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虐文的甜宠打开方式（快穿）》有深度的栗子

64、失忆锤

　　顾忱的半张脸浸染在晚霞的余晖中，发丝落下一层金色，他的声音太过撕心裂肺，就在昨晚被拒绝后，他也没有如此失态过。

　　过了好一会儿，顾忱的呼吸才慢慢匀了下来。

　　韩亦轻轻将他被汗湿的头发捋到耳后，两人挨得很近，近到他说话时温热的气息都喷洒在了顾忱的额头上：“太晚了吗？”

　　顾忱依旧垂着头，眸子微颤了一下，眼圈早已经红了。
　　就连韩亦这个渣男都有自知之明，是个有自尊的人都该放弃了。

　　可自己怎么就这么贱呢，又怎么可能晚呢……

　　在顾忱面前，韩亦的回应永远不存在迟或者不迟，只有来或者不来。只要他肯露出一丁点的真心，顾忱都会谎称惶恐的收着。

　　但他也是肉体凡胎，不是钢筋铁骨，撞南墙撞多了也是会疼的。就在昨晚，顾忱已经将他所有的勇气都用尽了，他没脸，也没胆子去再问韩亦一次，你是认真的吗？

　　当内心一直渴望的珍宝突然落在面前，自己都抖着手不敢接，顾忱就知道自己远没有想象中要坚强。他不敢相信韩亦，只能像个竖起尖刺的刺猬一样，再不向韩亦露出柔软的肚子。

　　韩亦似有所感，抬起他的下巴，果不其然对上一双湿红的眼睛，泛着水渍。
　　想说的话都哑然了，韩亦只想凑上去亲亲他。

　　顾忱硬生生把眼泪逼了回去，伸出手挡在自己眼睛上，他唇瓣褪尽血色却被重新咬出血渍，嗓音粘稠，讽刺的笑意荡漾在了眼尾：“看我犯贱很好玩吗？昨天没看够还要再来一遍，我要不要录下来刻成盘寄给你啊。”

　　他抬眸看着面前满身锋芒的顾忱，韩亦一时有些出神。
　　真的太陌生了。
　　这番刻薄的话犹如一把利刃刺的韩亦鲜血淋漓，他平静的等着那股疼劲过去，缓缓道：

　　“吴柏结婚的请帖是我发给你的。”
　　“是我想见你。”韩亦静了片刻，轻笑道，“很想见你。”

　　忍了七年，坚持了七年，苟延残喘了七年，明明知道就这样消失在顾忱生命里才是最好的结果，但终于还是在生命要到头的时候忍不住了，只想再看他一眼。

　　顾忱挡住眼睛的手抖得厉害。

　　却依旧死撑着不肯放下来，明明，就连小孩子都能看的出来他现在伪装的愤怒又多可笑，但好像只要不在韩亦面前在流泪，他就能扳回一城。

　　韩亦看着他，又说：“婚礼现场，是我故意招惹你的，捧花……是我动了手脚。”

　　顾忱喉结动了下，半晌才哑声道：“你说你结婚了。”
　　旅行结婚，孩子都有了。

　　“没重婚，孩子捡的。”

