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罗马]恶名昭彰的玫瑰》暮星何寻

2、永远的奥古斯都1

　　七百年前，帕拉丁山脚，母狼捡到一对男婴。

　　其中一位名为罗慕路斯。相传他是战神玛尔斯之子，埃涅阿斯的曾外孙，由母狼的乳汁喂养长大，成年后为外公努米特夺回王位，在帕拉丁山建起一座崭新的城池。

　　这便是罗马的诞生。

　　七百年后，帕拉丁山脚，母狼哺乳之地如今竖起一栋精美别墅。

　　冬日正午，在长达一天的分娩过后，一名女婴出生了。

　　随之降世的还有她病弱的兄弟。

　　儿子虚弱得像只垂死的猫，女儿却哭声洪亮。双胞胎的父亲马库斯·利维乌斯·德鲁苏斯·克劳狄亚努斯面无表情，眼中只有失望。

　　他敷衍地举起孩子表示承认，并未给予年轻的夫人阿尔菲迪亚一句安慰，便大步离开了产房。

　　几天后，弟弟获得了名字，盖乌斯·利维乌斯·德鲁苏斯。

　　按照罗马人的命名法，姐姐被称作利维娅·德鲁苏拉。利维娅是利维氏族的阴性变体，德鲁苏拉是德鲁苏斯家族的阴性变体。

　　............

　　时间回到诸神会议后的第二日。

　　流星女神的居所迎来一位尊贵的客人。

　　“父王！”阿波罗冲向男人的怀抱。

　　宙斯俯身拍了两下儿子的肩膀，抬头看向站在门边的阿斯忒瑞亚。

　　“亲爱的，跟我一起走吧。”

　　他大步上前，迫不及待伸手探向她的胳膊，语气坚决。

　　天边开始电闪雷鸣，雅德洛斯岛的橙树在暴风中嚎哭。

　　众神之王那双深色眸子里翻滚起无尽的渴望，如奔腾不息的炎浪。那股压制数年的、最为滚烫、最为原始的冲动随时能将岛屿摧毁，将岩石融化。

　　阿波罗吓得奔回姨母的神殿，阿尔忒弥斯虽然也很害怕，却从卧榻下翻出黄金弓箭，拉开弓弦，对准强大的父王。

　　雷霆劈开身旁的橄榄树，宙斯抓住了阿斯忒瑞亚的胳膊。

　　“随我一起，共赴极乐。”

　　是邀请，是命令，更是威胁。

　　他是世间万物的主宰，奥林匹斯最强大的神明，谁也无法违抗他的意志。

　　女神浑身冰冷，如坠深窟。她甚至希望天后赫拉能立刻赶来，用哭闹和威胁将宙斯拉走。

　　“您真是过于心急了。”

　　她维持着应有的礼数，暗地里却将左手背在身后积蓄力量，准备召唤流星进行瞬间攻击——哪怕自己打不过宙斯，也绝对不能屈服于他。

　　雅德洛斯岛的树木被狂风连根拔起，阿斯忒瑞亚举起左手，双眸中燃起蓝紫火焰，宛如夜空的底色。

　　数百颗星星像是受到了吸引，在二位神明头顶汇聚。女神的发丝宛如开裂的绸缎，又似绝境中绽放的花朵。

　　“昨日预言并非真实，傲慢的众神之王必将于今日陨落。”

　　她将左手指向宙斯那张不可一世的脸，流星“嗖嗖”下坠，拖曳明丽之尾，炽热而灿烂，将天空划破。

　　众神之王用闪电劈碎其中二分之一，侧身躲过剩下一半。

　　落入爱琴海的星星形成一片群岛，后世的希腊人称其为“撒罗尼科斯”。

　　待男人化解所有攻击，洋洋自得之时，眼前却再无阿斯忒瑞亚的身影。

　　她早已化成一只迷你鹌鹑跳入海洋，用神力在惊涛骇浪中保持稳定。

　　宙斯寻不到她，飞向空中，怒啸一声，惊雷震动瀚海苍穹。

　　傲慢而自负的君王受到了耍弄，他要让天罚降临雅德洛斯岛，将流星女神放逐。

　　乌云聚集，翻腾似浪，闪电交错，宛若密集蛛网罩向海面。

　　电网从头顶砸下，阿斯忒瑞亚无处可逃，抬起手准备召唤第二波流星。

　　海下突然爆发出一道巨响，来自深渊的炎河劈开海水，万年不灭的烈火将战场围住。

　　塔尔塔洛斯在这一刻被彻底冲破。

　　“宙斯！”

