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童话》伊莎蓓拉

3、chapter3

　　他是为了好玩。
　　他是那种会半夜买票直接去北极看极光的人。看到路边摊主制造棉花糖都会兴奋的喊叫起来。

　　林淇艳垂眸，长长的眼睫毛微微发颤。
　　“可以发给我看看吗？我很好奇。”

　　他低头：“可以是可以，但是你不能笑话我。”

　　“当然不会。”她说。

　　他低头打开手机，点进app，又说道：“我没法直接转你，没有办法直接分享到短信里。只能分享到微信或者□□。”

　　她看过来：“你笨啊，我教你，可以复制链接。”

　　他低低哦了一声。

　　这时司机在车库等着他们，往车的方向走过去的时候，有别的明星走过来，跟他们打招呼：“阿艳！沈哥！这是去哪儿？”

　　“剧组聚餐。”林淇艳回。

　　她和这个动作片男星搭档过很多词，他走过来给林淇艳一个夸张的拥抱，林淇艳拿包扔他一下，白他一眼，但手还是放在他的肩膀上，微微环住了腰。

　　他们关系很好。

　　\"艳子，咱们合作这么多戏，你刚才采访的时候不选我，我可伤心了。\"他说，沈语冰嘴角还是浅浅的笑，他又说道：“但没办法，谁让我也是你和沈哥CP粉呢？”

　　他们非常熟稔，林淇艳和他说话，就很自然，两人之间有种很舒适的氛围，反而她和自己站在一起的时候，整个人都显得有些尴尬，手和脚都不知道往哪放。

　　脸上直接写了两个字，不熟。

　　他退出娱乐圈太多年，很多东西都变了。他在圈内的时候，所有的聚光灯都在他和林淇艳身上。没有他人。

　　但是等他退圈之后，林淇艳依然有经典的作品。只是和其他的人在一起搭档，比如刚才那个男人，还有其他明星。
　　不对，他为什么会想这些，这和他有什么关系？
　　又不是真实的情侣，还竟然计较这些银幕情侣假CP的事。他都忍不住嘲笑自己。

　　他触景生情了。

　　*从饭店回来，已经凌晨两三点左右。

　　她还是很体贴助理，很早就让司机回去睡觉，她聚餐完还不知道要等到几点呢。

　　林淇艳喝了几瓶酒，头微微有些发晕。她喜欢喝酒，而沈语冰却滴酒不沾——就凭这一点，能在东亚娱乐圈混出头来，真的牛逼。

　　林淇艳靠在车窗上，出租车司机认出了她，频频从后视镜往他们的方向看去，林淇艳这时胃里涌上来一股酸水，为了穿高定裙子她前几天都没怎么吃东西，胃里空，今晚猛的喝了酒，胃烧灼的难受极了。

　　她病恹恹的躺在那里。

　　沈语冰从兜里拿出一块薄荷糖，剥开糖纸放在她唇边，林淇艳微微睨着眼睛看她，她额上出了汗滴，黑色的卷发粘在潮湿的额头上，嘴唇却极其艳红。

　　他喉结微微一动，好似被蛊惑了。
　　他轻轻的说道：“张口。”

　　林淇艳乖乖的张开唇，冰凉的糖进了她的唇，她这时思绪略微清晰一点。他的手指从她的唇中抽开，却沾惹了她的柔软的唇，还有一点点潮湿的舌尖。

　　深夜会催生一些说不出道不明的情愫。

　　“林小姐，能给我签个名吗？”司机终于按捺不住内心的期待。
　　“我是你的粉丝。我喜欢你二十多年。”

　　“可以。”林淇艳轻轻的说道，她依然乏的紧，这时车一个大转弯，林淇艳整个人往左侧摔过去，司机低低的说道：“妈的，有病！”

　　一辆红色的车从他们旁边驶过，车窗咬下来，对面的司机直接伸手比了个中指。

　　“妈的酒驾，不要命我还要呢。”司机又骂道。“傻逼。”