　　以前顾忱就挺爱哭的，但因为营养不良本来长得就比普通高中男生要矮一头，如果再加上爱哭这个设定，不知道要被多少人叫娘炮受欺负，只能忍着。

　　后来两人在一起了，每当他想哭，又不愿意让别人看见，韩亦总是会捂住他的眼睛，虽然有些掩耳盗铃的意思，但顾忱知道，有意义的本来就不是别人会不会看到，会不会觉得他娘。

　　韩亦看他手抖成了帕金森，叹了口气，感觉他下一秒一个不注意就能把自己眼珠子给抠了，没再绅士的不碰他，伸手将他整个裹在怀里。

　　瘦骨嶙峋的，抱起来才发现和个非洲难民似的，硌人。

　　这么多年，说是淌着刀山火海过来的也不为过，将顾忱终于重新拥到怀里的那一瞬间，就算是已经习惯了将所有情绪都埋藏在心底，韩亦在这瞬间眼睛还是忍不住发烫。

　　幸好……
　　还来得及。

　　顾忱眼泪和决了堤一样的往下淌，对于韩亦说的话，他做惯了阅读理解题，恨不得一个字一个字的抠出来反复咀嚼分析。

　　没重婚……
　　这三个字信息量简直爆炸。
　　他说的不是没结婚，而是没重婚。

　　顾忱本想有点骨气推开韩亦，用最为刻薄的语气质问他，韩亦你哪来的自信觉得我会认那过家家一样的婚礼。

　　谁他妈给你的自信老子还会吃你这人渣回头草。

　　但事实上，顾忱根本无法将决堤的眼泪压回去，他哭的连话都说不来。
　　宽大的袖口露里出一截削瘦修长的指尖，顾忱的手指死死的嵌在韩亦的腰上，力气重到指骨都在泛白。

　　韩亦静静的等着他哭完，老大不小的人了哭成这幅样子，顾忱后知后觉的感到丢人，但因为刚才情绪的有点崩，泪是止住了，反倒打起了哭嗝。

　　真的是……
　　换个星球生活吧。

　　韩未来从鸭子书包里掏出一包纸巾，垫着脚尖伸手递过去，抿着嘴巴，虽然还有点小生气，但看漂亮妈妈哭得这么难过，韩未来决定不和他计较了。

　　顾忱从他手里接过来一张纸巾，偏过头，擦了擦发红的脸：“谢谢。”

　　“喝口水。”韩亦也从书包里拿出个保温杯递过去，贴心的拧开盖子，大热的天里面的水竟然还冒着热气，“小心烫，小口喝应该差不多。”

　　顾忱也知道自己不停打嗝的样子并不好看，没再耍小脾气，唇贴上去，和只奶猫一样特别乖的双手捧着杯子，小口小口的抿水喝，热水从喉咙滚进肚子，确实把尴尬的哭嗝压了下去。

　　他有些出神的想着两人现在是个什么状况，就听韩亦拉长调子故意说：“哦……刚才忘和你说了，杯子是我的，你不介意吧？”

　　顾忱被呛了下，猛咳了几声，明明没什么，但被韩亦这么故意拎出来讲，就感觉自己占了他多大便宜一样。

　　韩亦被一双水光潋滟的眸子瞪了一眼，心脏被撩的有点痒，刚要开口就被顾忱打断：“你别说话，我现在手有点不受控制想给你头上浇点水。”

　　韩亦耸耸肩，闭嘴了。

　　顾忱本来只想喝两口，不知不觉默默的全喝完了，欲盖弥彰：“……有点渴，没别的意思。”
　　“嗯。”韩亦接过保温杯重新放进韩未来的鸭子书包里，唇边溢出笑，“是该补点水分。”

　　顾忱面无表情的和他对视，无声像他传达：你再多说一句就死定了。

　　哦……好一个冷酷无情的感情杀手。
　　顾总有脾气了，哄不好了。

　　韩亦一本正经的从空气里掏出个“锤子”，拉长调子慢悠悠的模仿哆啦A梦：“失、忆、锤！”
　　随后敲了自己头一下。

　　顾忱抿唇，神情冷漠的看着他。
　　韩亦歪头卖了个萌：“小哥哥你好可爱，你叫什么名字？”

　　“……”
　　“傻逼。”
　　顾忱抿唇，有点想笑硬是憋了回去，转身打算离开。

　　认识这么多年，他还是第一次看到韩亦在自己面前耍痴卖宝的，就，感觉世界挺魔幻的。
　　韩亦这是被什么人给魂穿了吗？

　　虽然两人心照不宣的将当初的那些不愉快都抛之脑后，谁都没有提起，勉强维持了现有相对的平静。

　　但韩亦是个有自知之明的“渣”，按照目前的进度来看，追妻之路还有点远。
　　其实就算顾忱原谅了自己，当初的分手也会成为两人之间永远抹不掉的隔阂，破镜再难圆。
　　但又怎么样呢？
　　能有现在已经足够好了。

　　顾忱心里也乱，他觉得自己就是贱的，各方面。

　　从重逢见到前男友第一面就逼人离婚，就可以看得出他没什么三观，在找不到韩亦的那七年里，他就像是被封印在瓶子里的恶魔，最疯的时候恨不得和韩亦同归于尽。

　　死缠烂打的这种事，他可以做，他可以追着求韩亦留下来。
　　但真的韩亦透露出一丝想要复合的意思……
　　他就怕了。

　　顾忱转身要走。
　　感觉到他情绪不太对劲，韩亦伸手抓住了他的袖子：“你去哪儿？”

　　顾忱甩开他的手，冷声道：“回家，别跟着我。”
　　就是声音还有点哑，从额头到脸一直红到脖子里，眼球都是红的，看着确实没多大的威慑力。

　　偏偏韩未来还要善解人意的和韩亦小声说：“我知道的，我考试不及格偷偷躲起来哭也不想让别人看到。爸爸我们不要打扰哥哥了。”

　　顾忱被戳了痛脚，回头瞪了韩未来一眼，高贵冷艳的说：“不愧是韩亦的儿子，小学都能考试不及格。”

