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致淋漓》罗尼兰调

33、第三十三章

　　不过——

　　还是需要警告一下。

　　子弹贴着城风的脖颈划过，城风甚至能够听到它带动空气流动的声音。

　　“这一枪似乎偏离靶子太远了些…………”城风脸上的笑容丝毫未变。

　　他眼珠转了转，似乎下意识想要扭头看看射向身后的子弹留下的痕迹，但身体及时阻止他这种行为，静止在了原地，警惕的一动不动。

　　“我觉的刚刚好，”秦楚川垂着手臂转了转手腕漫不经心的说。

　　“下一次开这种吓人的玩笑提前打个招呼啊楚川，”城风察觉到他没有继续开枪的意思，顿时放松下来。

　　“就算是我也被吓了一跳呢，”他伸手抚胸作惊魂未定状。

　　“那你准备这种‘惊喜’礼物之前怎么没先给我打个招呼呢？”秦楚川说。

　　“明明是帮你省了力气，却反过来责备我，真是伪善啊…………”

　　“但谁让我喜欢你呢，”城风再次凑近秦楚川，"现在他们什么都看到了，你总不会让我把他们放了吧…………"

　　秦楚川垂了垂眼睑，拍开他的手靠回沙发上，用行动回应了他的话。

　　砰——噗——

　　随着一声闷响，子弹再次划破空气，直击男人两腿之间口口的口口。

　　罗素眼皮跳了跳，不得不说这一枪充满了残忍和嘲讽。

　　"呃——呃——"

　　男人顿时疼得猛地暴起，五官狰狞，全身每一处都紧绷着挣扎，双腿却瘫软下来，肉眼可见浑身肥硕的脂肪抖动，连带着铁链都跟着”哗啦啦“作响。

　　他脖颈后仰成一个扭曲的仰角，嘴巴张开的角度之大让人怀疑他会不会将脸颊撕裂。

　　而他也并没有坚持几秒，短暂的剧痛与暴起后，彻底疼得不省人事。

　　旁边的几人见到这一幕似乎更加恐惧，十几根巨大铁链顿时全都碰撞着发出响声，每一个都丧失理智的跟着颤抖、挣扎、吼叫。

　　可即便是这样，也只有那一点可怜的零星的磨砂声从喉咙深处传出。

　　就像城风说的，他们早已经被毒哑了嗓子，有些还顺便卸了下巴，绝对不会吵扰到任何人。

　　“哇哦——”城风轻轻叹了一声，带着惊叹、惊喜与欣慰的神情。

　　他看着秦楚川的眼神，就像再说“不愧是我喜欢的人，从来没让人失望过\"。

　　秦楚川没有理他，抬手继续随意射击，这次倒没有残忍的直击命门。

　　但位列横排第二位置的人，身上开了好几个血洞，却还能保有意识的痛苦挣扎。

　　他拿着枪的手十分随意，似乎是在漫不经心的扫射，而射击到的几个位置，却都是能够让人尝尽痛处但不会立刻死亡、只能无助静看着自己鲜血流尽而死的射击点。

　　城风则不知又从哪个暗匣中取出了一个老旧的唱片机，将唱针放下，同时将一个整整齐齐码着几排的子弹的托盘放到秦楚川身前，让他填充弹夹。

　　浑厚低沉的大提琴曲调夹杂这些许留声机特有的磁音悠扬的在屋内循环，让铁链的碰撞声与零星无声的嘶吼湮灭其中，遮盖了最后一丝浮于表面的血腥与暴力。

　　城风找到一张能够看到秦楚川侧颜的沙发坐下，靠着椅背安静的看着他。

　　在罗素见到他的短短几天中，从未见他想现在这般，好像全身心都沉醉沉迷于其中。

　　他就像是再看一副绝美的画、一个完美的艺术品，带着不能打扰的神圣使命感。

　　罗素看到他眼瞳深处微微泛起的血红色，那是分体对源体的感情达到极致才会展现的生理现象。

　　在这段时间，她也曾见过不少人克制不住时出现的红瞳，但那些人通常如他们内心的情绪一般狂热又亢奋，像城风这般到达极致的反而沉寂下来，反倒很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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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雅致的房间，圣洁的装潢，悦耳的旋律，一举一动优雅迷人的持枪者，以及静静欣赏着他的表演的男人，好一副美丽的场景。

