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山彼海》七笺

25、寻药

　　我们闻声立马停下脚步，那女人神色慌张的朝我们跑来，奋力的摆着手，远处的队伍已经漫布走过了桥头，现下正是人群往桥头过，而另一边的桥头则站着一个黑色长袍的身影直直的望着这边，不知是盯着那个女人还是盯着我们。

　　“你们是谁啊！为什么要进来！门口守着的人呢，你们把他怎么了。”那女人还未到我们跟前，便开始劈头盖脸的数落，看我们真的停了脚步一改之前的慌乱，面色逐渐愤然起来。

　　“冒犯了，我们只是前来求医的。”师娘说明着情况，眼神也往另一边桥头的身影觑着。

　　那边的身影此时已经踱步到了桥中央，底下的河水印着他的倒影，荡漾的水波将他的身躯扭曲了起来，拉伸的很长，距离隔的太远，黑袍子几乎将他整个人都裹了起来，虽露出了头，但仍瞧不见他的面容。

　　而那群村民的队伍已经全部下了桥头，队伍的最后开始奏起旋律，前方高跷上的人一改之前的跨步，以怪异的步伐开始扭动身躯，手中的哭丧棒则以一种驱赶的姿态挥舞的更加卖力。

　　女人见我一直盯着她身后的队伍，顿时的大怒起来，指着我就骂：“你看什么看，给你眼睛都挖出来。”

　　卓玖急忙想来劝说几句，但奈何身子不爽利，一时急于说话，还未说出些什么便剧烈咳了起来，她紧捏着胸口的衣服，脸色上是难以压抑住的难受。

　　我面色不改：“姑娘请自重，我的朋友不慎感了风寒，才前来你们这里求医的，并无恶意。”

　　那边的卓玖投来一阵感激的视线。

　　女人再度将我们几人打量个遍，瞧见我和师娘随身挂配着的长剑脸色更沉：“我们这里没有大夫，各位带着马匹，向前行过两个时辰便能到城里，现下我们村里正在乔迁宗寺，祖宗亡灵不容冲撞，恕不招待，还是请你们快快离去罢。”

　　卓玖咳嗽着，身子不住的颤抖，手下紧捏住师娘的衣袖劝道：“前辈...我们走罢。”

　　“打扰了。”师娘蹙着眉道完便要离去。

　　转过身，我们几人身后赫然站着一个也披着黑色袍子的女人，内里被袍子紧紧裹住，和桥边的人如出一辙，不过她面容妖娆，眼角勾着一颗血红的泪痣，正满目探究的瞧着我们，饶是师娘深不可测如此，也未曾发现这人在此站了多久。

　　我回头再看那边的桥上，那人依旧在中央伫立，身影萧条，队伍已然入了村里不见了踪影。
　　之前未曾注意，云瑶竟是半个人都隐在我身后，我此下回首去看桥头，却又刚好对上她涌动的眸子，她好似有些慌乱，被我发现藏在我身后更是窘迫了起来。

　　“做甚么？”我现下与她靠的极近，压着只有她能听见的声线轻语问她。

　　云瑶咬着唇，被我一问显得更加慌乱，眸中泛起涟漪，似乎要溺出水来：“只是借用你一下......”

　　她的声音更轻，几乎被耳畔的微风给淹没，但这如同蚊声的一句还是被我给捕捉。

　　我再度正过脸望向前方，权当默认。

　　小臂处被攀上来一股拿捏的力道，我当即被扰了思绪，整个人僵硬了起来，身后的人儿似乎察觉到我的动作，随后撤了撤，转而捏住了我的衣料，步子再度向我身后移了移。

　　女人瞧了片刻，随后将视线直接越过我们，对我们身后道：“墨儿，去后方侍奉罢，她们且让我来招待。”

　　被唤做墨儿的女人立马换上一副恭敬的模样：“是，姑母。”

