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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求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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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氏把这事当笑话说给女儿听,顾锦荣吓了一跳,“爹不会真打了他们吧?”
她自然不愿意事情闹大,说出去只是一群毛孩子,又不是平叛剿匪,若真个滥用武力,倒成了胜之不武。且一旦这不得民心的消息传出,只怕顾震霆的官声也会受到影响,还是被自己所连累,顾锦荣想想不由得十分自责。
薛氏笑道:“你爹岂会同那些人认真?不过略施小计罢了。”
当下声情并茂将那群混小子怎么在营地受罚的苦况娓娓道来,顾锦荣听得津津有味,就该这样才好,打着强健身心的名义,再饿上几顿,保准什么毛病都消了。
薛氏莞尔,“如今哪家的孩子任性哭闹,他爹娘只管抬出顾大将军的头衔,马上就比兔子还乖。”
所谓不战而屈人之兵,不外于是。
顾锦荣见薛氏眉目间隐有些伤感之意,猜想她是因没为顾家添丁而难受——以前是没机会,刚成婚就走了,如今好容易回来,薛氏却已非适合生育之龄。
顾锦荣当然也愿意薛氏再养个,她到底是换了芯子的,也未必能陪伴薛氏终身,无论多个弟弟或者妹妹,对薛氏都是重依靠。
遂婉转劝道:“您别着急,机缘到了总会有的。”
其实萧玉璋若不来添乱,薛氏这会子便没什么为难了,可自从听了萧玉璋那番话,反倒怔忪难安,不知道怎么办为好。
顾锦荣受限于这具身体的年纪,也不能给母亲提供切实有效的建议,唯有走一步看一步吧。
顾震霆整肃之后,村里风气为之一振,家长们对于这番小惩大诫还是喜闻乐见的,唯独李家做出了一个意外的决定。
许是因那日丢脸太过(不是人人都和他一般尿了裤子),加之得罪了顾王两家,也怕儿子在私塾里被排挤欺负,李端的父母竟决定举家迁走。
临行前,李端特意来向顾锦荣辞别,名为道歉,实则有些愤愤,“多亏你的好父亲,我爹娘连村子都住不下去了。”
他换了条新裤子,那处的污渍亦消失不见,不过仍下意识并紧两腿,有点耻辱的意味。
然而这耻辱全是他自己带来的。
顾锦荣甚至懒得给对面表情,“那是你爹娘做贼心虚,别人怎么不怕呢?”
还不是因为他自愿做了打手,若非顾震霆来得及时,顾锦荣脸上只怕得结结实实挨一拳头了,她又是个姑娘家,伤了脸还怎么嫁人?
李端无言以对,“是王奔强迫我的。”
顾锦荣嗤道:“他让你舐痈吮痔你也会照做吗?李端,你也不是刚开蒙了,读了这些年的书,莫非连是非黑白都分不清?那我真为你的前途担忧。”
就算去考举人,只怕也是个名落孙山的下场。
李端不意她这般牙尖嘴利,倒被挤兑得无话可说,定定地看了她片刻,便脚步铿锵地离开。
顾锦荣才不在意呢,她知道这人是什么意思,无非是将李家的糟糕处境归结到她头上,好叫她产生负罪感,这样子也算间接报仇。
无奈顾锦荣是绝不会被道德绑架的那种人,只听自己爱听的话,做自己爱做的事,至于旁人怎么想,与她有何关系?反正碍不着她舒服。
到厨房偷尝了两块鲜香可口的冻鱼羹,细细擦完了嘴,顾锦荣便优哉游哉地出门了。
顾震霆正在为王七郎那间草屋铺设油毡,整个地推倒重建当然来不及,也太费工夫,于是顾震霆便想了个巧宗儿,从营地取来几块油布——原本是给马棚挡雨用的——平整地铺在屋顶上,再用砖石瓦楞等等加以密实,如此不但坚固,哪怕刮风下雨也不怕了。
最外头也加了层清漆,远远望去气象一新,混不似从前粗糙简陋。
顾锦荣见之心喜,愈发甜嘴蜜舌,“爹爹”“爹爹”唤个不停,叫顾震霆听着别提有多舒服了。
顾湘湘亦有缝就钻来凑热闹,但这回并非看少年的绝世容光,反而悄悄把顾锦荣拉到一旁道:“我把他让给你,你把顾伯伯让给我娘好不好?”
顾锦荣失笑,这话必是萧玉璋教她说的,但也不排除顾湘湘爱母情切的可能,只是,凭什么呢?
