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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下 ...

  •   你生日过后,不久我们又回到学校成为一名准高三毕业生。
      高考的时间不断逼近,墙上也挂着高考倒计时,墙上的数字一天一天地减少,老师苦口婆心的话,桌上一打一打的试卷。无论是哪一样都让我紧张得发抖,抗拒,只能用一道一道的刷题来掩饰。
      你会突然握住我的手,轻声告诉我不要害怕。
      可你何尝又不恐惧这些?那会我都感觉你的手在颤抖
      老师还在讲台上讲话,我们却在下面有一小方自己的空间。
      我们会有未来吗?
      我不敢问出口。
      你深棕色的眼睛倒映着我,你似是真的看出我的顾虑,对我说我们会有未来的。
      因为你的未来只属于我,而我也是。
      你的眼底是遮掩不住的笑意。
      当然,我在心里默念。
      每次看书累了,只要转头目光跨过衡越在我们之间的叠的高高的作业,停留在你身上。一切疲惫与苦楚只要这一眼都殆尽。
      倒计时的数字在飞速减小,不经意间,感觉花香萦绕鼻尖,望向窗外,花早已开了。
      春天的一个下午,天气已经开始转暖,我只穿了一件长袖在教室里刷题。教室里很静,只有沙沙的写字声,却有一声打破了这安静。
      “沈晚舟你妈妈找你。”
      那时我正在写英语,刚开头写了L,我写了一竖却因为这一声叫唤,没收住写出一个J。
      我动笔将字母划掉,随后起身。
      许是我起身时的凳子声响太大,你转头看向我。我对你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没事,去去就来。你才算放心,把黏在我身上的目光移到试卷上。
      我起身走出教室,尽量脚步放轻松地走在走廊上,走廊的尽头站着一位女士。
      光看这背影,我就知道她是我妈妈。我走在长廊上,在还没有走到她身边,我就知道她要与我说些什么,或者说要与我坦白什么。
      “我和你爸爸离婚了。”她笑着站在我面前说,是一种释然的笑。
      我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我这样的感觉这不正常,我竟也有一种解脱释然
      她还在继续说,可我却无意听,我回忆着他们曾经的甜蜜,想来好久也没有记起。原以为是自己记忆出来岔子,细想好久才发现他们从未有过什么甜蜜期。
      我的母亲是知识分子,早年在国外留学,在国外大学读成博士才回国。而我父亲年轻时在国外经商,他在一趟回国的轮船上遇见了我妈妈。
      没错他一见钟情,他爱上了这位优雅的女人。他去向我外公外婆提亲,说他永远会爱我的母亲,事实上他也做到了。我外公外婆便将我母亲嫁给了他,可我的母亲不爱他,她是知识人,从来都鄙夷着那钻钱眼的商人。她恨所有人,所以让她和我父亲结婚的人。之后我父亲做生意失败了,她只想着逃离,她永远都不知道我父亲多爱她。
      我与你一同坐在铺满月光的花坛上,我与你说着以往。
      你说性格是会遗传吗?
      你突然打断我,脸上是我没见过的坚定,“那只是你的母亲,你的家庭,都不是你。”
      我笑着说,“那可不一定,万一我哪天把你甩了怎么办?”