　　韩未来：“那我还是小孩子，不及格有什么大不了。你都这么大了还哭，羞羞脸。”

　　顾忱语塞：“你——”
　　韩未来对顾忱还有点害怕，嘴快怼完后立马躲在了韩亦后面，揪着他的裤子伸舌头“略略略”，活脱脱一个熊孩子。

　　韩亦手握成拳抵在唇边轻笑一声，拎着韩未来的领子，轻而易举的把人揪出来。
　　韩未来两只小粗腿凌空扑腾：“？？？”您礼貌吗？

　　韩亦：“韩未来，你……不对，是我儿子。”
　　这个口误和停顿实在微妙。

　　顾忱明知道他是故意的，但就忍不住多了双亲妈眼，他垂眸打量了这个小破孩几眼，其实韩未来长得十分可爱，顶着一头卷毛，大眼睛白皮肤，顶着两块奶膘，看着比朋友圈里整天晒娃的强多了。

　　就是成绩差了点。
　　不过也是，毕竟是韩亦养的，一脉相承的破嘴，一脉相承的垃圾成绩。

　　顾忱嗤了声：“什么土名字。”

　　韩未来自小就只有韩亦一个亲人，即使小时候被亲戚丢来扔去的那段记忆已经很模糊了，但对于旁人的喜恶仍然十分敏感。

　　他能清晰的感受到顾忱对他的排斥，忿忿的反驳：“那你叫什么，哭包哥哥吗？”

　　在顾忱恼羞成怒之前，韩亦锤了韩未来脑袋一下，晃了下拳头：“知道这是什么吗？”
　　韩未来没看过哆啦A梦，只是复述他刚才说的话，语气犹疑：“失忆锤？”

　　“不。”韩亦，“是沙包大的拳头。”
　　韩未来表情都裂开了，受到背叛一般的退后了几步：“？？？”

　　顾忱没绷住，嘴角向上翘了翘。
　　又觉得很不可思议。

　　高中时，韩亦学习拉跨，抽烟喝酒打群架，滑板、摩托、酷跑、打网游，只要不是正业样样精通，一个月四个星期一，国旗下的检讨能被他一次不拉的包圆，叼着烟压着眼皮就上去了，懒洋洋的模样像是在走T台。

　　检讨完还能在台下学生们鼓掌哄笑中，散漫的问教导主任要出场费。

　　是那种最中二、最叛逆，又欠揍的坏男生，在现在看来或许都是黑历史，但在当时最为不懂事的年纪里，他轰轰烈烈了不知道多少人的青春。

　　就算是两人谈恋爱的那段时间，韩亦也没有改变过自己恶劣的本质。
　　小人渣变成了大人渣，这才是韩亦这种物种的合理进化，怎么突然就又会歪头卖萌又会哄人了？

　　变了真多。
　　是有谁影响了他吗？

　　顾忱有些出神，脑门被人敲了一下。
　　他抬头对上韩亦的目光。

　　落日余晖将两人的影子拉的很长很长，韩亦垂眸静静的看着他，偏狭长的桃花眼看起来并不多情，反倒多了分凉意，漆黑深邃的眸子犹如深渊，纯粹的注视着一个人时，仿佛要将对方的灵魂都吸进去。

　　“想什么呢？”
　　顾忱移开视线，声音有点冷：“没什么。”

　　韩亦低头，眉目温柔，指尖试探着落在他的手腕处，却被顾忱躲开了。
　　他收回手，双手插兜，视线落在顾忱细软的发顶，不以为意：“请你吃饭，去吗？”

　　顾忱下一秒就为自己躲开的动作后悔了，他沉默了很久：“……不去。”

　　短暂的沉默。
　　连韩未来都感觉得到了气氛的不对劲，他手指紧紧的抓着韩亦的衣角，不敢说话。

　　顾忱对韩亦那需要人捧着的大少爷脾气太熟悉，自己连续三次下了他的面子，该走了吧。

　　是矫情了点。
　　但顾忱不知道该怎么办，万一第二天韩亦又变卦了呢，万一……
　　只是个玩笑，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一走了之呢？
　　他真的受不住了。

　　顾忱垂着头，看着地上的影子终于动了。
　　他手指都嵌在了掌心里，唇被咬的发白，天知道用了多大的力气才克制住自己挽留的动作。

　　下一秒，却感觉自己的衣袖被两根手指夹住，轻轻晃了晃。
　　视线中出现了一根瘦削修长的手指，指腹覆着一层薄薄的茧，中间被划了一道口子。

　　“刚才放了不少血。”
　　韩亦声音听着有点委屈：“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