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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熟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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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尔福的嘴唇也同别人一样泛着白,他抿唇不语,知道他的话已经说尽了,这个时候能做的就是不再继续激怒里德尔。
在按压止血起作用后,阿芙拉开始往里德尔的伤口上涂抹白鲜。
今晚的境况被她尽收眼底,她只感到无尽的胆寒——现在也只有马尔福敢提上两句建议,再往后呢?要是继续发展下去,很快就会连马尔福都插不上话了。
在这种威胁的对比下,就连一时的屈辱都似乎不那么重要了。
这场血腥的会议结束时,阿芙拉不动声色地看着他们将那个倒霉鬼的尸体拖出去,然后和马尔福对视了一眼,就像在确认什么。
马尔福轻轻摇头,仿佛在说他也对这场灾难无能为力——安德烈是直接被割断了喉管,就是梅林在世也没法救他。
他很快随着旁人一同退出去。人声淡去,留下一地的血污狼藉。
里德尔正撑着额头闭目养神,又像是在思索接下来的应对计划。
阿芙拉不认为他此时会轻举妄动到那么夸张的程度——要把斯卡曼德和莱斯特兰奇的继承人一同铲除掉,对他来说不是办不到,难的是如何收拾这之后的局面。况且,他刚才并没有给出确切的指令,这就意味着一切尚有余地转圜。
她想,或许该设法给科尔温传个信,让他先离开伦敦再做打算。至于忒修斯,他从来就不是会任人宰割的等闲之辈。
阿芙拉帮里德尔缠好绷带后就着手收拾一地狼狈,她低着头,感觉到里德尔的视线短暂停留在她身上,就如同在等着她开口说点什么似的。
但他始终什么都没有等到。
数秒过后,里德尔沉默地起身上楼,留她一人在楼下整理药剂瓶,直到托马斯返回来。
他迟疑道:“还是我来吧,你可以先回去休息——别忘了带上消毒的药水和白鲜。”
“谢谢。”阿芙拉避开他想上前扶她的手,一瘸一拐地扶着楼梯走回房间。
膝盖的伤口中残留着许多细小碎片,清理起来艰难又疼痛,让她很快就想放弃了,恨不得直接将白鲜浇上去了事。
可情势就是这样,迫使她不得不低下头,咬着牙将那些锋利的异物从血肉里挑出来,甚至在这个过程中还要再忍受一次被它们摩擦、切割的痛苦。
完成这一切后,阿芙拉好几天都不想再走动一步。这背后还有一层原因——她也并不想在这个时候看到里德尔那张不可一世的脸。
还好这几天托马斯会偶尔回到庄园,为她准备好食物和需要更换的药品放在门口。他不在的时候,则会叮嘱厨师将饭菜送上来。
这些都是在里德尔的眼皮子底下安排好的,或许她应该庆幸他未曾阻拦过,最多是视而不见。
那些厨师依旧不敢和阿芙拉多说一个字,他们就如同机器人一样机械地执行着任务,有时候阿芙拉都想撬开他们的脑袋看看,那里面装的究竟是不是用机油润滑的零件。
闲暇的时候,阿芙拉依旧只能用手边仅有的纸笔对着庄园里的风景写生,又或是照着那本几乎被她翻烂的画册临摹——这还是她上次拜托维尔塔宁一同带过来的,她们确保那本巫师时尚画册里没有任何值得让里德尔深究之处。
这些事情堆叠在一起,让阿芙拉感到越发压抑,也越发看里德尔不顺眼。他的强权就像一只无形的巨手,将她同他的其他下属一样死死摁住动弹不得,而阿芙拉深知她要更悲惨一点——至少他那些下属中有一部分人是自愿追随他的。
要在这样的情形中翻起浪花无疑难如登天,除非里德尔先有所动作,她设法顺势而为。可不久后,就真的有个机会摆在了她面前。
这天傍晚,阿芙拉在浴室中洗漱时听到一声门响,但在密集的水流声中,她又怀疑是自己听错了。当她裹好浴巾推开浴室门时,就看到里德尔站在那里,背对着她翻动床上摊开的速写本。
阿芙拉擦着头发走出去,嘲讽地勾勾唇角:“很遗憾那里面没有能满足你那膨胀的虚荣心的内容。”
“我很好奇什么样的内容能使我满意?”他转过身来,视线从上到下扫过她时如同掀过一阵轻巧的风。
“比如你的画像?我没有在无数个冰冷的夜晚中一面品尝孤独一面描摹你的脸,真是不好意思。”
里德尔自己甚至都觉得难以想象,他无声地淡笑:“你当然不会。”
他挡住了她的去路,当里德尔意识到她是要取睡裙时,便主动将它拿起来递给她——他就用一根手指挑着睡裙纤细的肩带,态度很是轻佻。
阿芙拉冷着脸接过来:“劳驾回避。”
他背过身去,并在接下来的悉挲细响中准确判断出她进行到了哪一步,然后将她平时在家穿的薄外套反手递过来。
这让阿芙拉更加没好气——她痛恨他这种莫名微妙的掌控感,更痛恨他对她的一切都是如此熟稔,熟稔到习以为常,甚至是条件反射的地步。
而里德尔到现在都没有要因为前几天的冲突开口道歉的意思,不免让她猜测他今天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在阿芙拉换好衣服后,维尔塔宁的到来解释了这一切。
她先是敲了敲门,在得到里德尔的应允后才走进来,并将一个摆着魔药的医用托盘放在床头柜上,接着就离开了。
当里德尔打开瓶塞时,阿芙拉通过气味判断出那瓶魔药是生死肉骨水。里德尔的视线扫过在她的双膝——那里还残留着一片细小疤痕,看上去颇为碍眼。
阿芙拉对上他示意的眼神:“我可以自己来。”
但他丝毫不打算妥协:“我需不需要最后重申一遍,我是多么厌烦重复表态?”
