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无限]》春日卿

23、小黑屋

　　“你肯定觉得...我很软弱吧。”温鹤戾自嘲的扯了扯嘴角，声音暗哑。

　　“没有...我没这么想...我只是。”霁鲤澄下意识拉住温鹤戾手腕，那里有条很短却很深的伤口。

　　“我只是...心疼你...”霁鲤澄轻声道。

　　“还疼吗？”女孩声音软软糯糯，轻轻的拉住他的手，生怕碰到了他的伤口。

　　“没感觉...”

　　霁鲤澄声音温柔，像是在哄小孩子：“痛痛飞～痛痛飞～”

　　她只是心疼眼前的男孩，才几天不见就变得这么憔悴，脸色苍白。

　　自杀这种极端的想法，其实并不懦弱，她反而觉得很勇敢。

　　她在六岁之前，没有遇到沈柔的时候，觉得这个世界都是灰色的，一切都无聊透了，无数次她站在福利院四楼的窗子往下看，都不敢往下跳。

　　遇见沈柔之后，她变得更加胆怯。她觉得人类太脆弱了，一不小心就over了，所以她万分珍重自己的小命，自杀这个念头在她脑海里已经很多很多年没有出现过了。

　　女孩鼓起腮帮子对着他的伤口吹气，呼出的气凉凉的很舒服。

　　在霁鲤澄感觉自己吹得都有点缺氧的时候，一滴水珠落到了自己的手背上，接着是第二滴，第三滴。

　　“小鸟，不是吧，这小黑屋还要漏水吗？”霁鲤澄抬头，眼睛倏忽睁大。

　　不是房子在漏水，而是温鹤戾哭了。

　　眼前的男孩，眼角透红，低垂着眼睫，这个距离她可以清晰看到他鸦羽般的睫毛上挂着的眼泪，像是一颗颗晶莹剔透的珍珠。

　　他睫毛微微一颤，泪珠顺着眼角滑落。

　　细细的呜咽声从喉咙的发出来，温鹤戾嗓子因为哭过更哑：“你刚才的痛痛飞，我奶奶也跟我说过。”

　　“我想我奶奶了。”温鹤戾声音瓮声瓮气，听起来像是在撒娇。

　　“乖，等我们出去就可以去见奶奶了。”霁鲤澄摸着他头说。

　　“见不...到了”

　　“怎么会见不到，除了死别没有什么能阻止我们和想见的人见面，我们一定可以出去的。”

　　霁鲤澄：“到时候我陪你一起去看奶奶，我也想奶奶了。”

　　温鹤戾用手捂住脸，像是想到了什么，整个头埋进了膝盖。

　　肩膀微微颤抖，眼泪打湿了手背，他的声音从膝盖传出来，暗哑低沉。

　　“再也见不到了，奶奶去世了...”

　　“霁鲤澄，我没有奶奶了...”

　　温鹤戾抬起头，眼睫上都是泪珠，眼角透红，声音哑的不行，他看着霁鲤澄说。

　　“我没有奶奶了...再也不会有人疼我了，我没有家人了...”

　　霁鲤澄起身，一把抱住了温鹤戾。

　　“我在...我还在...”

　　少女温柔的拍打着他的背，像是在哄小孩子。

　　霁鲤澄吸了吸鼻子，在她听到奶奶去世的时候，眼睛不受控制的流了出来。

　　不过她更心疼小鸟，他的奶奶去世了，他再也没有奶奶了...

　　温鹤戾紧紧的回抱霁鲤澄，像是抱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他把头放在她的肩膀上，眼神没有聚焦点，他阖上，眼泪顺着眼角滑落，打湿了霁鲤澄的衣服一角。

　　两个少年少女，在这黑暗，潮湿，炎热的地方，紧紧的抱着对方，这是一个没有欲望，温暖又带着力量的拥抱。

　　在这黑暗无光的地方，他们眼里只有对方，那一个拥抱，他们仿佛在对方身上看到了光，他们像是得到了救赎。

　　——

　　霁鲤澄醒来的时候，觉得喉咙又痒有干，胳膊也很酸痛，浑身都不舒服。

　　她不知道昨晚上她和温鹤戾抱在一起哭了多久，但是她感觉喉咙这痛劲，她应该哭了挺久的。

　　也不知道昨晚上是怎么睡着的，可能哭着哭着就睡着了吧。

　　她发现自己躺在小黑屋唯一比较柔软的地方，一个长方形的垫子上面，这应该就是小黑屋里的床了。

　　她瞥见温鹤戾坐在墙边，只着两条大长腿，坐在昨天的老位子上，头靠着墙还在睡觉。

　　霁鲤澄轻手轻脚来到他面前，蹲下身子，温鹤戾很高，就算是一个坐着一个蹲着他也比自己高一个头。

　　温鹤戾睡觉眉头也轻皱着，长长的睫毛被泪水打湿，显得又长又密，霁鲤澄看到他睫毛上还挂着一滴泪珠，他在梦里也在哭吗？

　　霁鲤澄下意识伸出一根手指，想为他擦去眼泪。

　　忽然温鹤戾睁开了眼睛，因为睫毛的扑闪，眼泪顺着眼角滑落。

　　“你...!”