      不会的,你紧握着我的手重复一遍,不会的。
      确实我不是像母亲那样冷酷的人,反而我更像我的父亲。一塌糊涂地喜欢着,爱着一个人,可我又与他不尽相同。他遇上我母亲,而我遇上了你。
      你在月光下轻吻我的额头,对我说,你爱我。
      在虔诚的月亮下,我信了。
      我说,有时间我们去我的家乡看看。
      你用舌头轻舔我的嘴唇,你答应了。
      高考倒计时从百位到十位,又快到了个位。
      我手心里也冒出汗,春天走了,夏天紧跟着来了。树上的知了声常常吵得我不得安宁,我总是烦躁地摔笔。
      其实不能怪那知了,我是慌了。你说我们会有未来,可我每次问起你的志向你总是摇摇头。我跟你说我想考A大,你只说随我意,你会跟着我的。
      可你那几次总是笑着勉强,我也听老师同学提过几句,你要出国。
      你要出国,你从来没有跟我说过,若你跟我说一声,那天我会答应你,义无反顾地与你一起投考国外的大学。可你没有。
      你一定藏着很多事没与我提起吧。
      每天晚上的外出我也不太记得发现那天至今有多久了。
      你每晚在12点后都会出门,在到第二天凌晨3.4点才会。
      偶然发现那天,也只不过是我设错闹钟,比原先五点早了3小时醒来。我看向对面的床铺,空无一人。
      之后的2小时,我没有继续睡。只是无聊躺在床上,数着时间,想来那时将近5点,门吱呀一声开了。
      有些微弱的光透过,我闭眼装睡在床上也感知分毫。同时,还有刺鼻的酒精与尼古丁混合的令人作呕的气味。
      你——应该是你脚步轻缓地爬上你的床,却也不是免不了因床老旧而发出的吱呀吱呀的声音。
      随后对面你的床传出平缓的呼吸声。
      我又睁开眼发现外面天也不过才刚亮。
      想来也有持续差不多一学期了,晚上出去做什么,又或是你为了什么做了什么,我无从得知。
      ……
      在高考前几天,学校统一给我们放了个两天小假。大家都精疲力尽地趴在桌上不想走。我早与你说好去我家里,你先回你校外租的房子,我回宿舍,之后我们在车站集合。
      可我拿着行李在车站等了你两小时多,你都没有来。外面刮起大风,我给你打电话也没有回应。
      天愈发阴郁,乌云密布,快要下一场大雨了。
      我和你订的车票早已作废,我们的应乘的车已经来了两回,你却都不在。
      我把车票藏在口袋里,又把行李放回寝室。虽说放假,但高一高二还在读书,学校里还有人,高三生也可以继续住在学校。
      我把行李放回到寝室,又出来在我们常吃的小馆子吃饭。小馆子对面是家酒吧,隔着玻璃我看见手机关机的你,我怎么也找不到的你从那里走出来。
      被一群人簇拥着出来,我又给你打电话,你还是没有接。
      小馆子里打了冷空调,温度太低了,我的手都是冰冷的。
      我走出小馆子,径直走到人群中的你面前。你似是一惊,我平静,或者说表面平静地盯着你的眼睛说,我想和你谈谈。
      心里作祟还是因为别的原因,我觉得你琥珀般的眼睛里没有了我。我坐在一颗大树下,那儿长满了草,刺着我的后背有些痒。
      我看着你,觉得你变了很多,你有了黑眼圈,整个人看起来不大精神,不像我初见你时的那副模样。身上不再是让我魂牵梦萦的薄荷清香,而是冲击的酒精和尼古丁的气味。
      在很多我的不知觉中,你变了。
      我靠在草丛边,闭着眼,脑中浮现起刚出酒吧,有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趴在你身上,她的手缠着你的腰际。
      我们分手吧,我拼命装着语调冷静地说。
      为什么?
      我低着头不敢看你,我不知道那时的你是何许模样。我从手上取下对戒,扔向这堆让人讨厌的草丛。
      我们分开吧。风声伴随着我的声音传入你耳中。
      随即,大雨倾盆而下。
      那晚我淋着雨回寝室,在寝室床上发高烧昏昏欲睡。
      我又做梦了,一个不太真实的梦。
      我梦到了我小时,家中总是很安静,没有一点声响。
      父亲每次找母亲总是吃到闭门羹,他就带着我去,可他依然没有如愿。母亲也恨我,是我们夺走了她的花季。
      在我印象里,母亲对父亲总是冷暴力,她从不正面与父亲好好说话。从她嫁入这个家起,她就只想逃离。
      她成功了,她成功与我父亲离婚。那天下午她站在走廊尽头的逆光处,像一个恶魔似的对我说:“你说我冷血,可何尝你又不是我的孩子。”
      直到高考的那段日子我都没有看见你,倒是李晓芸找过我好几回,跟我说你很爱我,陪同她来的还有一男生。
      听到这话我总在心里嗤笑,你爱我,为什么我不知道?你从来没有跟我说过实话吧,连你喜欢我都可能是假的。
      我心里虽这样说,但表面上还是会岔开话题问那男生是谁?
