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致淋漓》罗尼兰调

9、第九章

　　转眼间又是三个月过去，注射了针剂的罗素的依旧每日被关在房中接受观察，房间的布置和格局之前那间基本相同，不过不再是完全密闭的空间，宽阔敞亮，甚至能够自如的使用通讯设备获取信息和联络外界，设备是否被监听暂且不提，体贴的满足了人的生活需要。

　　值得一提的是固定在地面的床铺右侧多了一扇巨大的窗户，窗外的风景——白天春光明媚、夜间繁星漫天，属实是完美无缺的好风景。

　　完美的一眼就能感受到虚假。

　　内开的窗户外是向内凹嵌于墙壁内的仿真环境层，模拟出的环境栩栩如生，似乎十分考虑着人的生活体验，但她透过窗外的风景看到了设计者的赤/裸裸的戏耍心态和恶趣味。

　　除此之外，除了原本送餐的工作人员，还多了一位每日早中晚定时定点过来检测身体状况、记录数据的医务人员。

　　她也并未为此而表现出焦虑，双方信任的建立必然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这种生活一直持续着，直至半年后，一位穿着优雅得体，面带标准微笑的女人在清晨的身体检测完成后出现在她面前：“您好，罗小姐，我是乔什馨，秦先生的直属助理之一。”

　　“你好，有什么事吗？”罗素打量她一眼，衣着妆容完美得体，没有经过格斗训练，似乎是个正经的助理。

　　“关于您的身份资料已经初步完成了，没有意外的话以后我会时常与您交接，希望我们能够合作愉快，”乔什馨说着交给她一叠文件，“您可以先看一下，如果没有问题的话，这里有几分文件需要进行确认。”

　　罗素逐字逐句的过了几遍文件，只是基础的保密文件，没有什么问题，她抽取血液录入指纹进行确认。

　　“这是您的临时身份账户，您现在可以自由行动了，后续的手续会陆续进行，希望您随时保持联络畅通，”乔什馨交给她一个背包，里面是一些身份信息的证件以及一个新的通讯器。

　　“不过再在这之前，还有一件事，”乔什馨话音一转继续说，“秦先生想要见您，所以希望您能小睡一会儿。”

　　罗素点点头：“理解。”

　　“感谢配合，”乔什馨笑容更灿烂了一些，按了下呼叫按钮，那位负责每天检测罗素身体状况的护士手中端着放着棉签针管的医用托盘进来。

　　解开半边衣服露出胳膊，罗素看着麻醉剂通过针管的推进缓缓注射进自己的血管之中，随后将一副重新整理好，带上黑色眼罩平躺下来等着药效发作。

　　再睁眼时，眼前依旧一片黑暗，能够透过眼罩捕捉到极微弱的光芒，身体各处虚虚浮浮的压力感告诉她此刻应该在一辆悬浮车内。

　　“罗小姐，醒了就可以摘下眼罩了，”依旧是乔什馨的声音。

　　罗素伸手摘下眼罩，一瞬间明亮的光线让她下意识眯着眼睛。

　　从窗口可以看到悬浮车向着不远处一个星球的方向行进，马上就可以抵达，她撇了一眼操作台，所有的信息都处于加密状态，判断不出所处的坐标地点。

　　“我们正在前往属于秦先生的私人星球，命名为‘安兰卡什’，这颗星球无论从坐标位置还是生态环境来说都非常适合修养，星球北部的科斯雅河山脉附近有一处天然温泉，全年保持在41度，我也有幸被邀请体验过几次。”

　　乔什馨向罗素简单介绍了一下，话语中带着一股显而易见的自豪感。

　　拿一个星球来安家，真是大手笔，估计整个星际也只有作为玻希里克众星捧月的源体才能做到。

　　“您已进入安兰卡什星球的领域范围，悬浮车以进入监管范围，请谨慎驾驶——“

　　依罗素来看，这里的防卫措施无疑能令星际上所有的杀手和特务人员感到头疼。

　　安兰卡什星球临近区域并没有别的临近星球，十分空旷，所以任何能够抵达这里的通行工具都会被第一时间发现。

　　所有的悬浮车进入建筑范围内都会被监管，一旦判断出不当行为，就会立刻强制控制驾驶权限，按照特定的悬浮车导线行驶，更杜绝了使用悬浮车撞击建筑的可能。

　　就算成功潜入星球，但整个星球的活动范围太大，很难确认目标对象的具体位置展开行动。

　　所以对于上次她用通讯器侥幸成功炸了这里，罗素此刻心情十分复杂。

　　悬浮车在安兰卡什星上空划过，向着住宅的地点驶去，最终住宅边的车位上悬停下来。

　　罗素跟着乔什馨穿过数个前厅，穿过数个回环曲折的长廊和阶梯，在一个中庭前停下了脚步。
　　这里是一个矩形的室内花园，中心种植了花卉草木，四周长廊环绕。长廊内凹铺着软垫随时可以供人休息靠做，每间隔一段会留出一段空隙铺设阶梯通向中心的花园内。

