上经过，那么毫无疑问他绝对会从一个人快速进化成一只湿漉漉的‘落汤鸡’。

　　刘嬷嬷将季笍他们带到了小洋楼的西侧停下了脚步：“你们就在这等着吧！”说完头也不回地进了屋内。

　　夏季接近傍晚的太阳并不是最大的，但季笍他们站着的四周却架着两个火堆。

　　要说是大房的人故意整他们吧人家却专门有人在火堆上或烤着东西或架着锅忙碌着，可要说没有针对吧那为何季家那么大的地方大房的人却偏偏让他们在这里等着？

　　“少爷热吗？”两人站了一会儿后时刻关注着季笍状况的绿鸢有些担心地问道。

　　季笍维持着人设没答话，但作为一个往常看了不少电视剧以及小说，又接受了现代教育的大学生他自然也不可能就这么乖乖地站在这里任人宰割。

　　“少爷快看是表舅老爷。”绿鸢突然兴奋地扯了扯季笍的衣袖。

　　原本正在脑中快速制定计划的季笍闻言抬头顺着绿鸢的目光看去，只见不远处正边走边聊地朝他们走来几人。

　　其中为首的两人一个穿着深蓝色锦缎长衫的正是季笍的大伯季暮仁；另一个穿着黑色洋西装，头戴白色礼帽的就是绿鸢口中的‘表舅老爷’，也正是季暮仁和季笍他爹的表弟白书励。

　　凭借着被输入的记忆季笍了解到白书励虽然和季暮仁是表兄弟，但是他们之间却足足相差了一轮，因此比起季暮仁来白书励从小自然是跟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季笍他爹季暮义要亲近得多。

　　甚至季笍还发现上一次季家祖母季老太太回来的时候其实也发生过同样的事情，只不过当时明明挨了罚的季笍却在大夫人的口中成了因为好奇下人们做的烧烤才特意过来围着火堆看的。而大夫人为了不让季老太太生疑，更是故作热情、亲切地留了季笍一起吃晚饭。

　　结果平日里吃惯了清淡的季笍由于一下子吃了太多的油腻食物而导致了腹泻不止，最终还在大夫人的特意引导下让季笍在季老太太面前落下了一个贪嘴的毛病。

　　从此原本还会偶尔记得给季笍这个无父无母的孙儿一点关照的季老太太便再也没有在季笍的生命中出现过。

　　看着越走越近的两人季笍心中果断地做出了决定，与此同时在屋内收到了消息的大夫人也领着一众心腹迎了出来。

　　“老爷你带书励表弟过来怎么也不事先派人知会一声，我这什么都没准备呢！”大夫人姜芸慧穿着一身紫红色的丝绒旗袍，头上盘着的盘辫髻一侧插着一支精致的纯金步摇。她身形婀娜，声音婉约，一点都看不出来已是年过半百之人。

　　季笍若是事先不知道其本性的话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个拿着女反派剧本的大夫人会是这样子的。

　　“表嫂好！书励不请自来实在是叨扰了。”白书励抬手取下礼帽边说边笑着朝姜芸慧行了个绅士礼。

　　姜芸慧轻轻一笑表示：“都是自家人说什么叨扰不叨扰呢？你能来啊我与你表哥可都高兴着呢！”说完便要领着对方进屋。

　　白书励却并没有迈步跟上而是改变了方向走到了季笍面前：“笍笍记得我吗？我是你表舅舅。”说完伸手摸了摸外孙红彤彤的脸颊问道：“怎么在这待着呢？不热吗？”

　　对于突然而来的碰触季笍一时之间难以适应，他有些别扭地抿了抿嘴还没有所行动一旁的姜芸慧便迫不及待地插话道：“笍笍这孩子我刚还说他来着，这不喊他过来一起吃饭他倒好对着几个大火堆玩得不亦乐乎，也不知道热。”

　　白书励听后笑了笑说：“笍笍难得对一件事物感兴趣，就是辛苦嫂子还要时常照看着。”

　　“辛苦啥呀！应该的……应该的，我们先进说话……进去说话。”一直没有吭声的季暮仁也不知道是不是心中有愧迫不及待地催促着对方赶紧进屋。

　　姜慧芸更是尽显爱幼风范一个劲地喊着季笍赶紧吃了饭再玩。

　　亲身参与了所有经过的绿鸢只觉得一肚子委屈无处说，她家不能给自己辩解的少爷实在是太可怜了。明明被人欺负了，可到头来还要帮着坏人树立良好形象，这也太憋屈了。

　　就在绿鸢考虑着要不要自己一狠心冒着被赶出季家的风险帮自家少爷伸个冤的时候她居然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便眼睁睁地目睹了她家少爷身子骨一软倒在了地上。

　　“少爷——”

　　“笍笍……”