　　这时林淇艳被沈语冰接住，他的手指环在她的腰上，另一只手撑住她的肩膀，看上去像是把她抱在怀里一样，她的呼吸喷在他裸露的脖颈。

　　他赶紧把她放回，正襟危坐，只是他触及她的指尖是滚烫的。像是烧灼的火苗。

　　他问道司机：“有烟吗？”

　　“有的，有的，我给你拿。”

　　沈语冰从司机手中接过来，开了窗户，从怀里掏出一根烟，啪一声打开打火机，但是犹豫片刻，却没有点上。火苗微微颤动后就灭了。他把打火机收起来。

　　他初中的时候喜欢抽烟，后来烧坏了胃才戒了，一戒就是这么多年。

　　林淇艳，夜间的脸如此苍白，如同被打湿的百合。他一时被蛊了，慢慢的朝着她的方向靠去，让她的头枕自己的肩上，但是这时林淇艳忽然猛地抬头，忍不住呕吐起来。

　　“先停一下。”

　　司机啊了一声，很快就停下来。车门打开，林淇艳跌跌撞撞的走到了路边，找了个垃圾桶就开始狂吐。

　　她难受的快要晕过去，整个腿都在打战战，完全没有力气。

　　这时有力的双手扶住了她，沈语冰在搀扶她，但是她抗拒的摇了摇头，他只好收了回来。

　　司机问她：“淇艳小姐，你怎么样了？”

　　林淇艳从钱包里拿了几张一百的人民币给他，说道：“给你洗车。刚才不好意思了，送我回去吧。”

　　“啊。”他犹豫一下，说道：“这位先生刚才给我钱了。”

　　林淇艳收回了手，说道：“好。送我回去吧。”

　　“淇艳。我们去医院吧。”沈语冰说。

　　林淇艳摇摇头，对他勾起了一个虚弱的笑：“我已经习惯了，职业病。回去躺两天就好了。”

　　“不行。”他斩钉截铁的说道：“这绝对不行。”

　　“跟我去医院。——司机，我们开车去医院。”

　　司机看看他，又看看林淇艳，最后还是开车带他们进了医院。

　　沈语冰替她把帽子戴上，临下车的时候，林淇艳嘱咐他：“帽子。口罩。伪装好，别让人认出你来。”

　　沈语冰嗯了一声。

　　他开门下去，正要搀着林淇艳下来，林淇艳却拒绝了。

　　林淇艳一个人坚持走了几步，说道：“语冰，你回去吧。我自己就可以。”

　　他知她的抗拒，不由有些不悦，“你很难受。”

　　林淇艳说：“没事，我习惯了，我撑得住。你已经退圈那么多年，别再因为我被拍到了。”

　　他低低笑了一声，说道：“那你还买热搜。”

　　他指的是他们今晚一起上的热搜。如果不是因为女方公司在后面推着，就算他们cp粉再多，也不可能在短短几分钟内就登顶热搜，并且直接爆掉。

　　林淇艳被戳中了，脸有些微微发红，幸好自己病着，脸色本来就红。

　　她说道：“对，但是不一样，那个一看就是营销，观众也不会当真。但你要大晚上陪我去医院被拍到，那真解释不清了。你已经退圈了，我不想给你添麻烦。”

　　他一字一句的说：“你既然知道我已经退圈了，那我就不怕麻烦。”

　　.......