　　乔什馨：“罗小姐，请稍等片刻。”

　　罗素点点头，看着她向走廊头约几十米那边的一个模糊的人影儿走过去，低声俯身说了几句，很快便又走了回来：“少爷请您过去。”

　　目送罗素走了几步，她便转身离开了。

　　走进中庭的长廊内，罗素才发现这花园中的草木花卉都是根据习性分区种植的，各个区域都通过仿真仿真模拟层人工模拟出了最适合生长的自然环境，有的阳光明媚，有的小雨淋淋，有的气候干燥，有的阴冷潮湿……一室之内，就可观四时之景。

　　这所住宅的布置摆设并不金碧辉煌富丽堂皇，一切都是以舒适为主，但只看这花园的设计，就能知道这些建筑设施花费了多么大的人力物力，费了多少心思。

　　距离渐渐拉近，远处的人影渐渐清晰起来。

　　秦楚川斜靠在藤椅上，身上披着件大衣，腿上盖着个小毯子，面前是一口半身高的大缸，巨大的缸口漂着三朵花，每朵竟然只有手掌大小，花瓣泛出莹莹的绿色，晶莹剔透小巧可爱。

　　那花颜色稀罕样子小巧，透过水面依稀可见根茎在深绿的水中向下蔓延，水光潾潾中泛着剔透的绿光，看着不像是好养活的种类，罗素多看了几眼，没瞧出是什么品种。

　　秦楚川卷着袖子，手中拿着铲子，不知铲了些什么黑乎乎的肥料，均匀的撒在缸内，白皙修长的手指灵巧的拿着工具围绕着花朵，十分赏心悦目。

　　“来了……”他似乎一心都在这花卉上面，连头都没抬随意招呼一声，“坐吧。”

　　罗素便也找了个地方坐下，视线移向一旁的藤制小桌，桌上随意摆着一本翻卷着的书册，拿起来一看，竟然是一本古籍。

　　“这是我根据古籍培养的宿荨花的变种，”秦楚川说着，手探入水中，小心的拿起几根根茎查看，“原本以为只是古书里随意编纂的，跟一个行家聊了聊后知道真的有这种花，培养了几年，才养活了这么三朵。”

　　“难怪之前没见过，”罗素把古书放回去。

　　“你感觉怎么样？”秦楚川用一旁的水管冲了冲手，从悬浮托盘中取出毛巾擦干水渍，拿着喷壶给一旁的花草喷水。

　　“感觉还不错，照顾的很周到，”罗素避而不答，她知道秦楚川问的不是这个，但她此刻并没有察觉什么异样。

　　身体素质确实有所增强，除此之外并没有什么别的特殊反应，似乎真的只是如秦楚川所说的睡了一觉一般，一切似乎与之前并没有什么改变，她还是她。

　　不得不承认她在内心深处暂时为此而松了一口气，毕竟没有人愿意成为一个思想的傀儡。

　　秦楚川笑了笑，从一旁的工具箱内抽出一个榔头塞到罗素手里：“听说现在我的悬赏金依旧很高，要不要试试杀我？”

　　试探？不像，这种试探未免有失水准……

　　看着自己怀里的榔头，罗素只觉得莫名其妙摸不着头脑。

　　秦楚川见她犹豫，继续说道：“我是说真的，没别的意思，你试试看能不能杀了我。”

　　罗素似乎隐约间明白了什么，手中握紧榔头，认真的将眼前的秦楚川当作人物目标对待，几乎在“杀他”的想法闪现的统一瞬间，一股浓重的自我厌弃的情绪从心底里升起。

　　不行……

　　不能这么做……

　　怎么可以伤害他？

　　绝对不可以伤害他…………

　　不允许…………

　　耳边似乎有成千上万道声音在谴责她，怨恨她，憎恶她，阻止她，像是有细小的蚂蚁在大脑和心脏里钻来钻去，密密麻麻的啃噬吞噬着，几乎让她窒息。

　　她浑身僵硬的顿住，多年来的训练和经验让她用最后保持着的一丝理智发现自己握着榔头的手剧烈的颤抖，促使她放下攻击眼前人的想法甚至对产生攻击想法的自己作出惩罚。

　　“碰——”

　　手中的榔头脱手，她蹲下身来呼哧呼哧大口的喘气，额头已经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抬头看着坐在藤椅上晃呀晃的秦楚川，他似乎带着无奈的微笑，就像在说“你看，这就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