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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 26 章 ...

  •   37

      在我被忽悠进排球社的第一天佐仓学姐就对我说,身为排球部经理,应熟练掌握情报收集侦查敌情等一系列技能。正所谓“不会做饭的侦探不是好经理”,她如是语重心长地告诫我。
      井闼山作为东京都的种子队伍,不出意料地顺利闯进了春高的全国大赛。由于镇西比赛时井闼山也有赛事,所以无法现场观看,我手上这沓录像带,乃是用本人倾力编写的考试重点笔记贿赂摄影社的部员换来的,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由专业人士用四台超清相机多角度拍摄记录的是来自大阪的镇西学园——也是我们明日决赛的对手今日与神奈川强校的比赛。

      “那个二年级的新面孔就是他们的新王牌了。”镇西学园作为全国大赛的常客,这么些年下来跟井闼山也算是老熟人了,不过今年的IH由于赛程的因素两者并没有对上。
      “听说是这学期刚从国外回来的混血转学生,敢在大赛上启用只磨合了不到两个月的新人,吉田胆子倒是不小。”和久回了饭纲一句,眼睛全程盯着播放着今日镇西对深谷那场比赛的电视屏幕,手里拿着的筷子夹了东西看也不看就往嘴巴里送,却被中途伸出的手半路拦截。
      和久这下终于分出点心神,扭头看看到底是谁这么big胆,然后对上了自家妹妹清凌凌的两只大眼睛。
      他再垂眼一看——哦,是自己讨厌的青椒。
      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叹,因为纵容所以无奈,“好好吃饭。”
      和久嫌弃地丢掉筷子夹的青椒,补充性地胡乱点了点头以示“收到”,但下一秒又把嘴埋在碗边,眼睛转回屏幕上,机械般地把饭往嘴里扒拉。

      我放下手中帮着酒店服务员端过来的盘子,环顾一圈,发现这群今天下午刚刚打满了五局比赛的排球笨蛋们还没有等到菜上齐,已经就着跟白米饭一起端过来的两道菜就开始了任务性进食。一个两个眼睛都死死盯着对手的录影带。
      他们不是第一次打进全国大赛的决赛,却从没有过这么紧张。
      其实他们的顾虑我也稍稍可以理解,毕竟镇西与井闼山可以说有着“世仇之恨”——早在井闼山被冠以王者之名以前,关西的镇西便是春高赛上的常胜将军。但一个王朝的兴起必是踏着前朝的残垣废墟而来,三年前身为强校却总无缘冠军的井闼山作为挑战者断了镇西的四连冠,两校从此结下了梁子,不可避免地成为了“宿敌”。
      这场比赛对两校而言,是一场决定冠亚军的成败之战,但其意义也不仅仅是一场比赛。
      而今天我们井闼山的队员们一整天都耗在了比赛上,对于镇西的赛前分析时间所剩无几,于是才会着急到连吃饭的时候都不忘看录影。

      虽然如此,但——
      “好好吃饭。”我不得不再强调了一遍,按下遥控器上的暂停键,我现在都不知道特地托人弄来这个录影是好是坏了,“疲惫的身体需要好好补充能量和认真休息——饭钢前辈,这是你说的。”虽然他们天天活蹦乱跳身体倍棒甚至可以鱼跃百次,极少出现身体毛病,但不怕一万怕万一,要是赛前由于边看电视边吃饭弄出点肠胃毛病,那可就太得不偿失了。

      老爷子虽然日常训练时很魔鬼很可怕,但他秉持着临时抱佛脚还不如好好休息的原则,在开完一个不短的战术会议后就跟赶羊似的把我们都赶回去睡觉了。
      但我凭借着身为女性优秀的第六感,心里总隐隐觉得不踏实,有种这事还没结束的不详预感。

      事实证明莫名其妙的第六感有时真的很准。
      勒令熄灯二十分钟后睡不着觉的我拉开房门,却不出意外地在客厅室门底下的细缝发现了透出来的微弱亮光。
      我的动作放得很轻,他看得太入神没注意,黢黑的房间里只剩下一块方正的屏幕亮着光,映在人脸上,一闪一闪,简直就像什么恐怖片里开篇贞子鬼从电视里爬出来的前奏。
      “咳。”
      “咳咳。”没有达到预期效果我不得不放大了分贝。
      抱着枕头盘坐在地的人僵了僵,像个老破的旧代机器人,终于认命,一顿一卡地转过头,“我就看半个小时,”在看清来者的脸后则悄悄吁出一口气,挂起因被当场抓获而略带尴尬的笑脸迅速扯开话题,“小七濑你怎么还不睡呢?”