　　一阵沉默。林淇艳叹了口气，说道：“好吧。”这时她心理又闪过另一个猜测，问道：“你是想复出吗？”

　　她的言下之意不言自明。沈语冰说道：“你觉得，我是因为想要和你炒作，借机复出？”

　　林淇艳没说话。她微微合着眼睛。
　　微风吹在她脸上，吹起贴在她额上的几缕碎发，她美的惊人，整个人散发着油画一样的光辉。
　　但是她却如此的冷漠。

　　这时她酸水又涌上来，用忍不住要呕吐，但胃已经吐空了，只能吐出来一点酸水。

　　他顾不得解释，上去扶住她，把她的手放在自己肩上，另一只手用手腕捂住她的腰，握着拳头，避免指尖的接触引的她不开心。他让她把全身的力气置于自己身上，又拉下来帽子，把衬衫领子竖起来。防止别人认出他。

　　带着她进了医院之后，他搀着她走过去办卡。
　　办卡那里的护士听到名字后，忍不住说道：“你这和女明星重名。”

　　这时那护士抬起头看她一眼，林淇艳此时整个头都是抵着的，她看不清楚，眼睛又看向男方，但他戴了帽子又竖起领子，护士没认出来，就给她挂上了号。

　　林淇艳这时整个人快要脱水晕过去。沈语冰赶紧把她放在位置上坐下来。
　　然后沈语冰走过去排队，很快就轮到了他，他赶紧交上号带林淇艳去抽血化验。

　　林淇艳其实很讨厌抽血。

　　针刺进去后，抽血的过程她不怕，但她怕的就是那一刻，细细的长针穿透她的皮肤。针尖穿过皮肤的声音，对她来说像是指甲刮过黑板发出的声。

　　这时要轮到她，针头刺破前面人的肌肤，她整个人抖了一下。
　　沈语冰好声的问道：“你怎么了？”

　　林淇艳说道：“没事。”

　　前面的小孩哭的天崩地裂，又把林淇艳心里的恐惧勾了起来。
　　她垂着头，这时那小孩抽完血离开，护士开始叫下一个。

　　沈语冰拉着她要过去，这时林淇艳却没有动。
　　他回过头来看她。

　　林淇艳低着头。

　　沈语冰笑了起来。
　　他的笑声真的非常好听。天生低音炮，仿佛给灵魂做推拿。

　　但是林淇艳心里忍不住爆粗口，他这笑是啥意思？把他当小孩吗？她又不是小孩。

　　傻逼吗？干嘛这种神情，她一个三十多岁的女明星。
　　就算不喜欢打针，她也不是孩子。

　　但是她承认，他的笑声是真的好听，天生带着一股电力，让人骨子都要酥了。尤其双腿传来触电般的酸意，就像前奏。

　　她单身太久，才被人的笑搞的这样。

　　她没说话，护士又叫了她的名字，她低头可以看到沈语冰此时的脸。

　　“他那双眼睛天生自带电力，整个中国没有比他更会放电的男明星，他的眼睛一看过来就觉得自己要死掉。”

　　这是一个香江女明星对他的评价。

　　她再看他，他的唇珠微翘着，像是三月的红花。他生了极其成熟的骨骼，偏偏又有一个堪比少女的花瓣唇。矛盾，真是矛盾。

　　她没说什么，猛的站起来，走到凳子上坐着。把手伸过去。

　　护士说道：“先把袖子撸起来。”

　　沈语冰忍不住勾唇微笑起来，糟糕的心情直接被冲散，变得十分畅快，连同她的心理距离也近了不少。

　　护士把针套扒下来，针尖上涌出一两滴的水珠，林淇艳闭上眼睛。

　　那针插进去的同时，她忍不住哼了一声。

　　“不疼吧。”护士调笑着说道。

　　这时沈语冰问道：“要多久才能拿化验报告？”

　　“二十分钟。”她说道。

　　还有一个小针——
　　止疼针。
　　看上去是个好事。能够止疼。
　　但是，这——
　　他妈的是屁股针。

　　这个疯狂的世界。
　　林淇艳已经将近十几年没有挨过屁股针了。
　　这个世界上为什么会有屁股针这种羞耻的东西！

　　沈语冰：“淇艳，我们去打止疼针吧。”

　　林淇艳心里：不，我拒绝。

　　见她没说话，沈语冰又重复了一遍。
　　林淇艳坚决的摇了摇头，说道：“一会儿直接输液吧。”

