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今天表白了吗》尧三青

40、42

　　八方阵以五行八卦相结合，又以阴阳做辅，结合时辰地理环境甚至是气候而随时变动着。

　　苏修雅将升至空中的无妄玉笛拟作太阳，随后开始走位，一路往内部深入。

　　属于煞鬼的腥臭味很快也消散了，目之所及除了烂叶就是乱七八糟的枝干。

　　楠兮一个不察被勾的翻了个跟头，狼狈的“呸”了几声。

　　他抬头，前方几人已经飞出一段距离，忙起身拍了拍膝盖，快速追上去。

　　白斟时却突然骤停，伸手拦下刘新烟，苏修雅跟着停下询问的望过来。

　　他盯着远处一片静悄悄的浓黑，摇了摇头：“不对，方向变了。”

　　苏修雅看眼无妄，脸色微变：“怎么会？明明方才好好的。”

　　阴阳未变，八卦未移。

　　白斟时转头后望，楠兮恰好追到，茫然的看着他们：“怎么不走了？”

　　“你这一跤摔得很是巧妙。”他轻声道。

　　楠兮不明所以：“我没注意被一根树枝给勾住了，然后就扑了出去，裤子都给刮破了，你们看。”

　　他撩起脏兮兮的外袍，裤子上真的破了一个大口子，白皙的大腿露了一截。

　　刘新烟看见，下意识道：“漏了好大的风啊，我都替你冷。”

　　楠兮忙把外袍放下来，尴尬的冲她笑了笑。

　　苏修雅看了眼远处他摔出的人形巨坑，一根藤条恰好落进坑里，上方凝成的水顺势落入坑中。

　　五行因这么一摔，调了个个。

　　苏修雅道：“还好，来得及。楠兮，你弃剑与我同乘。”

　　楠兮默默收了自己佩剑，站在了苏修雅的幻剑上，他快速看了刘新烟一眼，刘新烟则笑着冲他眨眨眼，没什么心思的模样。

　　此后一路平坦，顺利进了叶氏故地。

　　浓雾瞬间剥离，画面焕然一新。

　　虽不似林中不见天日的颓败，但是半人高的野草也足可见此地的凄凉。

　　他们继续往里深入，刘新烟突然觉得此处颇为眼熟，四面环山，不易被发觉的村落，隐世而居的生活。

　　心头一跳，这里的布局与曾经的栲山类似，但栲山另一头的村庄是由狐妖虚构而起，那株血色百灵草就在茅草屋后十丈处的距离。

　　“你在想什么？”

　　刘新烟抬眼，对上楠兮静静望着自己的眼神，他的眸色略浅，仔细看可以瞧清里面细细的纹路，当他认真看人的时候会显得万分真诚和无辜。

　　刘新烟回过神，望向远处隐隐显露的房屋线条，因为过去年月太久，房屋已经倾斜倒塌，只剩漆黑的残壁轮廓。

　　“我在想所谓的生魂草有没有可能就在那些屋子后面。”她轻声道。

　　楠兮道：“房子后面？为何会如此觉得？”

　　“因为……”

　　“便过去看看。”白斟时插话进来，“看看那些屋后会有什么。”

　　刘新烟凑过去，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师父，我瞧着这里与狐妖那次很像，会不会它就是从这里出去的？”

　　白斟时摇头：“不要小瞧了叶氏的八方阵，百年前就这么小小一阵法，成功拦下了妖魔仙，我们如今能进来是托了苏少主的福，狐妖不可能从这里出去。”

　　刘新烟疑惑：“既然八方阵如此厉害，叶氏又怎么会被灭？”

　　白斟时却没吭声。

　　苏修雅接道：“据说是因为少族长受人蛊惑，被人跟踪导致阵法被破，妖族趁机入侵杀掠，仙门收到消息时已经来不及救援了。”

　　正说着，破败房屋已近在眼前。

　　与栲山不同的是，这里的房屋没有那么稀疏，家家户户挨的都比较近，就像个普通的山间村落。

　　族群最后有一间相对而言占地颇广的小楼，两层高，已经塌了大半。

　　叶氏一脉以生气养生魂草，以心魂生结魂果，千影族一脉更是他们的下支，靠前者生存。

　　就是这样一个充满传奇的部落族群，已经消陨了百年之久，望着这些古朴的建筑残骸，刘新烟有种莫名的悲恸。

　　苏修雅一路过来总觉得有哪里不对，直到绕到屋后，看见一个水潭，蓦然想起煞鬼依水而生，而之前山上并没有发现水的源头。

　　白斟时轻笑了下：“有趣，这里居然有水。”

　　楠兮奇怪的问：“这里不应该有水吗？”

　　白斟时没回答。

　　水潭面积不大，水色漆黑望不到底。

　　白斟时道：“苏少主觉得此水通向何处？”

　　他正在看边上模糊不清的山体，片刻又将目光转向小楼。

　　此楼应是叶氏直系居住地，水潭正对小楼中心，水通阴阳亦可作媒介，是在将残留的叶氏气息传向另一个地方。

　　苏修雅道：“虽不知具体通向何处，但应该会有我们想要的东西。”

　　刘新烟僵硬道：“我们难道要下水吗？”

　　苏修雅看向她：“无需担忧，起个隔水结界便可。”

　　楠兮老实道：“师兄，我不会凫水。”

　　“无妨，淹不死，最多沉底。”苏修雅顿了下，“我会拎你上来的。”

　　“……”

　　事实上，他们不是没能力从水潭中将水一分为二，只是如此一来或许会将叶氏遗址给淹了，又可能会打草惊蛇。

　　刘新烟吐着泡泡下水后，睁眼不见五指，比之前山上的环境，水下的感觉更遭。

　　他们往前游出一段距离，刘新烟感觉这水质浓稠了很多。

　　“快到了。”

