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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第六十二章 靡不有初(二) ...
绘影锦丰,玉笙堂。
烨帝抱臂,斜靠在宝座上,聆听敬夫人坦白一切。
敬夫人跪在堂中,面无表情,不带一丝情绪地倾吐着,好像是在讲一个与她毫不相干的故事。
“恸情的方子,是从我外祖母家传的医书上誊抄的,傅礼找的医者技艺不精,配出来的恸情,并不是真正的滇地奇毒恸情,毒性不强。
第一次尝试提纯,就是用来刺杀皇后。本以为那次我便会暴露,却没想到,皇后当真好忍性。事后非但没有要求彻查,还将合欢死因隐瞒下来,自己暗中调查饶乐,只可惜,她找错了方向。
接着,我借景明独居在花晨月夕,将明居常用的香,都被调换成了添加恸情的沉香,用以测试恸情的提纯效果。
本以为景明梦魇,恸情奏效,但他后来还是被越神医救回来了。我曾派人去刺杀过越神医,但他武功盖世,根本近不了身,只好作罢。”
“还有呢?”烨帝支颐,倚着书案,闭上眼,漫不经心地问。
“是我用宸妃在世的消息骗景明出宫,让合欢去杀他的。是我让傅礼伪造景旸的紫羽飞镖,利用嘉懿对付景昕,还给她出主意搅乱东宫。
是我让人给阮凌芸送信,说景昱要娶她的,逼她不得不选景明。是我让傅裕在西宫点的火,散布景昕大婚为凶兆的谣言。
是我让傅礼在接官厅废船上布置的滇西蜜蜂,是我把高纯度恸情给嘉懿的,让她控制苑嘉,刺杀景旸的。
也是我和庶人景祈棠合谋,设计阮冰莘嫁给晔哥儿的,更是我指使李正德毒杀宸妃,为了唤醒晔哥儿,不再被阮冰莘蛊惑利用。”
烨帝冷眼瞧着敬夫人,问道:“那景晟和凌君先后在无归城,被带有恸情的紫羽飞镖所伤,也是你?”
敬夫人没有与烨帝对视,颔首道:“对,一切与恸情和紫羽飞镖有关的事,都是我干的。”
烨帝半眯着眼,挑眉又问:“那凌芸的药被掺入寒性药材,也都是你?”
敬夫人长出一口气,十分冷静地回答,“是,所有伤害他们的事情,统统是我干的。”
烨帝目光犀利,继续追问:“那景晔利用莲心挑拨景明和凌芸关系,你又怎么解释?”
敬夫人毫不犹豫地接话,“是我逼他的。”
话音未落,西次间的隔扇门豁然大开,景晔走出来,对敬夫人吼道:“够了!你以为揽下一切罪责,我就会对你感激涕零吗?”
敬夫人见冰莘跟在景晔身后,作势起身,“贱人!”
看敬夫人张牙舞爪地冲向冰莘,景晔下意识回过身,把冰莘抱在怀里,冰莘来不及反应,只听到景晔闷哼一声,她仰头,急着问他,“你没事吧?”
冰莘探出头,看敬夫人被玉婕带人拉开,手里攥着一支步摇,还在滴血,这才意识到,景晔的背被她划伤了。
知道冰莘是想去看他的伤势,景晔摇头,“无妨。”说着拉住她的手,以示安慰,“先办正事。”
生怕敬夫人再伤人,玉婕将她头上的珠钗和手上的护甲全部取下,还命人把她的手脚绑上了。
云鬓半散,满眼幽怨,凶相毕露,状如疯癫。
景晔独自走到敬夫人面前,冷冷地对她说:“景晟和凌君的刺杀都不是我干的,父皇已经调查清楚,一切都是嘉氏的阴谋。
嘉懿为了帮二哥扫清障碍,从我手中骗取恸情和紫羽飞镖,让嘉氏的人刺杀景晟和镇国公,想以此嫁祸我,一箭双雕。”
“你说什么?”敬夫人怔住。
“西宫的火是我让傅裕放的,谣言也是我让人散布的,而凌君的身世,是嘉懿曝光的。”
听到景晔开始细数自己的罪状,敬夫人急忙对烨帝解释,“不是的,这些都和他没关系,他在撒谎,你不要信他,全都是我干的,是我!”