　　“这是止疼针，效果很好。”
　　林淇艳的睫毛微微颤了一下，她说道：“我知道。我不需要。”
　　这太丢人了。当他的面打屁股针，简直是把她的脸皮扔在地上。

　　沈语冰凝视他，道：“你很难受。它能让你变舒服。”
　　他陈述这个事实。
　　林淇艳的胃中又涌上一种抽疼的感觉，整个人都快被碾碎了一样。胃疼的痛苦甚至超过大姨妈的痛苦，她的脏器似乎都被拧碎。

　　她说道：“是，但是我不想。”

　　他沉默一下，轻生说道：“那就不打。我以前打过也不管用。”

　　“你打过？”她抬头看他，医院的灯光下他的脸依然俊朗非凡，骨骼如同立体的希腊雕塑。
　　“对，我生病的时候经常打。”他笑了笑。

　　她噗嗤笑了一下。抬起头来，眼仁亮晶晶的如同黑曜石。

　　最后她还是打了。

　　等林淇艳输液恢复后，已经到了凌晨四五点，外边太阳已经升起，如同莫奈笔下耀眼的红日。
　　林淇艳打了个哈欠，她不知不觉靠在沈语冰肩膀上睡着了。这时才悠悠转醒。
　　沈语冰在那里玩手机，她抬头看向输液瓶。
　　已经到了尾声。
　　“饿了吧？我去给你买点小米粥。”

　　她嗯了一声，头还昏昏沉沉的难受，但总算比夜间清醒多了。

　　她想起昨晚的场景，心中马上传来一阵尴尬的感觉。她昨晚真的是疼昏了头。

　　这时沈语冰回来把小米粥递给她，他把勺子递给她，看她不方便拿，他就用手捧着它，让她一勺一勺的舀着喝。

　　她说道：“不用麻烦了。”她打针的那只手接过来，另一只手举勺子。

　　“昨晚谢谢你了。”她说道，神情冷淡。

　　好像和他隔着一个世界。
　　仿佛那个脸红的女人不是她。

　　他没有说话，沉默片刻，嘴角慢慢勾起来，他这个笑容一出来，显得正式又疏离，两人之间又隔着几座山海一般。他说道：“不用谢。应该做的。”

　　然后他就闭目养神，两人没有说话。
　　一直到经纪人找到她，来接她。

　　经纪人特意找到沈语冰来感谢，林淇艳的经纪人是沈语冰的多年粉丝，之前没有机会和沈语冰说话，现在反而正大光明的和他说话。

　　“谢谢你，沈哥。”他真心实意的感谢道。
　　然后又对林淇艳检讨自己：“艳姐，昨晚都是我的错，没有照顾好你。以后你要是有事，赶紧给我打电话。”

　　他作势假装扇了一下自己的耳光，又笑着说道：“艳姐，我就知道你最心疼人，担心我晚上睡不好，所以自己扛着也不给我打电话。但我不仅是你经纪人，还是你的朋友。你生病了就应该告诉我，我有照顾你的义务。”

　　“少来。”她说。

　　她让经纪人在来的路上买了礼物，递给他，再次说道：“语冰，昨晚谢谢你了。”

　　她的态度疏离，他也挤出假惺惺的微笑，说道：“没事，好好休息。”

　　他转身离开。林淇艳上了车，准备去飞机场，回到北京，接下里她还有工作在身。

　　她看到沈语冰走的时候，心里闪过一丝怅然。

　　上次见面是七八年前，恐怕下次见面，又是七八年。

　　她微不可见的叹了口气。
　　这时经纪人大着胆子说道：“姐，你要是心里对沈哥又好感的话，可以直接告诉他。我觉得他也——”

　　她摇摇头。说道：“他那时知道我喜欢他，却默拒了。”

　　“可是，我感觉沈哥挺喜欢你的。”

　　她说道，“这一丁点的喜欢没有意义。他是个很自我的人，这不足以支撑一段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