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7、第五十六章 能不我知(二) ...
-
自那夜分开就寝以后,凌芸和景明便未再同床而眠,彼此默契配合,亦不多问,倒是他敬她,她敬他,一直僵持到了九日回门归宁。
其间,白日里,景明不在的时候,皇后和景昕倒是分别来过花晨月夕几次,凌芸因为心里存着个疑影,又不好问景明,便旁敲侧击地跟她们提了一嘴。
景昕倒还好,只说是那时自己还小,未经人事,不记得究竟,反安抚凌芸不要往心里去,并提点她莫提此事,说是宸妃的事,乃是宫中大忌,不要为此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反倒给景明添堵。
可皇后听到“宸妃”时,脸上竟有些不自然,更未正面回答凌芸,只嘱咐凌芸一心在景明身上,平日多多劝说他念书习武,把心思往正事上放,甚至还让凌芸日后好好调养身子,以为景明添嗣,借此好提前坐实了嫡妻的位置。
皇后倒是好心,可那些话却惹得凌芸近日一直郁郁不安,唯恐自己现在还对景明有所提防的心妨碍了彼此间的关系,亦或自己和景明看似相敬如宾,实则同床异梦的现状会一直持续下去,导致这段好似逞能下注茫然赌下的婚姻破裂,造成不堪设想的后果。
赌上自己一生幸福,甚至赌上性命我都不怕,要是因此累及父亲和哥哥,牵连到了阮家,那我岂不成了千古罪人了。
貌似他还有一件陈年往事我不知道,一个红颜知己我没晓得呢!
啊!早知道景明他这么复杂,就应该找一个知根知底的嫁了!
哎呀,我怎么就这么恨嫁了我!
“你抓耳挠腮地干什么呢你?”突然像是被打雷镇住了似的,凌芸梦游太虚的心绪被景明的一句话给拉了回来。
景明看着凌芸的眼睛不敢直视自己,一把捏住她的下巴,逼着她直视自己,“你有心事?”
凌芸心下发虚,咧嘴一笑,“没有!”
“那你怎么不敢拿眼睛看着我,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了?”
凌芸一手打掉景明的手,“你瞎合计什么呢,我是那样的人吗?”
“谅你也没那个胆。”景明正扯了一个毯子往外走,“行啦,不跟你贫了,你哥今晚灌了我好多酒,脑袋疼得要命,我要去睡了。”
却听见凌芸在后面喊了一声:“回来!”
接着景明向后一个踉跄就被凌芸拉回,跌倒在床上,景明满心纳闷,抱怨道:“干嘛呀?我很困了,姑奶奶,你饶了我吧,可别再闹了。”
凌芸小声嘟囔道:“今晚,一起睡。”
“我没听错吧?我们......”
未待景明把话说完,凌芸便抢话道:“你想我爹娘知道我俩分开睡啊,我可不想丢脸。”算了,豁出去吧!
“哎,讲讲道理好吗?在家的时候可是你主动要求不跟我睡的。”
“那是因为......我不管,反正现在不行。”
“嗯,随你便好了,反正我是无所谓啊!”说着翻身倒下。
哪料到这秋夜里居然下起了暴雨,一时间电闪雷鸣,风雨交加。
被雷声吓醒的凌芸蜷缩在被里,却难耐那雷声震耳欲聋,就在她把脑袋蒙进被里的下一秒,景明翻身起来钻进了她的被窝,一把将她揽进怀里,一手环腰,一手替她堵住耳朵。
凌芸挣扎道:“干嘛,你想趁机占我便宜啊!”话音未落,一道闪电洒进帐内,只听耳边哎呀一声,腰上的手突然紧了一下。
忽然想起几个月前的事,凌芸不禁大笑起来,“多大人了,还怕打雷!”
“谁说我怕了,我是闲它太震耳朵了。”
“是吗?那你有能耐别抱我啊,回你自己被窝自己睡去。”
“我这不是怕你害怕嘛。”
“我这只是被它震醒的,我不怕,去去去,回去睡去。”
接着有一声闷雷,吓得景明开始求饶,“好姐姐,我承认我害怕行了吧,你别撵我了,我就搂着你睡,我保证不动手动脚的。”
凌芸忍不住又笑了起来,翻了个身,将脸朝向景明,借着闪电,瞧着景明紧闭着眼不敢睁开,便将头靠在他的胸膛上,听着景明凌乱的心跳声,于是伸手环上他的腰,轻轻地说:“其实,我以前也很害怕打雷,可现在我不害怕了。”
“为什么?”
“因为有人跟我一起害怕啊,这样两个害怕的人抱在一起,也就不害怕了。”
“那以后下雨打雷,我就抱着你睡。”
景明说完,很是满足地将凌芸紧抱在怀里,安心合上眼。
可凌芸突然事上心头,空想了半刻才道:“景明,我想给你生个孩子。”
“嗯?”景明迷迷糊糊地听到这么句话,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恍惚觉得景明好似要说什么,可被他紧抱着,凌芸不敢动弹,听着他的心跳声,开始懊恼嘴不把门的冒失,觉得自己越来越不知廉耻的脸大。
可现在要怎么收场?
这般想着,“哎!”凌芸试探着唤了一声,不见回应,疑惑道:“睡啦?”
看景明毫无反应,心里稍微安稳些,凌芸不由自主地轻轻地抬头,想看看景明到底是醒着,还是睡了。
“怎么,你竟比我先按耐不住啦。”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吓得凌芸差点大叫。
凌芸翻了个白眼,索性大胆向上窜动,翻身平躺,枕上枕头,伸手丢掉搭在腰上的手,故作淡定,嫌弃道:“我怎会和你一样好色,我只是觉得母后那天说的话有几分道理。”
忽然觉得耳边好似有火在烧,凌芸瞟了一眼,见一明亮的眸子盯着自己,霎时间浑身上下僵硬紧张,不知所措,却听暧昧的话语声入耳,“母后都跟你说什么了?”
