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章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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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楚西气急败坏的滚回了车子里，给车点上火后，直接打开了远光灯想要报复社会，要不是还要在这破村子里堵许峰，他恨不得马上开着车追上去，这大小姐当他好欺负么，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唯唯诺诺的小屁孩了，年轻人谁还不会个飙车？他一边想一边诅咒陆瑶因为超速行驶再被请去一次公安局。但当他准备出发时，还是灰头土脸的把远光灯调回了近光灯——文明守法，安全第一。
许峰下午脱身后，去了建南中心医院，开了点减缓神经衰退程度的药，然后去了医院后街的一家老字号面馆吃了一碗5元钱的清汤挂面，等天台夜场开始营业后，进去不多不少的赌三把，这是他大多数时候的每日日常，从夜场出来天已经完全黑了，他坐在路灯下等公交车，手里捧着一个本子，上面清晰的记录了欠了谁家多少钱，已经还了多少钱。
路灯昏黄的光在他的影子上蒙上了一层落寞，他用笔在本子上端端正正的写上，七月三十日，赌坊得800元整，然后在老张2000元的借款旁边写了个“-800”。
很快就能都还清了吧——许峰默默的想。
一对高中生从他面前经过，站在他旁边等公交车，两个女生在谈论今天新拍的照片，连连称赞商场底楼新放置的自动冲印机冲印效果非常好。
许峰心中一动，朝天台夜场旁边的购物中心走去，在出来的时候手里多了好几张冲印照片，照片上大多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孩子，笑得很灿烂，挺俊的鼻梁骨，白却看起来很健康的肤色。有孩子在打棒球的照片，孩子冰激凌吃得满嘴都是的照片，有穿着校服和同学们的合照，还有院子里他和外婆还有大黄狗的合照，其中有一张，上面的孩子年纪更小了，只有十岁，这是用手机翻拍的胶卷冲洗的相片，相片因为年代久远，底色明显泛黄，照片里有一对温暖的夫妻，一个慈祥的老人，一个幸福的孩子。
许峰对着这张唯一的全家福照片，看了很久。这还是他在‘那个人’的房间里看到的，不知道当时出于怎样的想法，他偷偷用手机拍了下来，后来那张照片和那对夫妻的保险单一起不见了踪影。
许峰今天回西街的时间比以前晚了点，一是因为被那群猎人耽搁了会儿，二是因为临时去冲印了照片，他进院子的时候，大门像往常一样虚掩着，从里面透出了光。许峰轻手轻脚的推开门，见床上有一个微微拱起的人形，想着外婆已经休息了。
他们家里从不关灯，因为即使有安眠药，老人晚上也很容易惊醒，没有灯光容易磕着碰着，许峰把刚刚机器冲印的照片一张张用胶水黏在了桌子上，外婆总说，她害怕有一天把小峰忘记。
许峰用心的黏着照片，如果外婆每天起床都能看到这些照片，就算忘记了也能很快想起来吧？
晚上21点，许峰去煮热牛奶，陈妤每晚这个点都会醒过来喝一杯放了片安眠药的热牛奶才能继续入睡。但今晚陈妤却没有起来，许峰觉出了点不对的意味，他试探性叫了声，“外婆？”
无人应答。
许峰神经立刻紧绷了起来，他慢慢走过去，一把掀起被子，被子下却空无一人。紧张感排山倒海的向许峰压去，热牛奶摔在地上，他夺门而出。
出门时正好撞上重新回到这里的杭楚西，“喂，许峰，你站住！”
放在平时，许峰胆小如鼠的性格，一有风吹草动立刻惊得飞起，但此刻一个陌生人突然出现在他前面挡他路，他不仅没了害怕的时间，反而怒目朝他吼道，“让开！”
突如其来散发出的戾气让杭楚西一怔，许峰已经和他擦身而过，杭楚西动作极快，立刻回身抓住他小臂，怎料许峰的身形突然虚化，从头到脚变成了一滩流动的黑色液体，就这么从杭楚西的指缝间流出，等彻底脱离后，再重新化作人形飞速奔跑而去。
杭楚西来不及恶心手里头方才滑滑腻腻的触感，宅门大开着，里面没有一个人，黄狗受到了惊动一直在吠，他似乎明白了‘许峰’不惜露出原形的急迫——老人不见了。
他从小接受到的非学科教育体系里，异界的生灵皆是恶鬼，它们不该存在在这个世界上，它们曾经妄想从异界爬到人界，因为人类对于他们中那特殊的一部分物种是最好不过的宿体。找到一个适合的人类宿体，可以让他们变得更强并且弥补这种生物最大的缺陷——寿命极短，在没有宿体的情况下，鬼灵通常只能活几年甚至几个月。
