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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0、怪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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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芙拉几乎不在他面前露出这种卑微的神态,现在却哀愁满面地恳求着他:“我知道你或许会介意我生日这个节点,万一有人认为我会在生日前后外出什么的……不论这些人到底是谁。总之我避开就好了,我可以提前外出,也可以推后。”
“所以,你认为合适的时间是什么时候?”里德尔有意问道。
她的答案出乎意料地令他满意:“一切随你决定,我只是想回去一趟,对时间没有任何要求。”
她的话语听上去显得她那样可怜,又看似是将一切决定权都交给了他,至少乍一听起来,没有任何问题。
“你的算盘打得不错,倒是有点跟我交易的资格。”里德尔勾勾嘴角称赞道。
——看似是她在同他做交易,实际上这根本就是阿芙拉的两个要求罢了。她要去祭奠母亲,她也要设法保住埃丽卡·霍华德的命。这种程度的小聪明,还不至于瞒过他的眼睛。
阿芙拉试探地开口:“那你……”
“我没说要答应。”他立刻截断她的话。
“噢。”阿芙拉悻悻低下头,“看来我在你这里只是有点‘资格’,但没一点‘特权’。”
“毕竟我们过去的‘生意’谈得都不是很愉快,我也需要评估下风险。”里德尔的语气不紧不慢,不知是在随意闲聊还是有意警告,“看上去这阵子你的精力恢复不错,让你在这里思索出不少事。”
“你在顾虑什么风险?”希望就在眼前,她不敢太冒进,“让你不放心的因素是什么?只要你提出来,我们都可以商量。”
“我会考虑。”里德尔最后也没有给出答复,而是带着那本旧笔记下了楼。
——会考虑是什么意思?他可能同意,也可能拒绝,也有可能会将这事一直拖下去,不给出明确答复。而他下次回来又说不好是什么时间,她还要等多久呢?
她原本还有其他计划,比如最好是让维尔塔宁跟着去,但如果实在不行,她至少能趁扫墓的机会将矢车菊采回来——那是盖勒特交代的配方中不可或缺的魔药。还有一样魔药必须通过忒修斯之手才能拿到,这只能后续再想其他办法了。
阿芙拉想,她不能再等下去了。如果她早点拿齐魔药,那么早在两个多月以前她就有机会行动了——当时那个绝好的机会,她却因为材料的缺失而错过了。种种考量都让阿芙拉下定决心一定要在今天说动他,哪怕不择手段。
她在卧室里思前想后,足足耗费了一个多小时。她下楼时发现大堂没有人,而药剂室的门缝里露出了昏黄的光。
阿芙拉上前敲门,门没有关严,一受力就开了。
她纤细的身子裹在绒毯中,倚靠在门边时几乎让人怀疑她是没有力气离开支点站立——尽管这几个月来他又换了好几拨厨师,已经尽可能让他们换着花样烹饪,阿芙拉也比之前病情最严重的时候长了点肉回来。
“汤姆,我们谈谈。”她说。
他看了一眼手边的魔药,将一部分瓶瓶罐罐拢到抽屉中锁起来:“进来。”
操作台上堆着大量的粪石,阿芙拉瞥了一眼,直接切入主题:“如果你还有什么不放心,可以说出来,我们……”
她才说了个开头,便有人来敲药剂室的门:“人已经带回来了,主人,她差点就跑了。现在是否要把人带到这里来?”
她听出外面的人是艾略特。
“谁?”阿芙拉问道。她指望埃丽卡别这么傻,选在这个时候逃跑。
里德尔没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向艾略特询问道:“你们是否事先审讯过?”
“已经审讯过了,但她这一整晚什么也不肯说。”
“把人带进来。”他们的谈话中断,里德尔起身走出去,不吝赞誉道,“显然你是个优秀的捕手,布奇。做得好。”
阿芙拉跟出去时,看到有个满身血污的女人被两名食死徒架着跪坐在门口,她的黑色长发上挂满冰霜,皮肤只被一层薄薄的衣物覆盖着,根本无法抵御严寒,已经变成死人一样的灰紫色。看到她的一瞬间,阿芙拉几乎怀疑她的四肢都早已被冻坏了。
“一个勇敢的叛逃者。”里德尔上前,蹲在她面前说道,“带着这部分数据,你要跑到哪里去呢?这就是霍华德留的后手?”