　　这女人第一眼时便是十分年轻的模样，旁人若是猜测，定会觉得她与那墨儿是相差不大的年岁，不曾想竟是姑母的辈分，墨儿原本劝我们离去的态度十分坚定，只消这女人一句话，不过问也不多做解释，便直直的走了。

　　吩咐完那头，女人又看向我们，眼风扫过一遍定在卓玖身上：“我家小侄性子急躁，多有得罪，我代她向各位赔个不是，还望海涵。”

　　卓玖被盯着，自然而然的接过话头：“未曾得罪...咳咳...倒是我们...冒犯了你们乔迁宗寺，都怪我突感风寒，前辈才...咳咳咳...应是我们致歉才是。”

　　卓玖说话艰难，道不完几个字眼便咳嗽的晃晃悠悠的，好在师娘在一边搀着手臂，帮她稳住身形。

　　女人闻言轻笑：“客气了。”

　　她目光飘向师娘，“未请教？”

　　“柳妍。”

　　“韶清岚。”

　　“云瑶。”

　　她目光流离与我们都颔首一番，最终又兜转到卓玖身上。

　　“咳咳...卓玖。”

　　女人满足一笑，自黑袍中探出手与师娘捧手示礼：“易淮。”

　　“有礼。”师娘点点头问道，“卓玖现下受风寒侵扰，我们还需赶路，不知这里是否真的没有大夫？”

　　“墨儿并未诓骗你们，我们这里的确没有大夫。”易淮将手隐回袍子，又道，“不过我住的塔楼里有许多药材，治个风寒想是没问题的，但我不懂医理，领你们自个去寻一寻罢。”
　　说着，易淮便领着我们往村子内里行去。

　　“多谢。”师娘走着，冷不防的便来了一句“易淮姑娘瞧着样貌年轻，倒不像是会被叫姑母的辈分。”。

　　易淮毫不在意师娘询问，反而轻笑着回应：“不过是家中几族都老来得子罢了，临到了我这里就这样了，不是甚么值得强调的事物。”

　　“墨儿姑娘倒是十分恭敬，你，颇像个长辈。”

　　易淮勾起唇角，嗔笑道：“你也保养的不错啊，卓姑娘和韶姑娘这般敬你，颇像个前辈。”
　　师娘看着她的背影眉头蹙了蹙，不再接话。

　　易淮带我们转过几处民宅，家家户户门前都挂着几条颜色不一的布条在空中飘荡，微风吹拂，空气中萦绕着一股淡淡的檀香，越跟着易淮的步子往村里行，这种檀香便越为明显浓烈。

　　经过民宅后鸣乐声又大作起来，仿佛先前被隔绝了一般，而此时又冲破了隔绝的屏障响了起来，与之前不同的是，现下除了奏乐的声音，还有不少声线柔美的女声在吟唱，只是高调的掐着一种音色随着奏乐而不断变换，平添了许多生气。

　　易淮再度带我们转过一处，来到一座高大的塔楼前，塔楼有些古旧，约莫六层，最顶端则是中空，内里悬挂着一口五人才能环绕的大钟，被敲击的沉闷钟声规律的穿透脑内，完全压过了外面鸣乐的声响。

　　塔楼前被一圈新建的白墙围着，没有任何装饰，只那正前方染着红漆的门前独一抹色彩。
　　易淮推开红漆双开大门的一边，道：“这便是我住的地方了，药材都放置在塔楼的第三层，请跟我来。”

　　步入堂内，也是简约十分，左旁杂草全无，独一口垂着摇把的古井，右旁则是伫立着几棵矮树在廊道前，近处辟了一处沟渠绕至后方，若是单从外面来瞧倒是会觉得这里只是寻常的村子，没料着深处倒是藏着一处凸显幽静的古迹塔楼。

　　“易淮姑娘能带我们来这里，想来很是放心。”师娘幽幽道。

　　易淮擒着浅笑，眼角眯了起来，道：“几位都是女子，在外难免遇到些困处，我只是行个举手之劳罢了，柳姑娘愿意随我前来，想是也对我很是放心。”