但这种寄生的做法违背了自然的生物规律，鬼灵的数量又远超人类好几倍，战争最开始的时候，异界的鬼王为了吞噬人界，放出无数鬼灵到地面，流动的黑色液体以极快的速度淹没了很多城池，几乎是一边倒的杀戮。一般的人没有办法看到鬼物，也没有对抗鬼物的能力，人类中只有极小一部分拥有异术的人可以发现这些恶灵，他们不忍见人界的满目疮痍，不忍这些恶鬼违反人世的运转法则，聚集在一起自发形成了一个组织——守山人。
他们用了几十年时间把这些恶鬼重新赶回他们自己的世界，并在异界的出口处设置了封印，世世代代由守山人驻守。
但现在这个鬼灵为什么对一个人类这么上心？杭楚西追了上去，心中飞速计较，已经完成和人类融合的鬼灵是不会拥有液态身体的，看来这个鬼灵只是变成了许峰的样子，那真的许峰去哪里了？
杭楚西心里一团乱麻。
月凉如水，许峰已经找了很多地方，问了很多住周围的老人，都没有人见过陈妤，他脸色苍白，浑身颤抖，已经接近崩溃。
外婆一定是忘记回家的路了，我真是笨，我为什么要这么晚回来？许峰在心里狠狠责怪自己。他站在一片田地中央，用手捂着脸，四下传来的蛙声蝉声让他更加无助烦躁。
“喂，你先想想陈老太最有可能去哪？她有没有什么平常经常念叨的地方？”杭楚西从后面追上，纪冉还在许峰手里，就算已经证实他就是这两年从异界逃出来的那个鬼灵，他现在也不能轻举妄动。
许峰怔了一下，开始回忆，他低声道：“外婆经常念叨的……菜场……学校。”
“去那里找找。”杭楚西当机立断。
晚上，西街山下唯一的菜场早已经关了，两人在那里转了一圈也没见到老人，抱着最后的希望，两人去了西街南边一处学校的旧址，这是曾经许峰上高中的地方，如今几年过去早已经成为了断壁残垣。一个老人头发散乱的呆呆坐在生锈的校门旁一块石头上。
许峰停下了脚步，这一刻的如释重负让他几乎失去了站立的能力，他双腿有些发软的走到了老人旁边，跪下，双手盖住了老人枯槁的手，“外婆，你怎么来这里了？我们不是说好，您不能一个人出去吗？”
老人转头有些困惑的看了眼许峰，“这是谁家小孩啊？我接我孙子放学呢。”
许峰哽咽道，“我是小峰啊，外婆，您不记得我了吗？”
“小峰啊！”听到了小峰的名字，老人马上绽开了笑容，脸上的皱纹里也似漾着笑意，“今天怎么放学这么晚！外婆怎么可能不记得孙子呢！”
许峰任老人粗糙的手抚着自己的脸庞，“外婆，我们回家吧，晚上凉。”
“哎，好咧，外婆回家给你蒸大肉圆子！我们小峰学习太辛苦了，得好好补补！”
许峰扶着陈妤站起来，慢慢往回走，杭楚西插兜立在一边，陈妤已经完全忘记今天下午见过杭楚西，“这是？”
杭楚西笑道，“小峰的朋友。”
杭楚西一路跟着两个人回家，他靠在墙边双手抱胸等许峰安顿完老人出来。
敏锐的嗅觉告诉许峰，杭楚西不是普通人，而且身上有着和那个女人完全相反的气味，那个把纪冉带走的女人从某种意义上说和自己也许是同类。
“陈老太睡了？”杭楚西故作轻松的问。
“嗯。”许峰点了点头，隐藏在黑色兜帽下的眼中有敌意。
“来聊聊吧，纪冉在哪？”杭楚西站直身体，神色冷了下来。
“不知道。”许峰回答言简意赅。
“……”杭楚西，“你把那小子从他家劫走了你不知道？我这大晚上的和你跑酷，你跟老子玩呢？”
许峰闭了嘴，开启了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回嘴的模式。
杭楚西拿他没辙,准备唱一唱白脸,“你应该听说过灵晷吧？”
许峰背部肌肉一下子紧绷，顿时如临大敌，“守山人。”
“你不是我的对手，我想抓你也轻而易举，灵晷在我手上，我一个冲动，你的小命就没了……但我现在尚且有些问题没弄明白而且很好奇，你为什么要抓纪冉，真的许峰在哪里，你和陈妤又是什么关系？……你最好一五一十的说出来，这样我还能给你判一个从轻处置，不然，你连异界都别想回……”
怎料狠话还没放一半，裤袋里的手机午夜凶铃起来，是前两天那个赌坊的大灰狼打来的，“姓杭的，许峰来赌场了，要催债的赶紧。”
杭楚西的语调听起来有点兴奋，“诶，太好了，我马上来！”但此刻他的脸上却一点表情都没有，他慢慢的放下了手机，看着面前的‘许峰’，心底深处那影影绰绰的轮廓越来越清晰。
“这次先放过你，好好陪着老人吧。”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