      先声夺人这招他倒是用得不错,我无奈,“理由呢?”
      由于赛程的安排,在比赛落幕之前谁都不知道哪只队伍才是自己明日的对手,其实很难做到针对某个队伍进行极其周全的部署,但这么多场比赛我们也都过来了,如果说是饭钢前辈跟和久他们这些曾经与镇西交过手的二年级我还能理解,但古森宁愿熬夜也要仔细分析录影的情况不得不让人多想。
      “那个新人,小七濑不是去做过情报收集嘛,是个日语不好的混血儿,而且他是这次全国大赛才上场的,今天镇西对附商的比赛用的是新战术。”但从视频上来看,与二传手的配合却很流畅,战术的转换也没有失误。
      “你怀疑他们有暗号。”我屈膝坐在古森旁边,电视上现在播的是从镇西球队正后方拍摄的录带,这个角度更方便代入他们球员的视角来观察他们的手动作——打手势也是排球比赛中常见的战术交流。
      “你看出什么了吗?”
      “还没有。”古森两点圆眉毛皱了起来,团成一片,抬手用食指和中指揉了揉双眼间的鼻梁,“他们的手势几乎跟那个新人的配合没有什么联系,甚至也没有什么明显的话语提示……”
      “但在激烈的球场上,肢体和语言,是最有效的传达方式。”古森仔细分析,“那个14号连日语都不太听得懂,所以我觉得肢体动作可能性更大一些。”

      我偏过头,屏幕映在他棕色的眼瞳中,被缩成了两个小小的亮框,“古森你认识镇西学园的人吗?”
      我们这一届进来以后,井闼山和镇西还未曾在正式比赛中对上过,同样因为我们是新生,对于镇西学园应该还没有那种浓重的宿命感才对。
      “有绝对不能输的理由。”古森一直都是我们排球社公投脾气最好的人,此时的他却十分严肃,放在腿上的拳头不自觉地捏紧,因为用力,柔软的布料有了道道漩涡般的痕迹。
      这本该很正常,这些真切热爱着这项运动的人没有一个想输比赛,可古森又似乎不仅如此。

      “圣臣也认识吗。”
      古森倏然睁大眼睛眨了眨,夸人的技能点闪闪发亮,“小七濑你真是个小天才。”
      本(假)天才很心虚,因为作为经理,对于全国大赛上的对手我会去搜集资料,我这个人没多少优点,但好在记忆力还算可以。
      镇西学园9号那个叫加藤的二年级生,如果我没记错,跟圣臣他们出身同一所国中。
      那或许并不是个很值得怀念的故事,古森将由于对话落在我脸上的视线移开,于是我便没有再追问下去。

      十分钟后,我扯了扯古森白色的袖角,在他茫然转头时提醒他,“半小时到了。”
      他似乎还想说什么,但可能是回想起老爷子之前那“如果被我发现哪个兔崽子赛前熬夜导致明天比赛状态不佳,我就让他去山田的农场数猪”的威胁,眼珠微转,嘴角下撇,内心的挣扎跃然反应在脸上。
      对了,山田老爷子是我们教练的老朋友,现闲赋在郊外的家,无聊之余种种菜自己还搞了个小农场养点鸡鸭和猪,铲屎官一职对鼻子灵敏和洁癖者完全是地狱。
      经过一番思想斗争,古森右手抵在曲起的膝盖上,稍稍用力支起身子,“那我先回去了,小七濑一起走吗?”
      当然不。我指了指屏幕和地上三盘打开的录影盒,示意我会帮他完美销毁“犯罪现场”。

