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中妖》秋李子

6、重逢

　　柳娘听见是他的声音，本来还在痴痴的望着书生离去的方向，嘴一撅，小腰一扭，就要起身走人。阿酷顺手拉住她的袖子：“柳树精，你可别走，我说正经的，人要靠衣装，佛要金装。”

　　说话时候对柳娘弹弹指头，柳娘身上本来是鹅黄短襦，柳绿长裙的衣服顿时变了，颜色虽没变，短襦已经从棉布料子变成云锦所制，底下的柳绿裙子也变成绿色的绸子做的，裙边还用金线勾出水纹，裙上绣了点点蔷薇，柳娘的头上也多了支凤头玉簪，手腕上多了几对绞丝金镯，脚上的绣鞋绣满蝴蝶落花花样，红鞋一点，藏在裙子下面，引人无限遐思。

　　阿酷不由拊掌赞道：“瞧，这才能勾人。”小鱼的泡泡也忘记吐了，只是呆看着，远处传来笑声：“好是好，只是还缺什么东西。”随着说话声音，一张画扔了下来，画快掉到地上时候，从上面下来几个美丽女子，打扮都是一式的，团团围住柳娘，齐声道：“奴婢见过主人。”

　　也就在这一瞬之间，本已消失的房屋重又出现，不过不是茅草小屋，而是深宅大院，连绵足有数里。

　　宅院门口站满了一排小厮，连领头的管家都有了，正恭敬给柳娘行礼：“见过小姐。”阿酷得意的手指一弹：“怎样，这样才能把那书生留住。”说着上前就要拉柳娘进去。

　　柳娘身子像生了根一样，对阿酷冷哼道：“荣华富贵不过镜花水月，转眼成空，这些幻术，不过障人耳目，我要的是永世不渝的真情。”说着对环在自己跟前的那些侍女小厮管家吹了一口气，他们顿时消失不见，抖抖身子，重又是自己那套衣着。

　　阿酷不为人察觉的叹了口气：“柳娘，你以为那些书生会对你真心吗？你的运气，可没有那个狐狸精好啊。”

　　柳娘听到这声叹息，眼神斜斜的飞向阿酷，脸上看不出是在笑还是讥讽，这样子的柳娘，阿酷已经见过多次了，但每次都和第一次见到一样那样惊艳，柳娘见阿酷又被自己震的说不出话来，往他面前再走一步，口里呵出的温热的气息喷在阿酷的脸上，阿酷突然很想打喷嚏，拼命忍住了。

　　柳娘笑的千娇百媚，声音柔腻，像少女向情人撒娇一样对阿酷说：“我一定会找到一个爱上我的人的。”说着退后一步，重新站在阿酷面前，摇着手指：“我才不会像狐狸精一样，找个妖精，原身还是一块砚台。”

　　柳娘的话还没说完，就响起一声炸雷样的声音：“死柳树精，你怎么能说我家相公是破砚台，他明明是诗仙用过的砚台。”这声炸雷样的声音不用怀疑，就是意娘，她虽然没有怒的身后的九根尾巴又出来了，手里却多了把小斧头，拿着小斧头就去砍柳树。

　　柳娘只是打个哈欠，笑着说：“狐狸精，你怎么忘了，你又不是木匠，我是不会怕的，再说。”柳娘眼波一转，妖媚之态竟不让意娘：“我早已修成人身，就算砍倒我原身，也不过损了我百年的功力而已，并不会杀了我。”

　　意娘手一挥，斧头重又消失不见，上前搭住柳娘的肩，笑着说：“得，你怎么总是这样开不起玩笑，谁不知道这里的妖精，都不是普通的妖。”

　　“你们在搞什么，弄这么一大片院子出来？”有些恼怒的声音响起，这是吴道回来了，他脚上还有泥，手里拎着顺路摘的野果，皱着眉头问柳娘，意娘见势不好，赶快走了，柳娘暗自叫声糟糕，手一挥，那片宅院和那些仆人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上前拉着吴道的手，柳娘有些撒娇的说：“哥哥你今日辛苦了，却不知道那些稻子什么时候能熟？”

　　吴道用手敲一下她的脑袋：“好了，少来装好人，把这些果子洗洗吃吧，那些稻子还有一个月才能熟呢，到时就可以酿酒了。”

　　柳娘嗯了一声，手往空中一抓，就出来一个篮子，把野果放到篮子里到潭边洗净，两人就坐在石头上吃了起来。

　　此时太阳已经西落，小鱼晒了一天的太阳，舒服的翻了个身，看着这两个在吃东西的妖精，小鱼一个头有两个大，这谷里的妖精怎么一个和一个不一样，有从来不肯沾烟火之食的，如曲影龙，也有自己种稻子的，像吴道，还有索性自己打猎的，像万墨。