来不及多想,只回忆着皇后的话,简单概括复述,“她说让我们要个孩子,这样也能增进我们的感情。”
“有必要吗?”
什么鬼话?
凌芸一怔,别过脸,对上景明的双眼,诧异问道:“怎么,你不想要孩子吗?”
还是,你不想和我生?亦或,你压根......
凌芸不敢往下想了。
“不是,都不是。”
什么、什么都不是?
你听得见我的话了吗,知道我在害怕什么吗?
凌芸的心里越来越没有底,她不想再对着枕边人的心思话语猜来猜去,直截了当地说:“到底我们不是那种青梅竹马,两情相悦才走到一起的,我老是觉得稀里糊涂的嫁给你,好像缺了点什么。”
“什么叫稀里糊涂的嫁给我?我看上你,你相中我,还不算两情相悦吗?你又不是我坑蒙拐骗抢来的,你是我明媒正娶,娶回来的。”
也是,还真算半哄半骗来的。
想到这里,忍不住嘴角上扬,却听到,“我只是怕我自己不够好,怕我自己配不上你。”
“胡说,以你的品行、家世,做储妃都不为过。让你嫁给我,是委屈你了,该是我配不上你才对。”
未想景明会说出这样的话,凌芸竟不知要怎么回应他。
接着又听景明说道:“你是怕我们彼此之间有距离,会影响了我们的关系。你更怕你会影响到阮家,甚至担心会有人回来是不是?”
“原来,你都知道。”凌芸心内一慌,忐忑说:“旁人皆道,你是因娶我而得势,可我只想做你的妻,我不想你被他们误会,更不想你有负担。”
一如星光闪烁的明眸,直直地盯着自己,生怕看不穿。
那一瞬,好似心跳停了一秒。
从未有过的感觉,突然,好怕失去。
虽是黑夜,但景明心里好似瞧得真切,抬手便摸到了紧蹙的眉,“傻瓜,不论我娶谁,父皇都会照顾外家面子,给我个小官做。
但是,凌芸,我只要你记住,我是真心要娶你的,我承认,我心里还不够爱你,但我会努力让自己爱你,以前的事,有机会我定都告诉你,而现在我只希望你不要再胡思乱想。
我不是大哥,我身上没有那些乱七八糟、什么传宗接代的担子。孩子的事,我们就顺其自然,哪怕没有孩子,也请你安心做我景明的妻,我们两个相互扶持,好不好?”
凌芸突然从被窝里爬起来,“真的假的啊,我就这么好,至于你这般待我?你这话,哄谁呢?鬼都不信,你忽悠谁呢?”
景明腾地一下子坐起来,“你怎么这么不解风情呢?”
凌芸也坐起身,凑近景明,闻到他身上仍有酒气,伸手胡乱又恰巧地摸到了景明的脸,用力捏了两下,“你是不是还没醒酒?怎么顺嘴说胡话?”
景明拉下凌芸的手,低下头,试图想要和她对视,“看清了吗,我清醒得很,这都是我的肺腑之言啊!”
凌芸下意识向后躲避,抽回手,“空口无凭,反正,我不信。”
“你等着!”景明一把掀开被子,大步流星地朝书房走去。
待凌芸缓过神来,景明已掀了帷帐进来,踢掉鞋,拿了一个纸条递到凌芸眼前,理直气壮道:“这就是证据,我可还按了手印的!”
凌芸接过纸条,瞧着密密麻麻的一片黑,愣住了。
不是,这傻子不会真当真了吧?
凌芸蹦下床,点了一盏灯,细细看去。
“风雷阵阵,秋雨为凭,景明此生只执凌芸一人之手,愿与之偕老白头,生则同衾,死则同穴,谓予不信,有如皦日。”
蓦然,仰头看到一个俊朗的男子,毫不迟疑地指天起誓,凌芸目光涣散,脸色变得不红不白,手心渐渐生了汗,惹得她不禁低头望了一眼手中的笔笺。
前车之鉴恍如昨日,历历在目的警醒,告诫她,这样是不对的。
萧旻岐也曾对自己许下诺言,说着执手不离,可结果呢?
自己那时真是够傻,够蠢,够天真,真恨自己就那么轻信了他。
最初,选择嫁给景明只为了与过去彻底撇清关系,只不想自己再为自家人左右摆布。
不甘、悸动、怜悯、难舍......
可到底,这是我自己要的吗?
细想来,不论我嫁给谁,都会有那么几分阮家的缘故。
因为阮家,我很快逃离了萧旻岐,也因为阮家,我才得以被烨帝选中指婚于景明。
是与不是,都已经无关紧要了。
不管日后是福是祸,此生注定要与景明荣辱与共。
路都是自己走的,就别妄想吃什么后悔药。
后悔,只会让自己重蹈覆辙,陷入绝地。
也许,彼此敞开心扉,坦坦荡荡的爱他,让他真正的爱上我,才是不负自己。
凌芸猛地转身抱住景明,哽咽着说:“都下了一夜的雨了,连月亮都没有,哪里来的烈日啊?”
“那我再拿这雷声起誓,此生若负了你,便天打五雷轰,不得好......”
话音未落,景明只觉得眼前一黑,热气袭来,迟疑了半刻,才反应过来,顺势环上凌芸的腰,深深地吻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