　　即便加上画面另一侧鲜血迸溅与身在地狱苦苦挣扎的人们，也并没有丝毫减弱这个画面的美感，反而增添了一种强烈对比与冲突的刺激感。

　　罗素看着眼前的场景，看着一个个子弹从枪口转瞬飞出，终于察觉到那股说不出来的怪异感来自于哪里。

　　秦楚川太过平静了。

　　罗素能够从城风方才的只言片语中猜到他的经历，如果此刻他愤怒、狠毒，或是带着报复般的快感，都不会产生如此怪异的感觉。

　　但他无比平静的折磨着这些人，没有任何感情波动，仿佛这些是可有可无的举动。

　　直接杀掉这些人也无妨，而他此刻不过是为了打发一下时间。

　　本该如此，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问题。

　　如此的坦然自若，如此的理所当然。

　　罗素头不自觉歪了歪，歪了一个几乎不会被察觉的小小角度。

　　不知为何，在想到这里，那股怪异同样被被理所当然的理解了。

　　秦楚川是怎样的？

　　在这段时间的相处中，罗素看到的秦楚川是一个有情有义的人，他善良、博学多识、富有责任感、果断却为果断做出的抉择而愧疚和哀伤。

　　他为人所喜爱、为人所爱戴、为人所尊敬、不少人愿意效忠于他。

　　他似乎是一个重情又善良的好人。

　　但一个人能够在社会上获得别人的尊敬甚至忠诚，靠得绝不会只是单纯的善良。

　　而以他的特殊情况，如若那般就只会沦为一个无数人经手的玩物。

　　所以，这才对嘛…………

　　这绝对不是一个正面形象，但不知为何，这一幕却让罗素蓦然对他产生了更多的好感和亲近。

　　毕竟我应该也算不上什么好人…………

　　罗素静静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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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副红白黄黑迸裂交织的画面出现在眼前，悠扬的音乐偌大的房间唯一的声源。

　　这幅场面就像一处默剧配上了明显能够察觉到是后期添加的背景音乐一般。

　　耳边只有大提琴优雅浑厚的声音，但罗素却仿佛能够听见血液起泡是发出的咕嘟声清晰的炸裂在耳边。

　　那是快要死去的声音。

　　“…………你们能不能稍微控制一点，”不知多少颗子弹打出后，秦楚川突然垂下拿枪的手。

　　他整个身体都伏在沙发的皮制扶手上，声音低哑，气息明显不太均匀。

　　手臂艰难地支撑着上半身，额角微微泛起些冷汗，仿佛支撑身体是什么艰难的事。

　　罗素注意到他说的是“你们”。

　　她下意识侧头看了看，透过一旁的银器装饰物，清楚地看到了自己同样泛着红的眼睛。

　　她不知该作何感想，暮然间发现，自己确实已经下意识做出了许多保护秦楚川的行为。

　　“啊……抱歉，”另一边的城风也恍若沉醉着被突然惊醒。

　　调整了一下情绪，他站起身，将留声机的唱针拿起，停止了音乐。

　　“时间也差不多了，剩下的就有我来代劳吧，”他蹲下身看着秦楚川，从他手中拿过手.枪。

　　手.枪离手的瞬间，秦楚川握枪的几根手指不受控的抽动了几下。

　　城风的目光一顿，拿过旁边的软靠垫放在沙发扶手上，托着他的握枪胳膊轻轻搁到软垫上。

　　随后转身站起，不紧不慢的将手.枪弹夹填充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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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楚川慢慢后仰靠回沙发后背，另一只手按着肩膀，胳膊彻底放松下来，软软的搭在软垫上看着他。

　　连续的12下，瞬间了结了12个苟延残喘的生命。

　　“还剩下一个，留给罗小姐吧，”城风看向罗素，将手.枪递向她的方向。

　　隐瞒罪恶最好的方法，就是让所有人都参与其中。

　　罗素知道，城风绝不可能只是让她在这里干看着，只有她参与进来，才是向他释放了秘而不宣的信号。

　　她伸出手，准备接过城风递来的手.枪。

　　“砰——刺啦——”

　　突如其来的响动让两人的动作皆是一顿。

　　只见房间右侧的琉璃彩绘玻璃，碎裂的纹路由中间的敲击点扩散至整面彩绘装饰玻璃。

　　“砰——砰——”