      两人就都红着脸,我挑了挑眉。
      最后还是她说,那是她男朋友。
      我说祝你们幸福,她就笑着打我一巴掌说我自己要是幸福就好了。
      我不置可否。
      高考倒计时变成了0,我在语文考试完出试场时终于又见到了你。
      你的模样越来越糟糕,你的下巴都有了浅浅的一层胡须,你连眼皮都是疲惫的。我出来时,你正好靠在一辆红色跑车旁,你闭着眼休憩。
      可能人出来的越来越多,声音变大,你也被吵醒,微微撩起眼皮。
      我一直很喜欢你琥珀般的眼睛,从前里面倒映着我,现在却只是虚无缥缈。
      你来了。你声音听起来很颤抖,都让我感觉你似乎要撑不下去了。
      我点头,目光转向你的手上。你的手心里放着那枚被我扔进草丛的戒指。它现在被擦的很干净,让人难以想象它曾经在肮脏的泥土中。
      你这几天去哪了我问。
      这问题我想问很久了,你为什么不来上课,不来参加高考,或是说你本就打算出国,那又为什么不告诉我那你这几天又去哪里了?
      只要你愿意回答我,无论真假,我都愿意接受。
      你拿起手心的戒指,放在我的手指旁,深情地对我说,你喜欢我,你要移民去美国,让我陪你一起。
      我在颤抖,我也不知我为什么要颤抖,不是感动,至少我认为不是。我突然脑中想起与你初见,你眉眼弯弯地我说话的样子。
      我将戒指拿起,细细端详这,戒指的内侧刻着对方的名字缩写,我的刻着XWJ。字母远不如之前看到的清晰,它似乎也会被消磨,我曾与你提起过,你说只要我们自己再在原来上面刻一遍好了。
      印象里我看了许久,最后我拿起戒指放回你的手心,颤抖地说,对不起。
      你若是在之前,之前四小时来我或许都会和你走,可是你没有。
      语文高考的早上母亲抽了似的竟来送我,我相信她没怀什么好意,现实也是如此。
      她想让我待在国内,考去她所在的R大,帮她做学术研究。我摇摇头,直接拒绝了。
      可她提起了你,她说你早就被父母安排好出国,你这些天都在准备这些事。
      儿子,你不会真的他爱你?母亲嗤笑道。
      爱情总是虚无缥缈的,她说。
      不,我反驳她,只有她的爱情才是。
      ……
      次日你离开这里,我还在考试,考试后我才听李晓芸说到。
      你们真是怪人,她评价,是不是他妈给你钱让你离开他
      我摇摇头,转身认真地劝告她小男友让她少看点狗血八点档。她气得跑过来打我。
      其实有点不值当,你还没有告诉我你那几天去哪了就远走他乡。之后李晓芸告诉我,你是去找戒指,那场大雨里你在拼命找那枚戒指。
      你们俩真是造作自己,李晓芸那段时间常趴我耳边叫唤,也造作对方。那个暑假她不下十次让我跑去美国找你。我每次都笑眯眯地回绝她,那机票贵死,我才不去。
      高考我考得不错,考上A大,没有去母亲所说的狗屁R大。大学四年我一直在首都生活。我与高中同学断了联系,连父母亲都不大交谈,我孤身生活在一座城,这座城里没有你。
      大学毕业后我又回到我们高中生活的城市,也就是你的家乡。
      这儿夏天常下雨,有台风天,如你未走时一般。我常在下雨天望着窗外肆虐,给你拨一通又一通电话。
      你从来都没有接,伴随我的只是像那次暴雨一样的哗哗雨声和机械女音。
      我如同那时一般迷茫,可在那之后的下雨天,我也从未在酒吧门口找到你。
      我在一家国企上班,没有很多麻烦事也清净。我租了那年你在校外租的房子。我搬过去时,你的痕迹早已消失得干干净净。
      我爱在午休时在街上乱逛,逛了有两年余,从未见过什么熟人,今天却好巧不巧地看见了熟人。
      一个小女孩,扎着两小辫,突然在人流中拉起我的手叫叔叔。我蹲下笑着摸摸她的头,问她怎么了。
      她糯糯地说她走丢了。
      那你怎么抓着我,不怕我是坏人,我调侃道。
