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有只小尾巴》少年十九岁

62、番外贰

　　是李怀昭称帝前的那段日子。

　　寻常的日子百无聊赖，老皇帝出宫去了，去看了东洲，追忆往事，短期也并不打算回来，听闻是想念明嘉了，要顺路去桦国逛上一圈，安全什么的都不必担忧，就是不知何时回来。

　　定了下月初八的好日子，李怀昭登基，以及帝后大婚。

　　这消息传出去，只有程铄还好奇纳闷，这皇后是那家姑娘，怎么此前一点儿兆头都没有，这忽然就听说帝后大婚，还说未来的皇后殿下现下就在那东宫中。

　　程铄是想不出个究竟的，可是最近又不想找阿齐和钟奉谨，程少将军生他们二人的气，许久了，还是因着此前陈西辞从世国回来身子没顶住，去了的事，寻常多嚣张傲娇的少将军，在陈大人葬礼上，都要咬碎牙，抑制不住的悲恸，可阿齐和钟奉谨就是仅仅走了个过场，完事还去酒楼下馆子！他去说他们，那两人还全然不顾，只骂他呆子。

　　还有陈东临，也一点儿都不对劲儿，难道陈西辞不是他亲兄弟吗？！像个没事儿人一样。

　　好几日没出门，没上朝了，那群没良心的都不知道来看他。

　　还是得自己大度，打算差人送个请帖去林府给阿齐，倘若不来……

　　就在他还没下好决心若是阿齐不来就绝交的时候，还想谁来谁了，府上小厮通禀，林少将军来了府上。

　　想都没想的起身要往外迎他，都走了两步快出去才想着自己还和他置气呢，赶紧又跑回来稳稳坐那，翘着腿，歪着头，并不是很想理人的样子。

　　林见齐是自从进来就看明白了他这出儿，也没上来就拆穿。倒是很沉得住气，坐到一边儿还喝上茶。

　　让程铄看的简直想叫人上来给这茶撤下去，来了什么不说，就坐这儿喝茶。

　　“好喝送你几斤，你拿回家喝啊！”到底是程铄先开口。

　　林见齐就知道程铄这傻孩子现在还没转过来这弯儿，要不也不能还置气，赔了笑脸。“拿你的茶倒不用了，我来看你今日要不要和我去喝喝东宫的茶。”

　　“要。”程铄还是好奇的，哪儿来的姑娘在宫里预备着当皇后，悄无声息的。想看看怎么回事儿。

　　林见齐就知道他，也放下那茶杯，起身做了个请的手势。

　　“走着吧。”

　　一路上，程铄想说说此前的事儿，就是他们不大对劲儿嘛，西辞多好的一朋友，他就不信他们是真的不在意？可林见齐就是顾左右而言他，要么就是让他回来再说。

　　程铄又一肚子不痛快，可都进了宫了，也只得先不和他计较这事儿了。

　　“先前的事儿不说，那我问你，这皇后，你可知什么来头？”

　　林见齐笑意有些耐人寻味，“你就快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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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铄是知道了，可眼下，他竟还是满肚子的气，还有一小部分是对着阿齐的，但其余，都是陈西辞。

　　老天知道方才他看见这个准皇后是陈西辞的时候是个什么心情，还是女装陈西辞？！不敢置信又震惊，小欣喜陈西辞没死，小担忧这女装之人真的是陈西辞？总之，心情复杂。

　　还是陈西辞看程铄愣在那，一副傻掉了的模样，过来拽拽他，“程铄？嘿！”

　　“陈西辞！啊！真是你！你没死可太好了！”

　　程铄战场上那么神勇无畏的人此时竟然快掉下眼泪来，这种类似失而复得的感觉真的太奇妙。也忘了眼前陈西辞怎么是女装，还兄弟间的熊抱，忘了自己手劲儿是有多重的拍着陈西辞的背。

　　阿齐见陈西辞受不住，两步过来就将程铄拉开，“陈西辞当然活着。”将陈西辞挡在身后。

　　陈西辞被拍的有点儿疼，活动着肩膀，歪个小脑袋，“我是没死啊，钟大人他们没告诉你吗？”

　　陈西辞从假死后，被李怀昭保护的极好，这阵子都没出去过，也是生怕走漏什么风声，她不期盼程铄能猜到，可是她以为钟大人或者阿齐会告诉程铄的。又看了看阿齐，阿齐抱歉笑笑。

　　“可你没告诉我。”程少将军还是好气，两顿烤羊排都解决不大了的那种。

　　确实，作为好友，假死这样的消息，她该亲口告诉的。

　　陈西辞有些自责，“对不住阿铄，教你白白伤心了，我该早告诉你的。”

　　“哼。”他还坐回位子上。

　　“对不住对不住，别气了，等着咱几个去吃烤羊排。”