　　霁鲤澄眼疾手快用手指擦掉了脸颊上的眼泪。

　　霁鲤澄眨眼，炫耀式的把手指上的泪珠拿给他看：“我帮你擦眼泪。”

　　霁鲤澄：“小鸟，早安。”

　　温鹤戾：“嗯，早。”

　　“你昨晚上睡得好吗？”霁鲤澄。

　　“还好...”

　　温鹤戾说的是实话，他自从奶奶去世后就一直失眠，怎么睡都睡不着，昨晚上靠着墙虽然不舒服，但还是难得的睡着了。

　　“那个垫子还是有那么大，你为什么不和我一起睡垫子，去靠着又硬又脏的墙睡。”霁鲤澄说。

　　温鹤戾面色微红，梗着脖子说：“这样不好...我奶奶说...男女授受不亲。”

　　他又想起上次背霁鲤澄，霁鲤澄的睡相实在不敢恭维。

　　“这都啥情况了，不用注意这些。”霁鲤澄语重心长地说，“我们得吃好睡好，为我们逃出去做准备。”

　　“哦对了，我们这里吃什么啊？”霁鲤澄问。

　　“差不多这个时候，应该送早饭……”

　　温鹤戾还没说完，小黑屋的门就被打开了。霁鲤澄下意识用手遮住眼睛，适应了黑暗的眼睛被强光所刺激到了。

　　“喂，这是你们的饭，如果发现剩饭，后果你们知道的。”

　　说完，他把丢下两个馒头，两碗稀饭就关上了门，馒头被扔在沾满食物残留物的碗里，稀饭的汤水撒了一半。

　　“说曹操曹操就到了，小鸟，过来吃饭了。”霁鲤澄拿起两个馒头，递了一个给温鹤戾，“不过早饭就一个馒头，一碗稀饭，这还能剩饭啊。”

　　“不是早饭就是一个馒头，一碗稀饭吧”

　　“难不成午饭和晚饭也是馒头稀饭吗？不会这么惨吧。”

　　“一天就一顿饭，一个馒头，一碗稀饭。”

　　霁鲤澄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

　　温鹤戾又好脾气的重复了一遍。

　　霁鲤澄身为一个吃货，一顿不吃就饿得慌的那种，在怪物世界，也没有那么惨啊：“一天就一个馒头，真的不会饿死人吗!？”

　　“关小黑屋的时候就是这样的，他们说受罚和经受洗礼的新人，都不需要吃太多的东西。”温鹤戾说，“接受洗礼的新人是被关三天，三天不吃不喝也是不会死的。”

　　“那你是第三天出去了，又被关进来了？”

　　“嗯…”

　　“晚上回寝室…刷牙的时候吞了牙膏，送进医务室，教官说牙膏成分没毒不致死，又被送了进来。”温鹤戾说。

　　霁鲤澄不敢问温鹤戾是怎么知道三天不吃不喝也不会死的，她直觉告诉她男孩可能亲身试过，奶奶的死对于他的打击太大了。

　　他们把馒头外面的一层皮剥掉，合着稀饭吃掉了。

　　霁鲤澄一小口一小口的喝着稀饭，喝太快会使尿意变得频繁，她可不想在这里体验上厕所。

　　她没想到有一天她喝稀饭也会像喝奶茶一样珍惜。

　　霁鲤澄总觉得，在这个小黑屋里面时间过得格外的漫长，没有手机也见不到阳光，不知道外面是白天还是黑夜，难捱极了。

　　霁鲤澄有一搭没一搭得跟温鹤戾聊天打发时间。

　　“奶奶送给我的大肠发圈还好没被收走，他要收的时候我直接扎在头发上了。”霁鲤澄说，“他本来还要说些什么的，被我用披头散发是对学校的不尊重给怼的说不出话了哈哈。”

　　“奶奶给我做的丹顶鹤护身符被收走了，我太弱了，没能守护好它。”温鹤戾恹恹道。

　　“那他们三个都是只长肌肉不长脑壳的壮汉，你细胳膊细腿打不过他们很正常的。”霁鲤澄说，“他们卑鄙，仗着人多，如果1v1，你肯定打的过。”

　　霁鲤澄倏然取下发圈，头发散开披散在肩膀上，她把发圈戴在温鹤戾手上。

　　“呐，现在它是你的守护发圈了。”霁鲤澄笑出虎牙，“从现在开始，你会幸运起来。”

　　温鹤戾愣愣看着霁鲤澄，女孩笑容灿烂，光从缝隙里透了进来，她在发光，这个角度。

　　她在发光，她本就应该闪闪发光。

　　温鹤戾垂睫看着手里的发圈，这不仅仅是奶奶做的，霁鲤澄送给他给他戴上，这个发圈好像又多了层意义。

　　——

　　晚上温鹤戾和霁鲤澄躺在同一张垫子上睡觉，温鹤戾本来是万分拒绝的，耐不过霁鲤澄的碎碎念，他觉得一直说话她会口渴缺失水分，便就同意一起在垫子上睡觉。

　　睡觉的时候，霁鲤澄从垫子那头滚到了垫子这头，他的旁边。

　　霁鲤澄抱着他，像是抱着一个玩具熊，温鹤戾把她搭着的腿和手扳开，她又放了上来。

　　连续来了几个回合，温鹤戾放弃了，任由霁鲤澄抱着他睡。

　　这一晚，两人都是好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