　　绿鸢大叫着去扶人，没想到白书励的动作更快：“杜先生快……”他叫着与自己一起来的同伴。

　　不知道过了多久季笍才恢复了意识，不过浑身无力软绵绵不说膝盖还一阵一阵地发疼，好在大脑只是短路了一下便让他想起了发生的事情。

　　没错，他的确是想过装晕好趁机在白书励的面前揭发大房对季笍的伪善。然而没想到的是季笍的小身板是真的不耐抗，还没等他将装晕大计付诸于行动本尊自己就没有任何预兆地直接倒了下去。

　　就在季笍为他嗑伤了的膝盖舅舅惋惜时外屋响起了白书励这个亲表舅舅的声音：“大哥笍笍是二哥唯一留下的血脉，是你的亲侄子啊！我虽不指望你能像照顾亲生儿子一样细心照顾他，但是你也不能让他任人欺负落下一身伤啊！”

　　季笍听不清季暮仁说了什么，但最后却换来了白书励的大声斥责：“大哥说句不好听，不说二哥在的时候为季家赚了多少家业，就说老季家祖上传下来的那么些东西怎么说也应该有一半属于二哥吧！难道二哥不在了身为儿子的笍笍就分不到一分一毫了吗？难道我二哥留下来的钱财还不够他儿子吃饱肚子吗？”

　　只要一想到季笍晕倒被诊出的原因居然是营养不良导致的身体虚弱白书励就一肚子气，接着当他亲眼看到季笍身上还未消散的大大小小、新旧交替的淤青伤口以及丫鬟不要命地朝自己跪地磕头哭诉着这些年季笍独自在季家的遭遇……

　　总总摆在眼前的事实无一不都是在告诉白书励他以往的认知是错得多么地离谱，他的小外孙在家里过得并不好，而他的亲表哥、表嫂以前表现出来的一切其实都是假的。

　　“大哥如果你不想照顾笍笍的话我会接走他。”发了一通火后凡白书励渐渐地冷静了下来说道。

　　“书励你要相信大哥，大哥真的不是故意这么对笍笍的。”看着白书励对自己满是失望的眼神季暮仁慌了，他连忙挥舞着双手解释：“你也知道自从你二哥走了之后季家的大担子就落在了大哥我一个人的肩上，大哥是真的太忙了没有多余的时间管家里的事……”

　　“大哥……”白书励打断了他的话：“这不是理由。”他看着他缓缓问道：“表嫂不让你插手的事情你敢对她说‘不’吗？”

　　季暮仁欲言又止地张了张嘴，然而最终没有反驳。

　　早已料到了结果的白书励看了他一眼失望地选择了沉默。

　　季笍深知今天这事后他们表兄弟之间的隔阂算是产生了，不过这也说明了至少在白书励的心中季笍这个外孙的重量是真的存在的。

　　有了这一个认知后季笍当下便做出了决定……

　　白书励最终并没有成功将季笍从季家带走，毕竟比起他这个表舅来讲季暮仁确是季笍的亲大伯。只要季暮仁不松口白书励也不好太过分，因为怎么说季笍姓季不姓白，不过虽然如此季笍的生活却得到了大大的改善。

　　比如以前的季笍是绝对不敢走出自己的院子，但是如今他不光走出来了，而且还备着茶点悠闲地坐在水榭中观鱼赏花。

　　瞧他倚靠在栏栅上慵懒的模样，怎么看都像极了一只犯困的猫主子。

　　当然这也主要是由于里面芯子已经换了的缘故。

　　“少爷这是舅老爷特意差人送来的燕窝，您快尝尝看。”绿鸢将盛好的玻璃碗递到了季笍的面前。

　　季笍闻言将注意力从池中的一条赤三色锦鲤身上缓缓移到了碗中，只见炖好的燕窝晶莹剔透不说还有淡淡的奶香飘出。

　　“少爷？”绿鸢见他没有动手便轻唤了一声。

　　季笍接过还没来得及入口有人就自来熟地凑了过来：“二少爷在吃什么好东西啊？能不能让小的尝个鲜呢？”话虽说得客气，但手却伸的一点都不慢。

　　“赵狗子你干嘛？”眼疾手快的绿鸢张开双臂挡在了季笍面前没让对方得逞。

　　“臭丫头你叫谁呢？”被打断了好事的赵狗子瞪着绿鸢呵斥。

　　“赵狗子叫你呢怎么遭？”明明对方高出了大半个头，但是绿鸢一点也不害怕。

　　“你……”赵狗子抬起手指指着绿鸢。

　　绿鸢高高抬起下巴看着他丝毫都不畏惧。

　　赵狗子气结，想要反驳可是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居然也觉得自己‘赵苟’的大名和‘赵狗子’其实也没多大差别。

　　不过很快地他那颗不是特别聪明的脑袋就反应过来无论怎么样面子是绝对不能丢的，尤其是在他平日里欺负惯了的人面前更加不能。

　　“来二少爷把你手中的……”‘给我尝尝’四个字还没说出口赵狗子就眼睁睁地看着季笍仰起头一口气将东西全吃进了嘴里。

　　“哎呦呵，傻子都知道护食了。”他惊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