　　“行吧。”原来不用两顿，毕竟深厚友情是最最牢固的地基。

　　也是此时，程铄才知道这许多事情。感叹陈西辞不易，也为她高兴有这样的归宿。

　　一高兴，陈西辞也顾不上这假死风头刚刚过去，乔装一番，一身男装和程铄阿齐转身就跑出宫去，直奔满月楼，没忘了教小厮去喊上钟奉谨和兄长。

　　可惜小厮回禀，这二位现下都在府上，一个似乎是夫人不大开心，跟那哄着，还一个正陪着夫人用午饭。他们三个也不在意，有的是相聚的时候，

　　陈西辞跟在程铄他们身后，低着头，努力不让别人看见自己脸，却不想，满月楼的正厅另一边，杨顺意也在，还恰巧看向这边，隐隐约约，辨别得出，当下竟有些激动，这么久，他是想找陈大人谈谈的，关于，嫣然现下安葬在何处，只是没想到听见的竟然是陈大人死讯，可现在又看见陈西辞，真是太好了。

　　陈西辞他们根本没察觉，直奔顶楼隔间，点了几个好菜，破天荒的没喝酒。

　　只是离开程铄他们，一个结账的工夫，陈西辞就被拽到一边，没人的地方。

　　陈西辞还不知道这是什么状况，惊魂未定的，就看见眼前，这是杨顺意。

　　杨顺意也不想如此，他知道既然眼下陈西辞还活着，那么假死既是有苦衷的，可他实在扛不住对嫣然的想念，还有多少午夜梦回嫣然对他回眸，还是笑靥如花，就仿佛她还在面前。

　　“对不住陈大人，冒昧了。”

　　见这杨顺意这样陈西辞就烦，懒得多说一句，冷脸转身就走。

　　“陈大人！”杨顺意直接跪在地上，死抓着陈西辞衣摆，他人生没有比此刻再决绝的时候。

　　陈西辞也走不开，负手而立，低下头，冷眼看着眼前这个怯懦的人，“你想做什么”

　　“陈大人！陈大人我求求您！告诉我嫣然安葬在何处，我实在太想，再去看看她……”说着到底也是底气不足，声音越发的弱，或许是心中愧疚使然。

　　满月楼人再少，陈西辞也唯恐隔墙有耳，拽着杨顺意衣领至僻静无人处，冷静自持，却看得出厌恶，“杨顺意，我们都是读书人，自然要讲道理，彼时，作证为嫣然讨清白的事，你为着现今家宅“安宁”，为明哲保身，无论如何都不肯“牵扯”进这案子中，试问我们任何人，可曾有难为过你。”

　　“不曾……可……”

　　杨顺意还要说什么，直接被陈西辞顶了回去，“可什么？那时候将自己摘出去了，可现在还能心怀这种奢求？你能不顾多年感情，我不能给嫣然身后留一片安宁？你凭什么认为你配到嫣然墓前看上一眼，难道，嫣然安身长眠处，还要用来给你排解你那好笑的些许自责？”

　　看着杨顺意说不出话的样子，陈西辞也懒得多说，她不知道这样的人，为何能如此贪心，“那时候，你不愿意，也没任何人逼着你为嫣然证清白，就代表，那时起，嫣然和你，再没干系，你是不配的。”

　　伸手拽出杨顺意抓住的衣角，他现在颓废在地上，一滩烂泥一般，可陈西辞一点儿也不可怜他，若有对这样的负心之人有半分可怜，那就是对嫣然的背叛。

　　若是杨顺意都是可怜人，那么独自面对家仇，怀着身孕决心复仇，最后却无望被杀的嫣然呢。

　　说到底，陈西辞也同样深夜怨恨着自己。

　　永远都不会忘的啊，那年初相识，纯净美好的少女在高高的楼阁上，舞姿曼妙，歌声细细的，极甜，少女就是嫣然，只有她不嫌弃当时的陈西辞穷酸，给话本提意见，两人爱说笑，也爱一起吃酒。

　　是一次酒醉，说是酒醉，醉的只有嫣然，陈西辞总爱留几分清醒，所以，她听得清嫣然所说的话，她说啊，“我要攒钱，为自己赎身，不为别的，只是不想有一日，我的孩儿在这里长大，孩儿该有的前路，我不能让给拘在这儿啊。”

　　当时陈西辞酒杯都没拿住，“当……”转着个儿的摔在地上，这番话，和娘亲说的一样，就是那时起，她决心帮嫣然赎身，为着帮嫣然，似乎也是像弥补旧时无人帮的娘亲，还有或许会有某个像自己一样在酒楼长大的孩子。

　　只是现如今，对旧时无能为力的自己，陈西辞也只剩怨恨，怨恨自己为何不能多多赚上许多钱，又为何在考场外没多注意那个新婚书生，还有为何当了官不能快快的权势滔天，但凡一样做得到，或许，嫣然就不必长眠。

　　所以啊，其实就连陈西辞自己，也觉得不配去嫣然墓前哭。她只会好好的将嫣然安葬在故乡，去寺里请求超度，烧好多好多纸钱，告诉她她生前那些委屈都处理好了，一切一切都还很好，再无其他。

　　程铄他们找过来的时候，正好就看见这样失了魂般的陈西辞，叫了半天，她才反应过来。

　　“西辞，你这是怎么了？不舒服？”

　　“没事，嗯……许是没喝酒的缘故吧，就不大精神了。”陈西辞还做出一番思索许久的样子。转头去叫小厮，“劳烦，给我装上几壶酒。”

　　拿着就打道回府，“走了走了，我要回去和他喝酒。”

　　这个他，自然就是李怀昭了，有他的地方，才叫回去，也正是因为有他，离开片刻也会无比想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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