顾湘湘委屈地眨巴眼,急道:“你是没见到我娘模样,她如今不思饮食,一顿饭吃几粒米我都能数清楚……没有顾伯伯她会活不下去的。”
这个顾锦荣倒是相信,人一旦物质满足了,就容易想东想西,萧玉璋显然缺乏重心,叫她以为爱情是人生的全部——她若是饿得食不果腹衣不蔽体,保准没闲情想这些。
顾锦荣倒是很乐意跟她交换一下痛苦,她也想坐拥大把财富却痛失所爱,不过她大概没闲工夫伤春悲秋,光是躺床上数银票就足够充实惬意了。
顾湘湘见她不但没被感动,眉眼里反而流露出喜悦的光辉,就觉得这位姐姐真是铁石心肠,气得扭头就走了。
顾锦荣差点伸出尔康手,别走啊,这时候不该继续威逼利诱吗?条件都还没谈拢呢。
顾湘湘若果真愿意拿全部身家来交换,顾锦荣没准还真答应了。
啊,她真是个罪恶的孩子。
顾锦荣审视着自己的良心,小小地谴责一番后,方才变得平心静气。
想什么呢,萧玉璋怎可能付出这样大的代价,她跟薛氏当然也用不着做抉择。
说起来这段时日倒是不见萧玉璋传杨氏去说话,她那位到处钻营的舅母怎么忽然消停起来?怕是有古怪。
顾锦荣出神间,眼前忽然伸过来一只肥嘟嘟的手,手里还端着杯甘甜清冽的饮料,“顾姑娘,这是我自家泡的梅子茶,你尝尝。”
却是王奔那个小胖子——只年纪小,个头却不小。
不过他到顾锦荣跟前时却有意弓腰驼背,想是生怕僭越了她似的。
顾锦荣懒得记仇,但还是含笑婉拒他好意,“多谢,我现在不渴。”
两人这厢说着话,另一边帮忙和泥糊墙的少年似有不悦,亦端着杯盏过来,“锦荣,外头太阳毒罢?不如到屋里歇歇。”
这回倒是叫得顺口,还颇有敌意地瞪了王奔一眼。
王奔没生气,今儿他是特为到顾锦荣面前表现的,自然不能失了风度。
不过当看到顾锦荣仰脖将那碗啥都没加的白水一饮而尽时,王奔着实有点恼火,“顾姑娘,你怎么肯喝他的?”
“可能我现在刚好渴了?”顾锦荣倒不是看人下菜碟,她是很乐意喝那杯梅子汤的——假如王奔的手指甲没伸进汤里面的话。
尽管他的指甲看起来还算干净,可谁也无法保证里头没细菌嘛。
顾锦荣只能退而求其次选择白水。
少年扳回一城,仍旧回顾震霆身边打下手,只眼角眉梢中颇有点……小得意?
顾锦荣没想到他会有这种表情,还挺意外的,她以为这人除了副好相貌,就是块木头呢!当然是雕了花的木头。
王奔见她只顾盯着那小白脸,愈发吃醋,强行转了个方向,让珠圆玉润的满月脸牢牢占据顾锦荣的视线——皮肤倒是还不错,没长痘也没留疤,只除了那一层油光发亮的汗珠。
顾锦荣强自回神,和颜悦色地道:“王公子找我有事?”
难道要和李端一样搬走?那倒是个好消息。
然而王奔同学忽然间变得羞涩起来,低头看着脚尖,扭扭捏捏地道:“顾姑娘,明儿我就让我爹到你家提亲,你说好不好?”
顾锦荣:……
冷静!兄台千万冷静。
她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通身上下没什么吸引人的地方啊,何况大伙儿认识这么久了,总不可能突然间见色起意。
还是因为她爹训了那一顿的缘故,这人患上斯德哥尔摩了?那也该找她爹提亲,找她干嘛?
就连茅屋旁的少年都敏感地支起耳朵——他们谈话的声音虽低,从神情也能推测出一二来。
顾锦荣艰难地道:“你我的年岁都还太小……”
哪知这下却打开了王奔的话匣子,原来是他爹王员外的主意,自从见识过顾震霆的魄力与处事手段后,王员外心悦诚服,亦起了攀亲的念头——他王家好歹是十里八乡有名的富户,配顾锦荣这个乡野间长起的穷酸丫头当然绰绰有余,顾震霆如今虽说当了大官罢,薛氏却还并未受封,她的女儿当然也算不上出身高贵,将来即便入了京城,那些源远流长的老牌世家哪里瞧得上?与其受人白眼耻笑,还不如干脆许给他家的宝贝疙瘩,将来这份家私当然少不了小两口的。
至于王奔自己,对这桩婚事也并无不满,他看顾锦荣不但长得漂亮,又是个雷厉风行干脆利落的脾气,将来治起家来势必也能如鱼得水,由她负责操劳,自己不就能清闲地出去享乐么?
顾锦荣听得无语,合着这人讨老婆只为得个高级管事,他怎么不做梦呢?
要反驳他倒也是容易的,光外貌这一项就足够将其划掉了,只顾锦荣不想落得身材羞辱的罪名——倘若她要王奔减掉大几十斤再来提亲,王奔定然做不到。
唯美食与玩乐不可辜负,这小子既投了个好胎,才不肯轻易放弃呢。
顾锦荣正绞尽脑汁,顾震霆悄无声息地过来了,大手一拍就叫王奔起了满身鸡皮疙瘩,他只沉声道:“那可不行!回去告诉你爹,锦荣我还得多留几年,让他另谋高就吧。”
好不容易能够一家团圆,顾震霆自然不愿早早将女儿嫁出去。至于旁人会否看不起锦荣的出身……那也没什么关系,哪怕养一辈子,他顾震霆也是乐意的,谁稀罕谁呀?
王奔在营地吃了三天苦头,见到顾震霆便如老鼠见了猫,见他断然拒绝,哪里还敢逗留,早脚底抹油开溜了。
至于少年的脸上却同时交织着欣慰与失望。
他当然乐意见到王奔吃瘪,可听顾将军话里的意思,貌似他的希望也很渺茫啊……
少年苦恼地看了看锦荣。
顾锦荣以为他惦记着方才喝茶的杯子,信步走过去,“喏,还给你。”
可怜孩子,他自己也正犯渴吧?
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