      “古森。”我坐在地上,仰起头,他的脊背宽阔,将原本松垮的白T恤撑地笔直,方才意识到由于在排球部中身高算倒数加上和善的性格,在大多数人印象中毫无攻击力的古森元也其实也是个货真价实的天才,更是胜负欲和少年意气不缺任何一分的人。
      “我们会赢的。”我其实并不是多么热血的人,不会凭着一腔梦想便挥舞着拳头喊我们一定是冠军,但也正因如此,从实力的客观角度来分析,我相信我们有这个实力。
      古森没有回头,昏暗的房间里只有一方屏幕留光,我看不见他的表情。
      他伸出右手,竖起大拇指,“那当然。”

      ————

      春高比起IH盛况更甚。
      在东京体育馆,偌大的主会场今天只留给四支队伍,观众将所有的掌声和心绪波动全然献上,在此将决出这次比赛的冠亚季军。
      比赛尚未开始,观众席上早早座无虚位,热烈的讨论声和兴奋的氛围不死心地挤过隔音材料做成的壁墙,充斥在球员候场休息处的空中,将本就有些浮胀却又不得不压制的气球吹得更鼓了些。

      佐久早圣臣微微俯下身子,平日里一直习惯耷拉着的眉毛因为不赞同而微微扬起。
      先招架不住这种氛围的是七濑和音,她眨了眨有点酸涩的眼睛,“很明显吗?”
      “很明显。”
      七濑:……倒也不必如此直接。

      七濑和音眼下挂了一层薄薄的黛青色,因为皮肤白所以显得更清楚,干净的眼白上攀上几率细长的红枝,羽睫半垂,双手乖巧地叠在身前,若是不知事实的外人看来,倒像是被他欺负哭了一样。

      昨晚她突然发了条消息,佐久早难得没能按生物钟及时入眠,窗外月亮灼热地像太阳,隔着一层薄薄的窗帘晃地人心浮气躁。
      调成静音的手机在黑暗的空间里点起一盏刺眼的灯,他退出镇西今年县内比赛锦集的视频观看页面,点开弹出的提示框,发现了她没头没尾的一句——圣臣你睡了吗?
      他手肘支起身子,用“如果真的有什么急事的话她应该会敲门或电话”的理智思考压下那一瞬间冒出来的各种不好想法,但整个人的身体还残留着绷直的力道,回:怎么了?
      对话框里的消息连续发过来——“你怎么还没有睡?”
      “经理查寝,来抓没有睡觉的队员。”

      佐久早正想着你怎么也没有睡,就看到她突然说:“你没有在偷偷看比赛视频吧?”
      虽然知道不可能,但他还是下意识地用目光环扫了一圈——并没有发现房间里有其他人的存在。
      留在他们对话框里的最后一条消息——你方便接电话吗?
      他接了,可是两个人都没说话,静谧漫延在深夜里,变成不知名的情绪在发酵。
      她的声音很轻,仿佛他是什么一吹就碎的温暖之物,像曾经儿时夏夜拂过他耳边的蒲公英,因为太过柔软,以至他怔愣一瞬,忘记去考虑那片薄绒会不会不符合他的卫生准则。
      几个音节是飞过山岗的蝴蝶,发现了这一处微弱的光亮,扇动的翅膀带来青草细雨的气息,“你乖乖睡觉。”
      他拿着手机抵在耳边,触及面庞的手指能够感觉到自己脸颊的肌肉微微鼓起——那是很难察觉到的一点笑意,“那我睡了。”

      结果隔天起来带着黑眼圈的人反而是她,方才几个前辈的追问下她只是说第一次作为场内经理参加决赛因为紧张有些失眠,有操心属性的古森在一边反而什么话都没有说。
      斥责的话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他能怎么办,还不是只能用不赞同的目光占领道德高地让她好好反思一下自己。
      她像只小兔子,微红着熬夜眼心虚地挪开了目光。佐久早垂眸看着她,轻微而隐秘地咬住嘴唇的一点内唇肉,从而克制住自己不要露出什么不该有的表情。
      七濑和音方才作为经理去办一些常规手续,回来的走道上碰见的他,再不回去和久他们可能得出来找人了,果断转移话题,“我们回去……”
      她的话被人戛然中断
      ——“这不是佐久早吗?”
      “对女孩子怎么还是这么凶啊?”那道男声尾音上飘,漫不经心,“你还真是,一如既往地……”
      西伯利亚寒流带来了十二月的冰意,他一个字一个字地砸在空旷无声的地上,“……讨人厌呐。”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第 2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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