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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第三十九章【真相】 ...

  •   “老熟人来了?”
      一声讥讽从顾云舟头顶传来,他却未抬头去寻,熟悉...的确是太熟悉了。

      “呵。”见人浑然未动,那声音也不恼,玩味道:“半柱香不到,就赶过来了,倒是速度。”

      “阿信到底在哪?”没工夫同他争辩,顾云舟心里明镜,眼前的金人眼阵法乃天下第一阵法,不问凡人、神鬼,只要在里面停留超过一个时辰,必会坠入无间深渊,神魂颠倒,永堕黑暗,再也无法清醒过来。

      如今,肖信的生死,就在这短短的一时辰内。

      “想救他?”

      “呵!”
      又是一声嗤笑,“顾决,你徒弟傻就算了,连你也傻了?金人眼阵,胜就胜在,看似有路,实则无路;看似有尽头,却永无止境。所以,别白费力气了。他,今日,必死无疑。”

      闻此,顾云舟脸上的神色依旧自若,只是,手中的霜晨剑却猛然出鞘,凛冽的剑锋直冲云霄而去。最后,停留在了天上的一片乌云之下。只闻,那声音冷如寒冰:“善才,别逼我出手。我要救的人,今日无论如何都要带走。”

      “哈哈哈!”乌云之上传来一阵狂笑,“不自量力!敢和我斗?【无霜阁】阁主果然如世人所说那般,狂妄自大。”

      霜晨剑在乌云之下巨烈颤动起来,剑身缠裹了层层寒霜,凛冽的冰寒之气在云层周遭紧紧环绕,俨然一副要打斗的阵仗。

      善才微微叹了一口气,下一秒却骤然怒斥道:“执迷不悟者,当死!”

      倏忽!一阵狂风怒号而起!顾云舟心知局势要变,急忙收了霜晨剑回鞘。

      就在剑身回拢剑匣的那一刻,金人眼阵中突然形成了一个暴风眼,直接把顾云舟给吸了进去。

      **
      暮霭沉沉,肖信站在了飓风中心,四周光芒万丈,耀眼的光闪烁到让人睁不开眼。

      ‘如何是好?到底该怎么办?’

      肖信心急如焚,从前在山上,他也听顾云舟讲过此阵法。听闻,当年,此阵之主还是个十三四岁的孩童,此阵一出,天下哗然。只是三人成虎,传闻愈传愈烈、越说越邪乎。引得当时无数英雄豪杰不惜千里奔赴,只为找到阵的主人,请愿斗胆破阵。

      可惜啊,那些自谓是“挑战者”的人,竟然无一成功,俱是铩羽而归。若非阵主收了阵法,恐怕...他们的下场,也是死路一条。

      顾云舟不会夸大其词,所以,此阵的厉害,肖信心里还是有数的。

      “怕了?”
      “那我们早些结束游戏?给你个了断?”那声音依旧薄凉,但是,从间还是可以听出几分稚嫩,尽管时过经年,也不过十八九,到底还是个孩子罢了。

      “我还有多少时间?”一边发问,肖信一边在心中盘算:‘如果只有半个时辰,或许顾云舟不会发现我的消失,但是如果还有一个时辰,他...或许能发现我人不见了,如若他来寻我,大概...依我二人的功力还是可以抗衡一下的。’

      “你的生命,还剩,一个时辰...”

      肖信冷哼一声,未理会其中的轻蔑意味,“那就赌一把。” 语罢,他从自己的衣服上撕下了一块玄色碎布,紧接着,蒙在了眼上。顿时,眼前世界从一片光明陷入了无边黑暗。

      有时候,黑夜比光明看得更清楚。

      我命,必不会绝于此地。

      肖信心想。

      风沙吹得比刚才更大了。眼睛看不到,耳朵必须要过人的灵敏才有可能从迷阵中走出去。肖信不知自己脚下踩着的到底是阵中的何方土地,他只能倚剑为杖,举步维艰地朝自己心中所指的方向走去。黄沙卷着细碎砾石扫刮到人脸上,顿时划出一条血痕,揪心的疼。但是他不能停,一旦停下脚步,白驹过隙,他就会永远身陷在金人眼中,与此阵一道毁灭。

      就在肖信行进的过程中,忽然!从耳旁传来了一声熟悉的呼唤,“阿信,能听到吗?”那声音,春风化雨,顿时驱走了肖信心底所有阴霾。

      ‘是师父!顾云舟!顾云舟他来找我了...’

      “师父,我在。”来不及思量顾云舟为何能隔空传诉心魂,肖信宛如抓住了江上浮木,获得一线生机后,再也无法放开手了。

      “别慌,我也在此阵之中,若是能找到百分之一的那个正确出口,我们就能出去。”

      肖信沉默了半晌,脚步微顿在地,喃喃用心魂道:“百个出口,呵,可以一试。”

      “阿信,不可贸然而动。”

      “嗯,所以现在怎么办?”

