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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抢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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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西都收拾好了,该交割的事宜也都交割清楚,薛氏见女儿一脸闷闷不乐的情状,以为她担心京城居大不易,遂搂着她安慰,“别怕,有爹跟娘在呢,不会叫人欺负你的。”
她也不觉得自家锦荣就比那些高门贵女差到哪儿去了,一样如花似朵的相貌,只怕还不如锦荣这样的美人胚子呢。
顾锦荣哪里敢说自己担忧小可怜的去向,薛氏本就对这潜在的女婿人选颇有意见,让她知道更不得了了。
好在小可怜并非智力低下的傻儿,应该是有些自保之能的。
顾锦荣握着那封短笺,如此这般安慰自己。
王员外送了银票来,田地里的菜蔬和圈养的禽畜则等人去之后再行收拾,薛氏又拣了易储存耐放的,如茄子红薯芋头等,放在马车隔板下,若非天渐渐热了,怕粪便气味难闻,她甚至想带两只活鸡去——京城里可没有这样肉质鲜美的走地鸡,以后想尝都尝不到呢。
顾锦荣尽管意兴阑珊,还是尽心尽力地帮助母亲拾掇。
她舅舅薛蒙听说妹夫要走了,竟厚颜无耻地跑来,想要跟着到京城谋生路,私心里自然打着狐假虎威的主意。有大将军当靠山,谁还不巴结他供着他?可比在这穷乡僻壤种地舒服多了。
薛氏痛骂了他一顿,“你一个有手有脚的男子汉,怎么养活不了人?我都替你蒙羞。以前震霆远在边关,我但凡向你讨点柴米,你就肉痛得跟什么似的,生怕我占你家便宜;如今震霆发达了,你倒巴巴地凑上来,畜生的脸皮都没你厚!”
薛蒙被她说得面红过耳,“随便你糟践我,可难道不顾惜你几个侄儿?”
薛氏冷冷道:“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我生的我当然爱惜,至于旁人,与我家什么相干?”
顾锦荣亦得意地两手叉腰,气势汹汹给母亲助阵。
薛蒙被这一老一小怼得无话可说,只能愤愤地回屋去。其实他但凡有点志气,也想不到来薛氏这里吃软饭——那些田地当然是带不走的,他若乐意,大可以种起来,不但可供温饱,没准还能小小地发一笔财,只看他舍不舍得辛苦吃力。
老天爷从来都是公平的。
顾震霆备好了车,招呼一家老小赶快上车。
顾锦荣如今成了家里的小娇娇,自然用不着她搬运行李,可她也多了项额外的职责,那便是看住顾湘湘。
顾湘湘反射弧忒长,起先听说萧玉璋撂下她回京城了还不解其意,后来便哭着吵着要去找妈妈,所幸她精力有限,折腾一宿也便累了,这会子颇有些神思昏昏的。
看来还是爹有远见,知道有这么个混世魔王在,家里是消停不了的。顾锦荣无奈,前世她独来独往惯了,没想到这辈子却多了个拖油瓶——倘若有幸能穿回去,她觉得她可以不用学习,直接去干月嫂了。
一家子都换了新衣裳,就连顾震霆都脱下甲胄穿上便服,簇新挺括的衣料套在他粗野强壮的身体上,简直有些不伦不类。
顾锦荣穿惯了粗布衣裳,也觉得那滑不留手的衣料十分怪异,自嘲山猪吃不得细糠,可见马车里头空间有限,也只能老老实实坐着。
薛氏倒是举动自若,不愧是商户女出身,薛家从前最不缺银子,薛氏理应很过了一段安宁富足的时光,这样的她怎么会看上当时还是穷小子的顾震霆呢?
顾锦荣对父母亲昔年的爱情故事十分好奇。
可她还来不及打听,马车忽然停下了,原来是中途休息。
为着赶时间,顾震霆并未走官道,而是另挑了一条僻静些的岔路,也是防着有人将主意打到萧玉璋女儿头上来——顾湘湘的身份到底是重隐患。
至于副将当然是各奔两头,既分散注意,也方便托运些笨重物件。他们自有联络的办法。
此处并未设有驿站,一家人只能在路旁茶寮暂歇,顾震霆留在车厢镇守,薛氏估摸着他也口渴了,想了想,还是端了壶茶饮过去,又嘱咐女儿留点神。
顾锦荣满口答应着,可趁薛氏不备,偷偷唤来店小二添碗梅子汤——老早就馋这个了,那回王奔说要孝敬,可惜卫生条件欠佳,让她实在下不了口。
这会子可得挥霍挥霍,正好她兜里有点私房钱。
顾湘湘一见便说她也要喝,还慷慨地愿意代为付账,哪知伸手往怀里一摸,却是枚金光闪闪的戒指。
小二的眼睛都发直了。
顾锦荣忙代她藏起,暗骂这人真不省心,若人人像她这样大手大脚,世道得大乱了。
有钱给自己多好。
顾湘湘伸出一根指头晃了晃,乜斜着棕褐色的眼睛道:“啧啧!我才不在乎呢,就当给他的赏钱好了。”
可我在乎。顾锦荣鼓着腮帮子,觉得自己不能纵容这种浪费的习惯蔓延。
等等,顾湘湘的模样……她赶紧端起那梅子汤嗅了嗅,有股淡淡的辣味,茶寮一定是弄错了,把黄酒给送来。
这下该怎么好,是该搬一桶凉水泼到她身上呢,还是直接扔到太阳底下暴晒一两个钟头、让她自然解酒呢?