　　小鱼又翻个身，算了还是不去想，总之它们不会来吃自己就是了，困了困了，小鱼又吐出一串泡泡，睡觉睡觉，要不等会影龙又要来潭边发酒疯了。

　　日出月落，夏去秋来，谷里的日子还是这样过，月仙女时常偷东西，意娘总是会发点火，吴道种田外依旧作诗，柳娘还是喜欢在潭边梳头。

　　这天谷外走来一个年轻男子，他此时可没有四个月前去赶考的渴盼，垂头丧气，又是三碗冷粥饭，这已经是自己第四次赶考，第四次名落孙山了，失魂落魄的他在山里到处撞来撞去，渐渐的又迷路了，看着太阳又慢慢往西移去，面前的路渐渐消失不见，吕书生的心越来越慌乱了，怎么办，现在走不出这座山，难道就要在这里过夜吗？

　　可是？吕书生抱住行囊，这山里会不会有老虎，有狼，夜里出来吃人？吕书生本来就心情慌乱，偏偏这时头巾又被什么东西握住了，吕书生吓的不敢抬头去看：“求求你，小生家里还有八十老母，在家日夜悬望，千万别吃我。”

　　头巾还是没被放开，吕书生感到一股凉气从自己脊背下面慢慢升起，渐渐来到脖子那里，同时吕书生还觉得脖子后面有人在吹气，吕书生僵住脖子，大着胆子回头一看，嗨，这不是自己吓自己吗？

　　哪有什么妖怪，而是树枝挂住了自己的头巾，把头巾从树上拿下来，吕书生拍拍胸，男子汉大丈夫有什么可怕的，继续走吧。

　　记得那日山谷就是在这里进去的，吕书生一边嘀咕着，一边看着和记忆中有些不一样的山谷，想起容貌脱俗的柳娘，吕书生身上突然打个激灵，难道她是妖物，不然普通村姑怎能有这样美丽的容貌，但是既然是妖物，平日自己听说的都是找精壮男子采补的，她却只是和自己笑语而已，没有自荐枕席，看来也不是妖物。

　　吕书生嘴里嘀嘀咕咕，大着胆子继续往路里面闯。

　　“放不放？”影龙看着书生的一举一动，挑眉问柳娘，柳娘却是已经痴了，咬住下唇，看着书生的一举一动，唇还微微翕动，恨不得张嘴唤他进来。

　　影龙摇一摇头，轻声叹气，妖精和人类，有好结果的没有几个，但是影龙不忍心泼柳娘冷水，她一点痴心，已经是屡败屡战了，算下来，这样放进谷里的，也不下二十个书生了吧？就算有一两个愿意留在这里的，一听到柳娘的身份，往往都大惊失色，跑的比什么都快，更何况这个书生本来就对柳娘心存疑惑的。

　　只是影龙已经不能再多想了，书生已经进到了谷里面，照旧是感叹一番，影龙手一挥，当日书生所见的那座村庄又出现了，还传来唱歌的声音，看见吕书生进村，正在唱歌的月仙女停下歌声，好奇的看着他：“吕公子，你赶考回来了？”

　　吕书生被她这样问，脸上汗立时就滴下来了，这次自己又是名落孙山，忙手往上拱一拱：“惭愧，惭愧。”月仙女用袖子掩住口：“吕公子你真是好笑，你又没有对不起我，怎么说惭愧呢？”

　　这个，吕书生看一眼月仙女，看她一脸好奇，刚要解释，身后已经传来悠悠的一声：“公子，你来了？”话里面还有些不相信的味道，吕书生转身，对上的却是柳娘那对含有哀怨，深情还有些许难过的眼睛。

　　这样一个美人用这样一种眼神看着你，就算是铁石心肠也有些发软，更何况吕书生本来就自认是个怜香惜玉的人，见柳娘说出这句话后，身子还晃了一晃，越发添了娇弱，顿时有今夕不知何夕的感觉，上前扶住她：“我回来了。”

　　李子秋抖落一身鸡皮疙瘩，把自己娘子拉进屋，这样场面还是少看，会长针眼的，李子秋一边碎碎念一边把化身成黄狗的阿酷放出去。

　　阿酷早就在磨牙了，看见吕书生和柳娘之间你来我往，脉脉含情的对视场面早就弄的不知是妒火还是怒火烧的皮都快焦了，李子秋刚把它往外一放，它就窜了出去，对着吕书生狂吠起来。

作者有话说

　　呜呜呜，看在我这么辛苦的填很多坑，而且都填的很勤快的情况下，别霸王我啊，哀怨的蹲地画圈圈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