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all18] 重庆森林》蓝翊Moki

2、[590180] 戒

　　00

　　你来我往的人情纠葛不休，凐灭指尖烟雾只余唇齿茶香。

　　01

　　我说过不喜欢你嘴里的烟味。

　　冷淡的声音震耳发聩，再匹配那张冷漠的不近人情的脸——使每一个字都有冰冻效果——触发率是百分之百。

　　在那对不留情面的冷武器例行向他问候早安礼之前，狱寺隼人已经退开。

　　鞋跟轻抬。一步，两步，三步。落地站定。

　　现在是陌生人的标准距离。

　　后退步之后连接的是抬手动作——一小叠文件——不是鲜花，也不是戒指——变魔术般得从后背拿出来，动作自然递过去。

　　“这是十代目交给你的任务单，我已转交完毕。”狱寺公式化的语气不咸不淡，提步离开。

　　目送对方的最后一片衣角销匿在转角处，手里那几张轻飘飘的纸忽然变得沉重。

　　02

　　云守常年驻外调查世界谜团，在本部的日子屈指可数。与岚守最初的交际并不友好，令狱寺至今回想起来仍不愉快。

　　他们之间的感情大概就从你来我往，还不清的人情之间萌芽。直到现在，这个原本就岌岌可危的小苗被烟头烫断一截，在风雨中飘摇欲坠。

　　云雀恭弥鲜少和狱寺隼人一起出任务。说起来，他们都有各自的最佳搭档。两个人之间的默契度会直接影响到任务的效率和完成质量。

　　所以当他们的首领将两沓相同的任务单分别递交到两个人手上的时候，他们不约而同的产生了互相抵触的情绪。

　　云雀的不配合令狱寺极度郁躁。

　　“这次任务由我们两个人完成，这是双人任务。”

　　狱寺隼人再三强调。云雀对他一路的视若无睹如同扼在胸口的一团火。

　　从年少时吸取的教训让他懂得了同伴的重要性，以及如何和对方友好相处与配合，让两个人的力量发挥至最优。

　　但云守显然是个另类，他的性子里的孤傲和习性并没有随着年龄和身高的成长而变化多少。

　　一如既往的一意孤行，手机铃声还是老土的并盛中学校歌。

　　仍然无视。

　　狱寺不得不仔细回想何时得罪于他，或者是哪一笔的人情债尚未厘清。

　　他在暗淡的空间里点燃了一支烟，被云雀一记冷眼瞪得手一抖。

　　一瞬而逝的火光映衬出那双灰蓝眼底里尖锐刻薄的锋芒。

　　轻轻地“啧”了一声。遂在墙上摁灭，几乎完整的烟落到脚边，被那双擦得锃亮的皮鞋鞋尖发狠般得蹂｜躏。连同内心喷涌的火气一并发泄。

　　光线太暗，看不清对方的脸。但云雀依然察觉到这丝情绪的变化。

　　“你有什么不服？”

　　“没有。”狱寺咬牙切齿地，笑着说。

　　这些年经历的事让他成长不少。也开始学会收敛和革故少年时的冲动与急躁。

　　云雀从口袋里拿了一个东西抛给他。

　　在没有事先打招呼的情况下，抛过来的是炸弹也说不准。

　　狱寺伸手接住，“这是什么？”

　　掌心摊开，借着从洞口流泻进来的月光。他发现是一颗糖，由粉色玻璃纸包装的白桃乌龙味的糖果。

　　心里忽然一动，开口想说点什么，遭云雀冷眼打断。

　　“不要拖我后腿。”

　　“这话我也想对你说。”

　　狱寺把剩下的包装纸叠好放进口袋。糖果触碰到舌尖的那一刻，清爽的甜味使他清醒不少。

　　03

　　“云雀前辈？”

　　抬头看见云雀出现在自己办公室令沢田纲吉有些意外。平时无论大小事宜均由云守的下属草壁哲矢代为转达。

　　沢田记得他们今年见面不超过五回，其中四回都只是擦肩而过时的点头致意，附赠一句礼节性质的欢迎回来。

　　“你要的资料。”云雀在相距几米之外隔空抛物，牛皮纸袋‘砰’地一声砸向桌面，力度之狠像是要凿出一个深渊。

　　首领从容不迫端起旁边的咖啡杯，没有碰洒一滴。他致以微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坐，云雀前辈辛苦了。”

　　未能如其所愿坐下来喝茶谈工作，之后发生的事情也在沢田的意料之外。

　　当沢田反应过来，他打得一丝不苟的领带已经被他的云守以野蛮的方式从那套齐整的西装里抽了出来，在手上绕了一圈之后将人拖至眼前。

　　饶是这种对上司的无礼之举并未引得反抗。沢田望向他的目光始终平静如水。

　　“有什么可以为你效劳的，我的云守。”

　　齿缝间蹦发出一声嗤笑。云雀靠得更近，在即将可以吻上的距离里，居然只是嗅了嗅他身上的气味。

　　似乎得到了满意的答案，云雀松开领带。

　　沢田整理凌乱的衣物，笑出声来。

　　这笑声引来云雀不悦，他非常反感现在的沢田纲吉，就连温柔中也夹杂着些许揶揄——那双琥铂色的眼睛里仿佛洞悉一切。

　　“笑什么？”

　　“不是。”将最后的金色领带夹夹好，西装和领带的工整严谨恢复如初，看不出发生过任何冲突的痕迹。“如果前辈想知道，我们可以换个地方讨论。”