      她摇摇头,说她在她妈妈的毕业照上看到过我,所以我也应该认识她妈妈。
      那小机灵鬼,你妈妈是谁啊我问。
      头顶却突然出现一阵喊叫。
      “玉玉你怎么在这?”一个女人跑到小女孩面前,我自动让开。
      我觉得。那女人实在看着眼熟,但也没说,只是靠在墙上。等女人转过头,才了明。
      “沈晚舟是你”
      “真没想到那么久了,还能看见你。”我看着面前这位穿戴得体的女人和她身边可爱的糯米团子。
      “是啊,有六七年了吧。”我感叹道。
      “也是,你和他……”
      我知道李晓芸口中的“他”指谁,但我却像烫嘴似的丢掉暗示,生硬地转折话题。
      “这小团子是谁啊?”我问。
      李晓芸摸摸她身边小女孩,笑道,这是我女儿,和那个傻愣的。
      傻愣是李晓芸对他小男友的独特称呼,这样看来她和她男友——现在该说老公了,很幸福,经历了七年之久的爱情长跑,他们也有了这么可爱的女儿。
      “你女儿真可爱。”我夸赞道,“可惜我不会有这么可爱的女儿。”
      李晓芸却接口说道:“你们可以收养或者……”说着她也停住,我也发现了她用的是“你们”。
      我笑着回应她,我现在可没有男朋友。
      她却盯着我的眼睛问我,我还爱你吗?
      爱当然,我一直在爱你。我在心里说。
      “你想过和他复合吗?”她又问。
      我坐在那儿,拿着勺子敲击着杯子发出风铃般清脆的声音,我没有回答。
      “快要玉玉生日了,你来吗?”她为了缓解这安静的尴尬出口说。
      我答应了。
      玉玉生日那天,我请了一下午假,买好生日礼物,比约定时间早了好久就来到李晓芸家中。
      我在门口按了一分钟左右门铃才有人开门,李晓芸打开门似乎有点惊讶,还有点……害怕
      怎么了,不欢迎我,门都不让我进,我倚着门说笑着。
      当然没有,她回答。李晓芸打开门,让我进去。
      可能他们这几年发达了,房子住的是一栋独立的小别墅,虽说不是很大,但也足够宽敞。
      你在路上有没有见到人李晓芸问我。
      我把手上的东西放在桌上,又抱了抱糯米团子,才回答,怎么没有见到什么人。
      李晓芸摇摇头,说,没事。
      我心存疑惑却也跟着糯米团子去玩了,到房间,我问糯米团子刚才是不是来了什么人?
      糯米团子想了好久,看着客厅的一张照片说,就是妈妈毕业照里靠在叔叔旁边的另一个叔叔。
      我浑身震悚起来,一点不敢细想那时拍毕业照。你靠在我身边,像只没有骨头的软体动物。你附在我耳边,悄悄地与我咬耳朵。温热的气息喷在耳边,我整个人紧张得要死,之后拿到手上的毕业照也是拍的丑死。
      “你知道了?”我看向门外,李晓芸站在那儿。
      我站起身来,准备走出房间,她对我说,你回国了,刚刚来过她那,现在去找找说不定还没走远。
      “他很爱你,一直都是。”李晓芸的话在我耳边回响。
      真是的,你每次的消息都是别人告诉我,你从来不跟我说实话。
      风刮在我耳边,只有呼啸的声音,我奔跑在大街上。
      我跑得气喘吁吁,却还是没有看到你,不安在我心中蔓延。我停在路边歇息,耳旁却出现了你的身影声音,是幻觉吧,可转身,你应该会在我身后吧。
      “你好,我叫夏无尽。”你眉眼弯弯,如初见般与我打招呼。
      起风了,微微拂过你我的脸,抚平那几年的一切伤痕。春天来了,风带了芬芳,一切都会重新开始。
      我眯起眼看着眼前不太真实的你道。
      “我叫沈晚舟。”
      (fin)
note作者有话说
第4章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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