　　“我自是放心。”师娘道。

　　说着，塔楼的木门恰好在此时缓缓打开，一股馥郁的檀香直冲面门，屋内的光线有些暗沉，正面瞧过去，墙体内还有一处火光闪闪，走进了些才发现，那是墙里内嵌了一尊白佛，而那火光是供奉白佛的红烛。

　　“那请吧。”易淮解下黑袍捧在手臂上，率先跨入门前足有半个腿高的门槛，我们趋步也跟了进去，这屋内的陈设竟也简陋的很，地上散落了许多宣纸，上面写满了佛经，而一旁的桌上则堆积着许多摊开的佛书。

　　易淮摸出火折子吹起，捧着火源点燃了几处烛台，屋内立马明亮了起来：“我平日一人在这里懒散惯了，让你们见笑了。”

　　“这边上楼。”易淮领着我们往右侧走去，塔楼里的空间很大，只有她的声音和走路的声音在四处回荡，左侧的一边暗沉的瞧不确切，只是漾出愈发低压的回声。

　　二层的内墙也嵌着一尊白佛，红烛像是新燃的正烧的旺盛，隐隐约约中能分辨出是易淮居住的地方，红烛的光影打在我们身遭，随着我们的走动影子被拉的极长，踏步在楼梯上的声音不住回响，在一片暗沉和空洞中愈发显得骇人。

　　师娘望着下方的昏暗，问道：“你既不懂医理，为何还存放药材。”

　　“这些药材并非是我的。”易淮捏着火折子的手指紧了紧，有些凄然：“是我夫君集来存在这儿的，现下...他已然不在了。”

　　“冒犯了。”

　　“无碍，生老病死人之常情罢了。”她的声音颤颤的，踏上了最后一阶转而笑道，“瞧，到了。”

　　三层却是十分中空的，被一扇印着八卦图案的门给封着，许是缺少打扫，空气中隐隐有尘土气息，易淮拉动门环，大门内里便响起承轴转动，随后缓缓的打开。

　　里面摆设了许多高架，每个架子旁还有小梯，药材浓烈的苦涩从鼻尖沁到喉内。

　　“易淮前辈不去墨儿姑娘那边无碍的吗，咳咳，乔迁宗寺是大事，被...被我们耽搁了就不好了...”卓玖被师娘搀扶着，站在一旁愁道。

　　卓玖心性纯良，见易淮的辈分在这，自然而然的就代入了自己，一旁的师娘听闻卓玖这般唤易淮，面上倒是浮现出不满的神色，碍于易淮在场，也只是觑了卓玖一眼。

　　“未曾耽搁，我与村里的人信奉的不同，不去也无妨，倒是你的身子不能在耽搁了。”易淮点着门后的烛台，背对我们道，“若是不便今日就暂且住下，塔楼后还有几间客房，你们可以好生歇息修养一晚，明日一早再上路也不迟。”

　　“先寻药材罢。”师娘看向一边的靠背椅子，我会意后前去擦拭一番抬了过来，师娘将卓玖放置在椅子上，“你在这等着。”

　　卓玖立马面露急色，欲开口说些什么，师娘俯首过去，在卓玖耳边说了几句，卓玖立马脸色肃然，认真的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前辈宽心。”

　　师娘扶额，有些无奈：“你不必表现的...算了...好生呆着。”随后看向易淮，“劳烦易淮姑娘引路，我们寻些麻黄，桔梗，桂枝，白芷便可。”

　　易淮瞥了眼正襟危坐的卓玖笑了下，随即转过身走在前面：“随我来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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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已经在去往利州的路上，但是我们的第一卷并没有结束，顾名思义桃夭之源说的就是之前写到的桃源，我已经说的这么明显了，再说多就是剧透了，你们懂的~~~打滚求评，求收藏，求两分花花，我经常在码字前看后台，这里隐藏了七笺的被动技能，多多三连支持就可 解锁打字机，快速更新不是梦！！！让我们叭叭起来，收藏这只大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