　　明眼人都可以听出这句话里所饱含的暗示。

　　云雀没有接受首领的邀请，视作耳旁风。

　　“前辈还有别的事要问我？”沢田心平气和地问他。

　　想问的有很多，但话在酝酿的过程中却像糖一样融化了。

　　“下次这种无聊的任务不要派我。”云雀这样说。颇有嫌弃沢田纲吉小题大做之意。

　　“非常抱歉，是我思虑不周。”沢田在他面前始终谦逊有礼，有时却故意忘记他的云守喜欢追求刺激。

　　无话可说。云雀起身离开，一只手被人用力捉住。这时有人破门而入，张皇失措的带来了岚守请求支援的急报。

　　04

　　银发男人睁开眼睛，容貌俊美的脸上正流淌着鲜血，腥气肆意。双手皆是鲜红一片，他动作艰难地从口袋摸出烟盒，手在烟盒上留下几个鲜红的指印。

　　忽然想起了什么，眉头倏地一皱，貌似是想到了不愉快的回忆。

　　都说人在生命最后一刻会回忆起人生中最重要的片段——但为什么是他？

　　紧接着他又出现幻听。这么难听老土的校歌只有一个人会喜欢。

　　无法从脑中驱逐出境，反而更加清晰。

　　他好不容易从烟盒里掏出一支烟，一个熟悉的声音自前方响起，与回忆重合。

　　——“可以不要当着委员长的面抽烟吗？”

　　——“可以不要当着我的面抽烟吗？”

　　但是这一回他没能站起来，点燃几个炸弹和他一分高下，抢夺接待室的所有权。

　　烟盒连人一起被云雀毫不客气的一脚踹飞。简单粗|暴的清场方式符合云守一贯的作风。在他战斗的时候，不希望任何人来打扰。

　　狱寺睁开血糊满的眼睛，于微弱的光线中看着那个人独身一人站在血泊抬起手，瑰丽的火焰自指环爆发迅速扩散到整个战场，喧嚣而刺目。

　　一如当年。

　　该死，又欠一笔。狱寺烦躁的想。还没等他想出还债的方式，已经昏死过去。

　　岚守被送入重症病房的那段时间，几乎所有人都来探望。其中云守只来过一回，只是隔着玻璃窗远远地望了一眼便走了。

　　就在狱寺从重症病房转移到普通病房的时候，房间里逐渐变得热闹起来。他的同伴们带来鲜花水果和问候，以及近来趣闻。

　　狱寺在那场谈判中遭遇埋伏，对方的中途反叛让人始料未及。山本告诉他无需担心，烂摊子总会有人去处理。

　　话刚说完收拾烂摊子的人就出现在门口。把病房里的人都吓了一跳，迅速撤离现场。

　　这个情况实在有些异常。但云雀不打算了解原因。狱寺也是如此。在此之前，狱寺认为云雀没有【探病】这个概念。特别当对象还是他的情况下。

　　相顾无言，尬尴的气氛蔓延整个病房。

　　云雀靠在门边上，没有向前。语气淡淡地问：“感觉如何？”

　　“托你的福，还活着。”

　　云雀轻轻点了一下头，似乎对这个回答感到满意。于他而言，还活着处于Best的级别。

　　见到云雀要走，狱寺及时出声，“等一下，可以劳驾帮个忙吗？”

　　其实他也不知道要云雀帮什么，不过随口一说，理由还在想。目的是为了挽留。

　　本以为云雀会拒绝，没想到他居然走到床前。接着，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

　　狱寺立刻发现那是自己平常最喜欢的牌子。他居然记得？比起这个他更惊愕于云雀此刻的举动——修长的手指打开烟盒，从中取出一根烟，递到他面前。

　　他的心情一时五味杂陈。这是第一次，他在云雀身上读出了温柔这个词。

　　不可思议。

　　“谢谢，我戒了。”狱寺摆手，婉拒了他特例为自己破的戒。

　　这话使云雀愣了一下，默默收回烟。抬起头和他对视，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

　　“因为有人说不喜欢我身上的气味，也不喜欢我在他面前抽烟。”

　　“你倒是都听进去了？”云雀冷笑一声，他不太明白狱寺的话中有意。

　　那个病人支撑着从床上下来，拉住了云雀的手。只是很轻地握住，没有用力。以他目前的情况也使不出多少力气。

　　没有即刻甩开则表明他们还有商量的余地。

　　入手一片冰凉，云雀突然忍不住回握他。这让狱寺欣喜，助长了接下来说出那番话的勇气。

　　“……云雀，我想了很久也没有想出一个更好的方法。”

　　有句话叫钱可以欠，但是不能欠人情。这是一桩麻烦事。

　　他抓了一把头发，有些苦恼的样子。又看了云雀一眼。发现对方正目不转睛地看着他。难得很认真，很有耐心的在等他把话说完。

　　欲言又止，终于还是出口。接下来的每一字都说得很慢，他的声音虚弱，却坚定。

　　——救命之恩应当如何偿还？

　　“云雀恭弥，你的人情我还不起了，要不我以身相许吧。”

　　——END——

　　这篇名字的一年前就起好了，草稿也就写了一句话：人情债还不清不如以身相许。

　　写得过程有些艰难，因为一直表达不出我想要的那种感觉。所以写一段，放置一段时间，想起来又写几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