　　陌生的怒吼震碎了女神的手镯，来自远古提坦的强大威慑令她体内神力震颤不已，宛如将崩之土。

　　一位男人在众神之王面前显出身形，发须凌乱，身形魁梧，脚上铁环尚在，用来封印神力的锁链尽断。

　　这位便是神明们的前任君主，司掌时间的提坦古神，宙斯之父克诺洛斯。

　　他击败了三位百臂巨人，最终从塔尔塔洛斯逃出。

　　“逆子！”复仇之怒能促使所有生灵爆发出无与伦比的潜力，神灵也一样。

　　时间漩涡在二人之间形成，不知克诺洛斯是拿什么东西捅出了这个深蓝巨洞。

　　海浪碰到漩涡边缘，立刻被卷了进去，最终消失不见。

　　阿斯忒瑞亚变回了原型。可无论是以鹌鹑形态，还是以神的形态，她都无法抵挡如此强大的吸力。

　　她曾预言过无数场景，梦见了宙斯的未来，知道宙斯会败给他父亲，唯独没有资格预见自己的命运。

　　一阵前所未有的恐惧袭来——那是对未知的敬畏。即使身为不死的神明，也有害怕的东西。

　　时间漩涡的另一头，会不会是第二个“塔尔塔洛斯”？亦或是过去的塔尔塔洛斯？她是否会跟十二提坦神一样遭遇囚禁？

　　银金色发丝离漩涡只有一根手指的长度，阿斯忒瑞亚头皮都要被掀开了。

　　绝望之中刚准备放弃抵抗，她突然感觉到脚腕一紧，似是被什么冰冷的东西缠住了。

　　低头看去，居然是一团血红色的雾。

　　“珀尔塞斯？”

　　来自童年的心理阴影顿时罩住女神全身，将获救的欣喜全部赶跑了。她开始考虑要不要自断一腿，直奔头顶的漩涡。

　　塔尔塔洛斯怎么放出了一个不该放出来的家伙？束缚神力的锁链有那么好挣脱吗？就算挣脱了，百臂巨人有那么容易打败吗？波塞冬铸造的三层铜门有那么容易击破吗？炎河有那么容易穿过吗？

