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到剧本后这世界疯了》十夜川

2、传言

　　这话说出口之后，采薇看见她们家五小姐仿佛被什么惊住了一样，呆呆地愣在原地，好半晌的时间，连眼珠都一动没动。
　　采薇的心都跟着提起来了，她颤巍巍唤了一声：“五小姐？”

　　采薇这么一叫，姜五娘不由松开了紧握着她手腕的手。
　　姜五娘轻轻甩了甩头，将自己纷乱的心绪强行压制下来，缓缓道：“那圣旨……”
　　在剧烈的心跳之间，她听见自己的声音近乎于冷静地响起：“那圣旨是什么时候送到？”

　　采薇几乎要哭出声了：“是三日之前啊，小姐您真的不记得了吗？”
　　姜五娘看着她，眼睛也不眨，轻声道：“我刚醒，脑子还有些迷糊，记得不大清楚了，采薇，你跟我具体说说那到底是什么日子。”

　　采薇听她这么一讲，更担心了，声音发涩道：“永和三年，十月初七。”
　　听见采薇的回话，姜五娘猝然合上双眼，日子也对上了。
　　所以那个梦……是真的。
　　她的心仿若被一双手高高提起之后又重重摔下，一时之间只感到痛入骨髓，惶惶惑惑，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另一头，出去叫人的采荷终于将人带了进来。
　　老远就能听见急匆匆的脚步声，还有府上大少夫人柳玉蓉紧张的询问：“你说的可是真的？五姑娘真的醒了？”
　　没等采荷回话，柳玉蓉已是等不及，一脚迈进了门槛。
　　她一眼就看见了醒着的姜五娘，当下就喜得不知如何是好：“婉儿，你终于醒了！”

　　而后柳玉蓉看到姜五娘竟从床上起了身，语气微顿，对采薇很有些责怪道：“五小姐刚醒，身子还虚着，你是怎么照顾你家小姐的，不叫她好好休息，竟还让她起来了？”
　　采薇仍担心着自家五小姐刚醒过来还有些不太清醒的事，听见柳玉蓉这么说，倒是也没敢反驳，只垂着头道了声：“奴婢知错。”
　　然后转身轻哄着，扶着姜五娘躺下了。

　　柳玉蓉看采薇算盘珠子一拨弄一动弹的架势，急得要跺脚，忙上前想着赶紧去看看自家婉儿到底怎么样了。
　　还没走到一半，就被人硬生生撞了开去，柳玉蓉好容易稳住了身形，定睛一看，太阳穴又一突一突开始痛了。

　　在她身后，说话始终轻声细语，一举一动都要讲究仪态的二少夫人王静茹，现下也顾不得维持她名门淑女的风范了，跟一阵风一样，飞扑一般地来到床边，小心翼翼拉着姜五娘的手，近乎喜极而泣。
　　她连声问道：“婉儿，婉儿，你怎么样了？身体好些了吗？想不想吃点什么东西？”

　　被强行挤到一边没插上手的柳玉蓉：“……”
　　她算是看出来了，自己这位弟妹平日里那样弱柳扶风，手无缚鸡之力，成天只知道吟诗作对，悲春悯秋，仿佛要成仙一般的人物，原来一着急一激动的时候，还是很能激发出些潜力，竟能把她这样一个出身武将之家，自小勤练内家功夫的练家子撞出去三里地。
　　也是个不显山不露水的人物。

　　王静茹自然不知道大嫂在心里怎么腹诽自己，只拉着自家婉儿的手，殷殷切切看着她，眼里带了泪意，哽咽道：“我的婉儿哦，这些天可真是遭了大罪了。”
　　她心疼地摸着姜五娘的手：“你瞧这段日子，给婉儿都瘦成什么样了。”

　　姜五娘自醒来起，就一直没摆脱得了那梦里的种种，现在更是有些神游天外。
　　她回忆起之前那近乎惨烈的梦境，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转眼间看见自己两位嫂嫂就这么活生生地又出现在自己面前，满面担忧地看着她。
　　她一时大悲大喜，直愣愣地看着人足足有一会儿，感受到握住自己那双手的温暖，才感觉到浑身失去的气力又慢慢回来了。

　　姜五娘看了她们一会儿，轻声道：“大嫂，二嫂。”
　　柳玉蓉听她这么一叫，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婆母去得早，她这位小姑子自五岁起就抱养到她房里来了，说句实在的，简直跟她亲生的也没有什么两样。
　　姜五娘自小身体又不好，体弱多病的，姜府上上下下成日里哄着捧着，生怕她受了半点委屈，近些年身子将将养得好些了，谁成想又突如其来病成这样。
　　这场病当真是来得凶险，从小到大，她们婉儿哪里受过这样的苦。

　　王静茹也心疼得够呛，连连哄她：“婉儿啊，你才刚醒，身子还虚着呢，饿不饿啊，二嫂给你在小厨房备了汤，始终在灶上温着呢，我这就叫人给你端过来，咱们喝完了好好休息休息，明天就彻底好啦。”
　　话刚说到这里，王静茹看着姜五娘，突然顿住了，少倾，她再度开了口，只是声音里有些许的讶异和紧张，轻声问道：“婉儿你……你怎么哭了？”
　　姜五娘抬起一只手摸了下自己的脸，才发现已然泪流满面。