　　又是几下大力的击打，碎裂的纹路随着一下下敲击更加密集，裂成一片一片的小块努力的粘连在一起。

　　像是终于到达的承受的极限，在某一次敲击落下后，整片琉璃彩绘玻璃宛如消逝的蝴蝶，“咔嚓”一声，“哗啦啦”落了满地。

　　谢林的身影出现在了破碎的玻璃后，他的西装外件已经不见了，只穿着里面的白衬衫。

　　领口的扣子半解，领带也松散的系在领口，白衬衫上也粘上了不少灰迹，袖口挽到了胳膊肘，一手还拿着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榔头，想来就是破坏玻璃的罪魁祸首。

　　他脸上满是压抑着的怒气，样子十分狼狈，也不知道到底经历了什么，又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罗素透过破碎的窗扫了一眼外面，谢林身后是一扇关闭的门，中间隔着大概半米宽的夹层隔断。

　　随手将榔头撂在一旁，踹了几脚周围边框的碎玻璃屑，谢林视线在房间中粗略的扫了一遍。

　　当实现触及到秦楚川按压着肩膀的手时，愤怒值终于冲破了顶点，到达了忍耐的边缘。

　　“你这个混蛋————”

　　几个大跨步上前，谢林一拳砸到了城风的脸上。

　　城风措不及防挨了一下，力道之大让他意识“轰”的一下空白了一瞬，踉跄着退了几步，顺着力道翻倒在地上。

　　手中原本要递出去的手.枪也脱手飞出，在地毯上磨蹭着滑出，停到了沙发支脚旁。

　　“野蛮人，居然砸了我的玻璃，这些可都是艺术！艺术懂吗！”

　　翻倒在地上的城风眼前黑了一两秒，迅速反应过来，立刻不凡示弱的还击回去，骂着迎上了怒火未消的谢林。

　　两人扭打在一起，撞得一旁的天使圣象和桌台哐哐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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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需要阻拦一下吗？”罗素看着扭打做一团的两人问道。

　　他们仿佛如同野兽一般，完全不带任何技巧，用最原始的方法要将对方撕碎。

　　“不用，”秦楚川依然斜靠在沙发上，从始至终没有为此起一份波澜。

　　“别看城风平时吊儿郎当，其实事事都带着分寸，而谢林……谢林是个医生，医生没动刀，问题就不严重。”

　　谢林的打斗技巧只是半路出家，他真正的武器是他的一双手和手术刀，可以一刀致命，也能做到几十刀下去刀刀避开要害，只是一个医学上的轻伤。

　　秦楚川弯下身，将落到脚边的手.枪捡起来，微微抬头看着罗素，将手.枪递向她。

　　明明他才是仰视的那个人，却有一种俯视所有人的感觉。

　　罗素没有墨迹，利落的拿过手.枪，用最后一刻子弹结束了最后一个还在地上抽搐的人。

　　显然，比起地上的一堆尸体和即将成为尸体的人，两人的关注点显然都在另一边打作一团的两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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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我还真是挺好奇，城风到底搞出什么幺蛾子，让谢林都忍不住动手了，”秦楚川撑着下巴，好奇的说。

　　谢林确实最毒脾气差没耐心，但大部分时候都只是嘴上不留情，很少真正动手。

　　相反，过瑞渊才是那个能动手就不懂嘴的人，不提醒不警告，举重若轻间就将事情解决了。

　　所以，秦楚川此刻心中还真的被挑起一抹兴趣，城风到底做了什么让谢林气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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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如秦楚川所说，城风和谢林两人都很有分寸的用暴力清算了怒火，代价是两人都挂了彩。

　　以至于接下来几天，不论是在摩尔普斯号上，还是返回私人游艇时，两人都没怎么在人前露面。

　　当过瑞渊再次到港口迎接时，见到就是都带着伤的三个人。

　　尤其在看见脸色苍白、时不时难受地按压肩膀、显得有几分憔悴的秦楚川后，脸色更差了，像是恨不得揍城风一顿。

　　如果不是顾及到下了船后直接陷入昏迷的秦楚川，想必城风免不了再经历一次切磋。

　　当然，罗素觉得秦楚川是否真的昏迷值得考证。

　　毕竟，除了在影视作品中，她还从未见过有人能够如此适时而又精准到晕倒在别人怀中。

　　“真是一次难忘的旅途，“她感慨道，”城先生确实让人印象深刻。”

　　“是啊，希望他的人生别总像这样，过程精彩，结局凄惨，“谢林在一旁冷冷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