冰水融化了,混着她头上的血水滴落在大理石地面上,微微起伏的胸口显示她还留着最后一口气。
“我见过很多……为了牟利不择手段的人。”她的声音非常微弱,而且吐字异常含糊,阿芙拉要努力屏息才能明白她在说什么,“……但从来没有……见过有人像你一样穷凶极恶,你或许不怕制裁,但是你……不会被上帝宽恕的。”
里德尔耸耸肩:“显然你见过很多人,但却像其他麻瓜一样天真得令人叹息。”
“汤姆·里德尔,你是个罪人,你是个疯子,我诅咒你永远不会得到宽恕与救赎。”女人似乎并不能听懂他在说什么,但她也没有追问,只是拼尽全力挣扎着。
里德尔没有那种耐心和她一来一回地空耗。他示意那两人将女人放开,站起身居高临下地质问道:“数据在哪里?我不喜欢说重复的话,女士,你最好别挑战我的耐性。”
她并不回答他的问题,死气沉沉的眼睛里唯一还没丧失的情绪是痛恨:“你以为这样就可以达到目的吗?你以为一切都掌控在你自己手里——我告诉你,埃丽卡……”
“答非所问可不是合适的加分项。”阿芙拉适时打断她,走上前对里德尔说,“或许可以让我试试。”
这个女人已经落在里德尔手里,且生还希望渺茫。如果阿芙拉是她,绝不会在这个时候为了逞一时意气,再把埃丽卡拉下水。
说得残忍点,现在对于她来说最好的结局是自戕——等着里德尔出手,还不一定要忍受多么可怖的痛苦。
可惜,她或许是被仇恨蒙蔽了双眼,或许是被折磨得有些神志不清了,总之她并没有立刻理解阿芙拉的意思。
“你以为埃丽卡就像她的外表一样软弱……你错了……”女人像是意识游离一般,喋喋不休地念叨着咒语般的句子。
阿芙拉正在斟酌怎么才能让她停止透露更多信息,在她蹲下身去和女人对视的一刹那,两个人都愣住了,女人也不再继续念叨关于埃丽卡的事。
在上一次的宴会上,阿芙拉见过她。那时她陪在埃丽卡身边,两人一同来和阿芙拉照过面,但她的态度实在欠佳,阿芙拉因此对她有一点印象,并依稀记得这是一个参与项目的研究人员。
对方显然也认出了阿芙拉,她沾满血污的双手抓紧阿芙拉的手臂,然后凄惨地笑了一下,露出一团血腥的牙齿和舌头。她不知受了什么酷刑,满口都是鲜血,舌头烂得看不出原来的形状,所以她说话才会那样含糊。
女人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执着地说道:“是你。一个和里德尔一样卑劣的女人。霍华德居然为了埃丽卡想着要讨好你……你不配……”
她说到一半,突然间凑上前——那一刻阿芙拉终于明白她的舌头为什么血肉模糊了,她从口中吐出一个刀片,刀锋直逼阿芙拉的咽喉。
刀片的寒光从眼前闪过,阿芙拉下意识抬手挡了一下,同时向后退去。这个动作让她避开了致命处,刀片划在她手臂上,带来皮肉绽开的刺痛。
下一秒,女人就维持着这个动作僵在原地,无法再动弹一下。她的眼神中透露出震惊和不解,显然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如同鬼附身一般,受到一股无形之力的制约。
刚刚给女人施下石化魔咒的里德尔走上前,右手虎口卡住她的喉部将她向后拖去,直到她被压制在地上。
“很遗憾,你刚刚已经自动放弃了生还的机会。”里德尔冷冷地告知道,“但你还有最后一次选择的机会,说出数据被你藏在了哪里,以及其他叛徒的名字——毕竟你还有个四岁的孩子,你说呢?”
女人难以置信:“不……不可能,安德鲁已经带着他……”
“你说你那一无是处的丈夫?那顶棕色毡帽实在和他不太相配,至少在他跪地求饶的时候,一切都让他看上去更滑稽了。至于你儿子……显然他在你的溺爱下没有什么坚强的性格,你说,我的手下会对他的哭闹忍受多久?”
女人绝望地闭上双眼。几分钟后,里德尔终于如愿以偿得到了他想要的信息——一个藏匿数据的地址,还有两个叛徒的名字。
“你到底是什么人?你刚才是用什么控制我的?你那魔鬼般的力量……”生命的最后时刻,她死死盯着他,“你就是一个魔鬼,是吗?”
“是魔法,女士。”里德尔总是不吝于满足一个将死之人的遗愿,他温和地笑道,“世界很神奇,还有很多你不知道的事,不是吗?”
“魔法……”她咯咯地笑起来,“假如世界上真有这种东西,那也是一种邪恶的力量,那是撒旦的使徒才会有的力量——原来你真的和正常人不一样,你是个异类,是个怪胎……”
异类。
怪胎。
不同于常人的疯子。
撒旦的使徒。
这些话语对于他来说陌生又熟悉——已经许久没有人敢对他这样说过了,但在彻底和那座阴暗的孤儿院脱离关系以前,他曾听人明里暗里说过无数遍、无数遍。
如果神明不曾在他身陷泥沼时予以庇佑,那么即便是上帝也不值得敬畏。
“现在,你可以去见心中圣洁的上帝了。愿你获得安宁。”里德尔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相反,他的神情非常愉悦。
说完最后一句话,他的右手猛然用力,将女人的脖颈折断,看着她死不瞑目地在自己面前咽了气。
随后,阿芙拉看着他们将另一个食死徒拖到了门口,从他们的对话中,她得知这就是两个叛徒中的一个——显然里德尔手底下有人被巨额利益收买了,尽管那个男人一直在拼了命地求饶和否认。
“想证明你的忠心,是很简单的事。”艾略特事不关己地说道,“主人,是否要用上‘那种药物’?”
里德尔默许了,而艾略特则从他那宽大的斗篷中取出一只药剂瓶,显然已经不是第一次处理这样的事。
那名叛徒在看清他手中的物品后,更加剧烈地挣扎起来,仿佛面对这样东西的恐惧已经足以要了他的命。
在他挣扎的过程中,阿芙拉瞥见他左手臂上的黑魔标记——一样的图案和底色,但似乎又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天色太暗了,他们在外面,她不能完全看清,因而眯着眼仔细端详起来。
“不用怕,答案很快就会出现。人人都想为自己牟利,这无可厚非,你只要证明你的心是忠于主人的,不但不会忍受痛苦,反而还能安然无恙——反正在成为食死徒时你也宣誓过的,不是吗?”艾略特发出一连串渗人的怪笑,强行捏住他的下巴,把那种有着鎏金般的反光的红色液体喂了进去,然后让人将他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