　　柳玉蓉见她刚醒过来就哭成这样，立时柳眉倒竖，一双美目里满含了怒意：“婉儿，是不是谁人欺负你了，告诉大嫂嫂，看我不扒掉他一层皮！”
　　见大嫂目露凶光，杀气腾腾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就算在这种时候，姜五娘也不由得有些哑然失笑，她闭了闭眼，再睁开的时候，就已经是满目坚定。
　　她眼中仍带着点点泪意，却还是微笑道：“没什么，只是做了一场噩梦罢了。”

　　对，噩梦。
　　她也只会让它变成一场噩梦。
　　哪怕粉身碎骨，姜五娘也决不允许有任何人，把那场梦里的一切变作事实。
　　就算真的有人胆敢生出这样的想法，姜五娘不介意提前送他下去见阎王。

　　没有人可以伤害她的家人们。
　　没有人可以毁掉她所珍视的一切。
　　为了她自己，为了家人，更为了姜家，就算是天命，她也得与天挣出一线生机来。

　　待太医再来给姜五娘把过脉，告诉她们五小姐已经没什么大问题，近日只需好好休养之后，姜府众人才算是真正松了一口气。
　　见到姜五娘没什么大事，王静茹也放下一大心事，眉飞色舞地去了小厨房，亲手将灶上熬得浓浓的赤枣乌鸡汤一路端过来。

　　那汤熬得久了，乌鸡骨肉近乎化在了汤里，又在熬汤的过程中时时看顾着，将里面的杂物撇去了，一点油星都不见，却浓香扑鼻，令人食指大动。
　　王静茹将其一勺一勺耐心吹凉了喂给姜五娘，又温柔地哄了她睡下。
　　看着姜五娘合上眼，进入梦乡之后，王静茹才放心地与柳玉蓉一起出了门。

　　房门轻轻合上，没发出一点多余的响动。
　　细心嘱咐着采荷与采薇时时看顾着姜五娘，柳玉蓉才疲惫地揉了揉眉心，看了看天色，又叫人赶紧去小厨房吩咐了，预备点新鲜食材，再给婉儿煲点她爱喝的粥，小火熬上一两个时辰，正好明日一早端来给她。

　　刚一转身，柳玉蓉就看到王静茹在她身后，双手绞着手帕，几度欲言又止。
　　见状，柳玉蓉目光微微一凝，情知她似乎是有什么话不方便说，便示意她跟着自己，二人一路行至府中后花园的一处假山附近。

　　深秋的夜里，其实已经有些冷了，可两人谁都顾不上，柳玉蓉眼见着王静茹鼻尖上还冒了点细汗出来。
　　柳玉蓉始终沉着脸，让身边跟着伺候的人离远了些，更着令他们好好守着，不要让旁的不相干的人靠近，一切安排妥当之后，才蹙着眉看向王静茹：“究竟怎么了？”

　　王静茹咬了咬唇，终于开了口：“大嫂，近两日府里似乎传了些很不像样的消息，因为婉儿情形不好，我也没敢跟你说，现下我左思右想，总觉得还是得知会你一声。”
　　“昨日我去小厨房备汤，那里有两个小丫鬟在闲聊，本来我也没太在意，可就在我要进门的时候，听见她们说……”
　　“她们说什么了？”柳玉蓉听她这吞吞吐吐的说话方式就急得要命，急声追问道。

　　“那两个小丫鬟说……封后的圣旨刚送到府上，婉儿就一病不起，这病来得这样凶险，全是因这命格太过贵重，而婉儿福分太薄，压不住了。”
　　王静茹神色凝重道：“当时我知道这事儿不好声张，只教几个护院悄悄把人拿住了，现下还关在柴房里呢，大嫂，你看这件事该如何处置？”

　　话一问完，王静茹抬头向柳玉蓉看去，有些疑惑于她竟久久未曾开口。
　　柳玉蓉身量高挑，站的位置又有点偏，一张芙蓉面就落在阴影里，王静茹看不清她的神情。
　　她知道自己这位大嫂一向性烈如火，说的时候还很有些怕柳玉蓉发怒，谁知道直到话说完，柳玉蓉竟好似无动于衷。
　　王静茹一时还有些颇欣慰，她家大嫂经历这一场事后，似乎人都变得更加沉着稳重了。

　　直到她眼见着柳玉蓉向前迈出了一步，走出了那片阴影。
　　王静茹猛然被柳玉蓉脸上杀气腾腾的神情吓了一跳。
　　只见柳玉蓉深深呼吸一口气，愤怒地咆哮出声：“放他娘的狗屁！”
　　王静茹：“……”

　　柳玉蓉简直称得上怒火中烧：“究竟是谁在那胡言乱语，哪个敢说我们家五姑娘福薄，站出来当面说出来，看姑奶奶我不撕烂他的嘴！”
　　王静茹：“……”

　　自然没有人胆敢当着她的面说这种话。
　　府上大少夫人柳玉蓉是护国大将军姜赫麾下副将的独女，实打实上过战场的将门虎女，据说曾在战场上将不服她的小将压在地上狠锤，声名在外，是个真正的狠角色。
　　也就是嫁了姜家大公子姜戎后才稍微敛了性子，近些年来也就只是在宅院里练练枪法，读读兵书什么的，不亲身上战场去打仗了。
　　她说要撕了人的嘴，九成九真能干的出来。

　　柳玉蓉勉强压了压心头的火气，扬声唤道：“长风！”
　　她的贴身丫鬟自刚才起就一直默不作声守在她身后不远处，听到柳玉蓉已然是动了气的声音，忙紧走几步走向了她，低声道：“奴婢在。”
　　“去柴房。”柳玉蓉的声音冷冷的，“我倒是要看看，谁给她们的胆子，敢在姜府传出这样的闲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