　　是其他提坦神都出来了，还是只有他和克洛诺斯跑出来了？

　　毁灭之神依旧是一团血雾，红得很无辜，与幼年观察神类时的他没什么两样。

　　“谢谢，您可真好心。”她还是向他道了谢，却没有得到回应。

　　这团雾似乎比记忆中更庞大了，外部翻腾起数十根黑色烟丝，似是在谦虚地跟她摆手。

　　她实在无法将其与艺术之神造出的任何美好词汇联系在一起。

　　这样诡异的红色……英雄们见到这样的怪物，一定会想方设法讨好几位女神，得到神谕，再找来金苹果或是银腰带击败它。

　　不过，雾状物真的可以被锁住吗？铁链子能缠哪儿？难道当时众神是拿个瓶子把他装起来，再扔进塔尔塔洛斯的吗？

　　天空中，宙斯和克洛诺斯双双陷入狂怒。

　　太阳之神怕受到牵连，在混乱中偷偷驾车躲了起来。

　　阿斯忒瑞亚无法离开战场，只能站在安全的浪花上观战，闪电与火焰的光芒照亮了天空，那二人移动的速度极快，令她很难看清战况。

　　珀尔塞斯站在她身边，还不忘煽风点火，时不时从血雾中分出一条黑烟，谁占了上风，便过去帮暂时弱势的那一方。

　　他并不支持任何一方，只是乐于见到两位神王消耗力量。

　　阿斯忒瑞亚立刻反应了过来：克诺洛斯能越狱，绝对跟这位毁灭之神脱不了干系。

　　上一任神王哼哧哼哧冲撞铜门的时候，他大概就这样站在边上静静观赏，看心情出力。

　　不知过了多久，在珀尔塞斯的“帮助”之下，宙斯终于被他的父亲打败。雷霆之杖断成三截，胡子焦黑，英俊的面容跟木炭没什么区别。

　　女神欣喜若狂。

　　克诺洛斯却迟迟不给宙斯最后一击，而是像苍蝇那样绕着篡位者转，废话不停。

　　阿斯忒瑞亚看着都为他着急，珀尔塞斯却一点也不急。

　　意料之中的反转还是发生了，宙斯“噌”一下爬了起来，一道闪电劈头盖脸就朝父亲砸去。

　　克诺洛斯瞬间被劈成焦炭，摇摇晃晃倒下了。

　　刚刚的那场恶战几乎令宙斯耗尽了所有神力。他闭目酝酿，准备再次将可恶的父亲封印——这几天得赶紧催波塞冬再造五道铜门才行。

　　趁众神之王虚弱无比，那团血雾催动黑线接近他身后，瞬间发起猛烈一击。

　　“原来是你！”

　　宙斯双目赤红，瞪着真正的罪魁祸首却无力防御，只能眼睁睁任由自己掉进时间深渊。

　　周围的世界瞬间扭曲，克诺洛斯倒下的地方突然出现第二个漩涡，比第一个还要大上两倍。

　　左右漩涡最终合二为一。

　　这来缘于克诺洛斯的怨念——为了不让其他人成为赢家，他宁愿将自己变为谁也挣脱不出的深渊，哪怕代价是永远也变不回神的形态。

　　毁天灭地的力量将看戏的观众强制拉进了漩涡，阿斯忒瑞亚濒临崩溃。

　　珀尔塞斯掉进漩涡就算了，可她为什么也要被牵连？

　　............

　　阿斯忒瑞亚成了一名普通女婴。

　　神力消失了，冷与热，饥与饱，痛与痒......这些感受从来都不属于神明，却在她身上降临。

　　每日准时袭来的饥饿感令她恐惧。女神不得不接受莫名其妙降为凡人的事实，她甚至根本不确定，未来是否可以恢复神位，重返奥林匹斯。

　　她听不懂周围人的话。

　　一双女人的手有规律安抚她的后背，随后将她拥入怀中，动作轻得像羽毛。

　　乳汁甘甜，怀抱温暖，女人每日都会轻哼一支摇篮曲，助她入眠。

　　出生后不知道第几个日夜，她终于睁开眼睛，第一次看清这个陌生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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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古罗马权贵命名方式我下一章里解释。
一些考据：
结合LIVIA BEFORE OCTAVIAN（Eric D. Huntsman）这篇研究，个人觉得历史里屋大维娶身怀六甲的利维娅跟爱情无关，跟她克劳狄乌斯氏族的前夫关系也不大，她本身自己就是克劳狄乌斯血统和利维政治地位的结合体，老牌贵族的代表。
两人婚姻维持了一辈子，感情看上去特别好，因为利维娅始终是他的政治盟友，互利共赢。
屋大维63BC，9月23日生，利维娅是59BC/58BC，一月30日生，年龄差很小。
利维娅前夫比她大27岁！！！
屋大维以共和之名行帝政之实，戏必须要演好。历史里两个都是冷血的戏精。不过这是言情小说，不会完全像历史里那样。
利维-德鲁苏斯家是共和派老巢，表亲都是后来杀害凯撒的凶手，布匿战争之后他们家一直很显赫，天天和平民派做对。
（贵族派政客不一定是贵族，平民派政客不一定是平民。只是政治立场区别，一方维护贵族利益获得贵族支持，一方讨好平民获得支持）
当时是父权婚姻，她前夫同时也是男性血亲（血亲是没有法定继承权的，宗亲有，宗亲得是德鲁苏斯同族，但是同族没男人了），在她家男丁基本死光之后，很可能通过她父亲的遗嘱成了利维娅监护人，并且获得了一部分家父权力，才可以把她让给屋大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