      那边的声音消失了半刻,好似在思索,又好像是下定很大的决心,才吐出了一句:“先找到彼此,然后一一排除。”

      “但...只怕时间。”
      顾云舟打断了肖信的话,沉沉道:“机率,比时间更重要。”

      “好...”肖信深知,十几年来,高手如林的江湖中竟无一人能破的阵法,必定极为精妙。眼下,他们已经没有退路了。

      “我用心魂引你。阿信,尽量...不要触碰到两旁的沙岩石壁。”
      “我知。”

      一阵玲珑清脆的响铃声音由肖信的心底传向耳旁。他知道,顾云舟就在自己周围,不过方圆几里范围内,不会离开,而自己...一定会找到他!

      **
      “呦!真是师徒情深啊——我不过是喝了一盏茶的功夫,你们俩...就在我的阵中便传起暗号来了?”

      “你又在胡说什么。”愠气浑然升腾,肖信被这人气得心肝肺都疼,却无计可施。

      “不要理会他,抓紧时间。”

      “嗯。” 听到顾云舟的声音,肖信的心火才降了下来。不再理会那人的言语,自顾地跟随铃铛发出的声音的方向走去。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铃铛的声音越发清晰起来,眼前那刺眼的光芒也好像黯淡了不少。肖信荆棘遍布的内心逐渐生出了希冀,信念越发坚定,‘马上了!马上就能找到他了。’

      “顾云舟,我来了...” 就当双眼蒙盖的黑布马上要被肖信伸手扯掉的时候,忽然!头顶传来了一声轻笑:“呵!没想到,还有点本领,不过——真以为我曾说过的话是儿戏?!顾云舟、肖信,我要你们死,谁敢活?”

      一阵狂风袭来,眼上的布条被烈风掀开,鬼哭狼嚎般的叫喊声在肖信耳边响起,他被迫地睁开眼睛,发现,周遭的阵法开始急速地变换,高耸的沙阵犹如一个巨大的齿轮,令他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那叫喊声愈演愈烈,和梦境中听到过的竟然有几分相似。想到这,不好的回忆在再次涌上心头,肖信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而与此同时,顾云舟那边的心魂传语,他也接收不到了。

      情况着实不妙。

      “肖无双,我猜...你或许是听到了什么声音,对吗?”

      “你又想干什么?!”肖信手中的霜暮剑渐渐苏醒,如若再不破阵,恐怕,没过多久此地只会剩下两具白骨。

      “我想干什么?呵!不过是想要你死得其所,知道一切的来龙去脉罢了。”

      “你!”还没等肖信回话,忽然!他脚下所站着土地开始剧烈的颤动起来,黄土稀松、流沙遍布,只见,从沙土之中爬出了一个失去了皮相,浑身上下血肉模糊、披头散发的女人。那不知是人是鬼的东西,伸出了满是伤痕的手臂,嘴里发出沙哑的叫喊,正亦步亦趋地朝肖信走来。

      眼见此景,肖信不由得愣在了原地,他的手开始不自觉的颤抖,掌中捏着的剑也渐渐消去了戾气和光泽,再次沉寂下来。

      不知为何,肖信总觉得此景似曾相识......她身上的伤,她发不出言语的嘶哑吼叫,蕴藏在破损身躯中的愤怒...此些,肖信都觉得无比熟悉,却又想不起来,何时见过。

      “肖无双,你...可认识她?”

      肖信双眼紧紧盯着站在自己眼前的那个东西,她两个眼珠子有些空洞,眼皮好像是被人剜去了一般,只剩下了两个黑白分明的圆球,原本应该秀气的脸蛋上,全是一道又一道的血痕,此间,甚至有深到骨头的疤,红白相间,白骨和血肉层层醒目。

      “我在问你话!”看到肖信满脸惊愕和迷茫的神色,善才怒气腾然爆发,耐心已经被人磨损到极点,他等待此刻,已经整整十三年了。

      肖信缓缓摇了摇头,心底却像是被猛兽咬住了一般,撕心裂肺地疼。

      “好,我来告诉你...一切的一切。你被最亲近之人欺骗,还有——所有事情的真相。”

      语罢,那女人的嘴角勾起了一抹阴寒微笑,随及缓缓伸出了手指,指尖在肖信的眼前一划,眼前浮现出一抹血色,紧接着,天地之间便换了一个人间。

      “关于你父亲生前的事,肖信,我真没想到你竟然分毫不知...啧啧,真是可悲。”
      “一切一切的因果,皆由你而起,今日,我就替天行道,了结你。”

      **
      火,熊熊的大火,漫天无际地烧,火光融合了血色,将天地连成一片,已经分不清何为界限。
      高垒的城墙,作为最后的畛域,摇摇欲坠。

      城塌,国即破。

      城墙之下是血流成河的断井颓垣景象,满地尸体,像是蚂蚁一般,胡乱地倒在地上,他们身上要么穿着铠甲,要么一身玄衣,头顶黑纱斗笠。旁人一看便知,这是两个阵营。

      这场景,如梦似幻,像是真实存在的现实,又像是被人编造出来的虚幻。肖信站在修罗场的中央,举步维艰,脚下血流成浆。看着哀鸿遍野的景象,肖信手中紧紧握着剑柄,心中一片冰凉。