　　是白斟时的声音，紧随其后的是一根银色的细线自四人身旁穿过。

　　他以灵力指路，就在不远的尽头。

　　刘新烟使力往那个方向游，却感觉自己好像陷在了一片泥浆里，动作变得越发吃力。

　　潭底难道是沼泽吗？

　　她正疑惑，手腕突然被拽紧，一股大力将她卷了过去，直到撞上一道人墙，随后整个涌出水面——不，泥面。

　　果然是难以言喻的沼泽。

　　白斟时在她脑门上轻轻一弹，结界消除，紧跟着一道清水诀下去，洗刷干净。

　　四人都上了岸，随即看向周围。

　　此处像个巨大山洞，一片粘腻沼泽围绕着一块平台，平台中间有一块凸起的方形石块，不知道有何作用。

　　数十丈高，可见一丝天幕。

　　楠兮转了一圈道：“此处似乎也没什么特别之处。”

　　“这是什么？”刘新烟指着石壁上缓慢流下来的一道液体。

　　几人纷纷抬头，才发现一圈石壁都有不明液体在往外渗，因流速过慢，又于山壁颜色近似，因此不易被发现。

　　液体下落的最终位置是水潭，从轻薄的液体到浓稠到类似沼泽的原因难道就是这些山壁上的东西吗？

　　为什么好好的石块会有东西渗出来？

　　正疑惑，白斟时抬手泻出灵力，直接横劈了过去。

　　灵光瞬间嵌进山体，在里面一个转弯，又飞出，生生挖下来一块。

　　刘新烟脸色突然就青了。

　　苏修雅皱了皱眉。

　　楠兮落于几人身后，整个人埋在阴影处。

　　而白斟时则意外的挑了挑眉：“竟是如此吗？”

　　只见挖出来的那一块里挤满了煞鬼，各自以一个扭曲的姿势堆叠在一起，它们转动眼珠看向外面四人，扭曲的表情显露痛苦，但好像被什么束缚住了，无法动弹。

　　同时间，因刚才的动静山体还是自行剥落，像半干的泥块一片片落进潭中。

　　成片堆叠的煞鬼慢慢显露出来，整个山壁居然满当当的都是这玩意，遮天蔽日的围绕着他们！

　　刘新烟头皮发麻，恨不得戳瞎自己的双眼。

　　苏修雅道：“它们是在放血？”

　　每一只身上不同部位都有一个口子，流出的血液像有生命般往一个方向涌去。

　　刘新烟看着血放干腐烂在里面的煞鬼，深深的拧起了眉。

　　这些东西的血能有什么作用，背后到底是什么人在搞鬼？

　　而白斟时原本面不改色的表情，自见到这画面时开始有些崩盘，像腊月的寒霜，重重倒进眸底。

　　“真是好大的胆子。”他发出一记冷哼，随即脚尖点地猛地飞至空中，召出幻剑，灵力爆燃的幻剑照亮整个洞窟。

　　调转方向，剑身倏地没入煞鬼群，底下的人可以很清晰的听见巨剑在煞鬼群中飞速穿梭的声音，骨骼碎裂，五脏翻搅，一塌糊涂。

　　白斟时飞速下落，一把将刘新烟拎至半空，下一秒煞鬼山成泄洪之势，直接塌了下去。

　　“……”

　　刘新烟只看到了苏修雅惊愕的双眸，紧接着就是一堆泥浆了。

　　刘新烟默默扭头：“师父，如此做法是不是太不地道了？”

　　“嗯？”白斟时低头与她对望，“爱徒是在质疑苏少主的实力吗？”

　　刘新烟无言，第一次觉得自家师父是真的有点坑。

　　幻剑高高升起，耀武扬威的转了几圈后消失。

　　他们脚下已经成了煞鬼埋葬地，不过很快，刘新烟的注意力便被转向了别处。

　　煞鬼的数量最终没有多到填满整座山，煞鬼层剥落后，露出了真正的山体石块。

　　并且山体上长满了眼熟的血色百灵草，灰色花蕊，爪状花瓣，灰色光点盘旋浮动，受煞鬼鲜血的滋养，这些植被长得郁郁葱葱生机勃勃。

　　在这个肮脏瘆人的环境中还有点美轮美奂的意思。

　　就因为这些东西，所以盘地养鬼，引起外间的煞鬼之乱。

　　但是……

　　刘新烟依旧想不通的道：“这么多煞鬼到底是从哪里得来的？”

　　白斟时道：“每年各个地方都有失踪人口，人为制造的煞鬼可孕育后代，且煞鬼繁殖能力极强，多年累积下来，有如此规模实属正常。”

　　刘新烟无言以对，看着墙上这些郁郁葱葱的花瓣，只觉残忍罪恶，世间就不该有这种东西。

　　底下突然传出动静，两人下望。

　　苏修雅带着楠兮这时穿破尸层，一跃飞至空中。

　　他脸色微微有些发白，但不至于狼狈。

　　楠兮则可怜的多，从头至脚就没一处干净的，外袍挂在胳膊上要掉不掉，似乎受到了打击，整个人有点没精打采的萎靡。

　　苏修雅扔了他一个清水诀。

　　楠兮的精神气都没恢复多少，他拉好自己的外袍，刚一转头，便怔愣住。

　　原先山壁上鲜艳欲滴的红色植被，宛如被烈火焚烧过，只剩了灰色残骸。

　　刘新烟惊讶道：“血一停就死的这么快吗？”

　　楠兮看向她。

　　刘新烟冲他解释：“煞鬼放出的血都被它们吸收了，想来断了供给，便无法再活。”

　　白斟时摇头：“不对，不是这个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