顾锦荣盘算着哪种办法更切实可行,顾湘湘却忽然站了起来,打着酒嗝,凶巴巴地道:“你不是喜欢钱吗?我给你良田千顷、黄金万两,请你离开我爹!”
语气是很有威胁性的,可惜配上那副黑里透红的醉颜,实在不怎么叫人信服。
顾锦荣倒不奇怪她潜意识里会管顾震霆叫爹,萧玉璋耳濡目染一定教过她多遍了,顾锦荣只诧异,她们母女的身家真有这么丰厚么?按当时的市价,万两黄金约合十万两白银,这都抵得上一个中等贪官的私蓄了。更别说偌大田地,不但得有钱,还须人脉斡旋,没有背景是万万做不来的。
顾湘湘见她发呆,以为她宁死不屈,愈发气咻咻的,
“再给你绸缎百匹,珍珠十斛,如此你该满意了罢?”
居然还有?顾锦荣忙道:“再给我娘找一出门当户对的好亲事,一栋舒舒服服的大宅子,我保证绝不打扰你!”
反正是醉话,何不白白答应,短暂的爽快也是爽快嘛。
顾湘湘被她简洁明了的作风给搞蒙了,她记得中原人有句古话,“不为五斗米折腰”,怎么这人半点气节都没有啊。
顾锦荣真诚地道:“我是很想矜持的,但是你给的实在太多了。”
要不,现在先拉个勾勾?
忽听见两声轻微的咳嗽,顾锦荣一回头,便看到目瞪口呆的薛氏,以及很有几分委屈的将军爹。
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的顾震霆弱弱问道:“……闺女,那个,要不咱再商量商量?你爹我应该值不了这么多钱罢?”
他简直受宠若惊极了。
顾锦荣:……
*
这场乌龙以顾湘湘的醒来而告终,她倒是知羞的,虽不记得醉后说了些什么,可看一车人古怪的气色,也知道一定不雅,遂干脆躲到角落里假寐,不肯再吭声了。
薛氏则强忍笑意,没想到女儿这般会做生意,“你倒是个小机灵鬼,不但想着财源滚滚,连你娘的终身大事都考虑全了。”
顾锦荣只觉脸热得如同火烧,那会子她是当玩笑话说的——尽管一开始确有过这样的念头,可见识过顾震霆是怎么回绝玉璋公主的,又是怎么对薛氏表明坚贞的,顾锦荣对这位便宜爹已再无嫌隙。
确切的说,他是她毕生见过的仅有好男人——小可怜还没长成,不算。顾锦荣对他算是心服口服了。
再说,顾湘湘也不可能真拿出那么多银子来交易,钱都在公主手里捏着呢。
薛氏怕丈夫责罚女儿,便将锦荣向怀中拢了拢,“行了罢,她就是小孩儿心性,一时嘴快,你就别跟她计较了。”
顾震霆当然没生气,别说骂女儿了,哪怕动她一根手指头都不舍。不过多年在军中的经验告诉他,有时候适当表现些威严会更有利。
于是板着脸不作声。
这难道让自己去哄哄的意思?顾锦荣犯起了难,对着薛氏倒容易打发,往她臂弯里一滚就得了,可将军爹这么个坚如磐石的脾气,不能罢?
正纠结时,一出突然的意外帮她解了围,却是伙剪径的强人,拿武器抵住车辕,大声呵斥道:“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好耳熟的歌谣,原来影视剧里演的不全是假的。顾锦荣啧啧称奇。
薛氏不想多惹麻烦,见对面人数不多,便道:“震霆,你报上名号,将他们吓退就是了。”
再大胆的蟊贼也不敢抢劫朝廷命官,何况他们一拥而上也未必是对手。
顾锦荣端详了一会儿那帮人的服色,恍惚记起王奔说过这附近有个黄风寨,专干些拦路打劫抢人越货的勾当,因地势荒远,据点又在山里,官府亦不敢轻易招惹,王家都几次尝过他们苦头。
顾锦荣便道:“爹,若能趁机铲除这伙强人,也是大功一件。”
顾震霆沉吟,若是他亲自去向官府施压,那当然是可行的,只是一来一回时间不够,倘若这帮人得到消息望风而逃可怎么好?恐怕落得竹篮打水一场空。
他自己随身带的人手又不足于应付。
顾锦荣脑洞大开,忽然有了个绝妙的主意,悄悄附耳道:“爹,您看这般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