阿芙拉可不想因为这种事和他发生冲突,毕竟他们之间值得大打出手的事情已经够多了。
她靠坐在床头上,看着里德尔在床侧坐下来,拿起托盘里的魔药和棉签。
他的手指很凉,握住她的小腿搭在他腿上时,令她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别乱动。”他左手微微用力,将她的腿固定住。
药剂沾到皮肤时,那种令人不适的凉意和气味再次让阿芙拉微微皱眉。
她可不会天真地认为这是他表达歉意的方式:“里德尔,现在这里没有别人,你做戏给谁看?你到底想干什么?”
“别这么沉不住气,阿芙拉。你回来才几天?我以为你能装得更久一点。”里德尔不无讽刺地提醒道。
这让阿芙拉哑口无言。
“这双漂亮的腿上要是留下疤痕,可是件遗憾的事。”他一边自顾自说道,一边用指腹将药膏晕开在她皮肤上。
阿芙拉冷眼看着他:“你能不能有话直说?”
“或许你过几天需要出席一场晚宴。”不知怎的,他在提起这事时眼神很奇怪,“我还以为你会记得这事呢,又或是你的演技越来越好了。”
阿芙拉感到茫然:“我应该记得什么?你把我关在这里,我连大门都不能出,怎么知道你什么时候又被邀请参加了什么宴会?”
她在记忆里搜索了一遍,确信即使在他们闹翻以前,里德尔也从没提起过有什么晚宴。
他下一秒的话让她忍不住浑身发冷:“莱斯特兰奇先生的生日就在几天后,怎么难道你……竟然不知道?不过不要紧,因为他特地邀请了你——甚至直接将请柬递到了我这里。他这样迫切地想确认你的安全,我是不是应该表示一下感动?”
有了前几天的教训,阿芙拉着意保持着冷静:“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过生日,更不知道他怎么想的。如果你需要我陪同你出席,我就去。如果你不想让我去,我就留在这里。”
里德尔颔首:“很标准的回答,如果你还在上学,我想这个答案值得一个满分。”
阿芙拉知道他的潜台词——但是这不能让他满意,这世上很难有什么事物能完全让他满意。
不过好在,这也没有进一步激怒他。
里德尔为她涂完药后起身向外走:“后天蕾奥拉会陪你去挑选礼服——我有一条松绿色的领带,希望你能选到合适的裙子。”
“抱歉一问,我现在是连选择穿什么衣服的资格都没有了是吗?”阿芙拉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然后抓起床上的抱枕狠狠扔过去。
她只能安慰自己——一切还不算太糟,至少她可以借此机会让科尔温尽快离开伦敦,而且她终于有机会和维尔塔宁独处了!她们可以交换情报,而且阿芙拉还能打听到最重要的事,也就是这座庄园到底处在什么位置。
这甚至让她有些兴奋。
英国入夜后从来都算不上炎热,但也很少有这样临近夏季还会让人手脚冰凉的天气,就算是难见日光的深宅也过于夸张了。所以,阿芙拉推测她并不在伦敦,而是位于更加靠北的地方。
阿芙拉把一切都打算得很好,直到挑选礼服的那一天到来时,才发现自己的如意算盘落了空。
里德尔并没有让她和维尔塔宁单独出去,而且不知他是看出托马斯在她面前总是有点好说话还是什么,他居然选择让布奇·艾略特跟着她们。
这让阿芙拉有苦说不出。
他们同样还是幻影移形离开的庄园,然后在一家高定服装店附近落地。
宴会就定在明晚,时间不容许阿芙拉慢慢挑选和定制礼服,但店里有些应对这种情况的成衣可供挑选。
“我痛恨绿色。”阿芙拉在面对那排精致优雅的深绿色裙装时咬牙切齿。
维尔塔宁却很喜欢穿绿色系的衣服,阿芙拉早就发现了这一点。
此刻她一边帮阿芙拉挑选合适的款式,一边斜了她一眼:“色彩是无辜的,格林德沃小姐。”
她说着将好几条裙子举在阿芙拉胸前比了比:“这条不行,过于成熟了。这条又太夸张。这一条……”她顿了顿,“里德尔是怎么想的?这种暗调的绿色根本不适合你的气质。”
维尔塔宁像是有意放慢节奏,艾略特则百无聊赖地跟在后面,很快便显得不耐烦。
事实上,阿芙拉觉得艾略特同以前的性格差异太大了——当时他还和乔恩鬼混在一起,两人就像一对活宝,也不知道他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把这条也拿上,这样就可以避免来回更换衣服。”维尔塔宁臂弯里起码搭着七八条裙子,她回头对艾略特说,“你可以先去沙发上坐一会,我会陪同她进试衣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