      沉默,是踩在脚下的修罗场。

      寂静无声,此刻,肖信猜测,展现在自己眼前的应是这次战争颓唐的尾声。

      蓦然!一个苍冷至极的声音在肖信身后响起,“肖邵行,你我多年情分,胆敢在向前踏一步,今天,便玉石俱焚。”

      听到这声音,肖信瞳孔一震,惶然地转过身朝背后看去。果然,在高筑的城墙之下一人玉发束冠,白衣卿相,手执一把长剑。离得虽有些远,但肖信还是一眼认出了,说话者就是少年时期的顾云舟。

      ‘所以剑锋所指的人...难道是父亲?’还未等肖信反应过来,天空之上忽然掀起了黑云翻涌,地上原本已经是死状的黑衣纱帽俱站了起来,一阵风掀起,撩开了纱帘,在见到身前黑衣人面庞的那一刻,肖信顿时瞪大了双眼,原来,藏在黑衣之下的......并非肉身,而是一具具白骨!

      肖信抬头一望,顾云舟手中的剑身已然覆盖了层层寒冰,他在掌间划出了一道血印,竟然以血为祭,倾尽修为内力,打出了一招铁马冰河!霎时,修罗场中响起了一声马嘶鸣之声,随后!天上风云凝固,地下满城寒冰,只见十几匹雄悍冰马,并排踏蹄朝对面的敌人奔去。

      “云舟,一切因果,皆由我起,所有的罪责,只需我一人承担。”那声音顿了顿,又道:“但是,阿信他没错...”

      肖信浑身一颤,手中握着的霜暮剑掉在了地上。看着眼前的黑衣白骨像羸弱的稻草一般簌簌倒下去,他想转过身去,看一眼说话的人,却终究没有鼓起那个勇气。

      然而,就在下一秒,肖信却听到了世间最薄凉的话,“父债,子偿...”

      语罢,一道冷寒的剑气化作冰刃,迅疾地朝肖信刺来。但是肖信没有去挡,四目相对的那一刹,他看到了多年前,顾云舟每日看到自己时的表情——厌恶、憎恨,视如草芥。

      只是,想象中的疼痛却迟迟没有传来,那冰刃像穿越空气一般戳过肖信的心脏,向着后方刺去。霎时,肖信脑海中一片空白,他好像猜到了结局!

      “顾云舟,不要!”

      一切都晚了,冰刃插入一人血肉之中。

      顾云舟,收了剑。

      尘埃落定,肖信终究还是转过了头,第一次见到了十几年来日日夜夜魂牵梦绕的人,他的——父亲,肖邵行。

      男人跪在地上,把幼童紧紧护在怀中,冰刃刺穿了他的背部,鲜血像热泉一般涌了出来。肖信在看到那孩子的那一刻,内心猝然有种穿越时空的恍惚之感,他见到了儿时的自己。

      不知何时,顾云舟已经走到了肖邵行的身前,居高临下地看着给他,可是剑刃直指的人却非是男人,而是藏在他身后的孩子。

      ‘他当初,果真是想杀了我...’

      肖信悲凉地闭上了双眼,从前事,如今鲜血淋漓地展现在眼前,他做不到心如止水。

      寒冰穿骨般的话语,不给肖信片刻喘息,便刺进了他的耳中。

      “此子为孽种...留不得。”

      “他有何过?难道只因为我肖邵行之子?”男人紧拥着孩子,双目灼灼,坚决道:“顾决,魔教大军已经湮灭,从此之后魔教断不会再踏入中原一步,一切恶果,我一人承担。”

      “父亲!”一个成熟一个稚嫩的声音同时响起,而被喊父亲的那个人,再也不会醒来了。

      肖邵行的脖颈撞上了顾云舟的霜晨剑,瞬间!鲜血染红了剑锋,团团黑气和漆漆白光浑然交缠一起,转而...飘散在风中,消散不见了。

      顾云舟收剑离去,白衣流裳渐渐消失在城墙底下,终究没有再动男孩。

      对此,肖信已经不在意了。

      肖信木讷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听着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喊,看着顾云舟负剑默然而去的背影,他的心也被狠狠碾成了死灰。

      ‘原来,他们真的在骗我。’
      ‘原来,顾云舟一直都想要我死。’
      ‘原来,我真的是魔教之子。’
      ‘原来,一切的一切,都是假的。’

      “哈哈哈哈!”肖信仰天长笑,泪湿了眼眶,又被风吹了回去,他万念俱灰。

      一直被蒙在鼓里的是他,被天下人追杀的是他,肖信感觉自己像个傻子一样被耍的团团转,被最敬仰的长辈欺骗,被...最亲近的人视如仇敌......

      周围的一切逐渐变成虚无,梦,该醒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好嘛...现在战线好像没有拉的很长了,希望语言和剧情都能精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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