景晔继续说道:“三哥梦魇,是我送的含有恸情的沉香;嘉懿的恸情,也是我给的;我还对奇铭婼用过恸情,让她去纠缠三哥。”
敬夫人尖叫道:“景晔!你别说了!”
景晔似笑非笑,“是我自己主动接近的莲心,也是我利用她刺探消息,挑唆她和三嫂关系,也是我给她的药......”
敬夫人打断景晔,嚷道:“阮莲心是阮凌芸逼死的,和你有什么关系,你没错!”
“莲心没死。”景晔坦然道。
“什么?”敬夫人又是一愣。
“不仅她没死,我和她的孩子也没死。”
“这怎么可能?”
“是三哥和三嫂向父皇求来的恩典,保住了她和孩子。”
敬夫人先看了一眼烨帝,见他冷眉冷眼,回头对景晔问道:“孩子在哪?男孩还是女孩?快带他来见我!”
未想景晔对她冷笑,不假思索道:“你无权知道。”
“我是他的祖母啊!”
“你不配!”
“晔哥儿,我可是你的生母,我是你的亲娘,你为什么要如此对我?”
见景晔不为所动,敬夫人又看向冰莘,破口大骂,“都是你这贱人,是你迷惑了晔哥儿!贱人!”
景晔苦笑,“是你让人在我的酒里下了醉情散,设计我和冰莘同房,逼父皇拆散她和景晟,给我和她赐婚的。
结果,她家出事,你却又想独善其身,逼我与她和离,我不同意,你就想方设法害她难产,一心想要了她的命。
要不是冰莘真心实意对我好,劝我及时止损,你恐怕没有机会再见到我了。如此说来,反倒是该谢谢你,让我因祸得福。
可是,你杀了宸妃,你熄灭了我生命里唯一的光!是你亲手毁了我的生活,断送了我的人生,你又有什么资格做我娘?”
敬夫人一听到景晔提宸妃,就暴跳如雷,歇斯底里道:“你不要提傅敬辰!要不是她当年把你从我身边抢走,你也不会和我如此生分!一切都是她害的,她该死!她该死!”
景晔始终不解敬夫人对宸妃的怨恨,今日终于有机会问敬夫人了。
“按你当时的位份,你本来就没资格抚养我,她是你的亲姨母,她视我如亲子,从来没有虐待过我,你又不是见不到我。
你为什么对她有那么大的恨意?难道就因为我想帮她复宠吗?这些年,父皇一再纵容我,还不是因为偏爱你,想补偿你?”
“我生来就是安济公府的棋子,正因为我的相貌有几分像她,我才会被送进紫微宫。”
敬夫人将目光投向烨帝,深恶痛绝道:“我是在她怀景昰和景昕那年得宠的,我就是她的替身,从始至终都是!”
烨帝正襟危坐,义正辞严地说:“朕,从来没有把你当成过她,朕纳你为妃,只因你是朕老师的女儿,朕想给李家体面。
但是,你一直在模仿她,学她的装扮,学她的才艺,试探朕,讨好朕。你明明喜欢二晏的诗词,却偏偏装作和她一样喜欢李易安。
朕从前以为,你们是姨甥关系,血脉相连,你自幼养在安济公府,大概是家风如此。可她幽居之后,朕才发现,原来是你活在了她的阴影之下。
说到底,始作俑者是朕,你该恨的人也是朕,而不是把朕的罪孽都强加在旁人身上,如今报应不爽,报应在你儿子身上,你可解恨了?”
敬夫人潸然泪下,“我从未恨过你,我只恨傅敬辰,只恨阮成韵、恨阮家,我的心,自始至终都深爱着你,半分也不比她们少。”
烨帝蹙眉,“你的爱,太沉重了,代价太大,朕承受不起。”
敬夫人哂笑,“我知道,你并不爱我,从来没有爱过。只是,你扪心自问,自己真的爱傅敬辰吗?其实,她和阮成韵、奇宜錱、林雯、纪如茵她们一样,只是你稳固皇位的棋子而已。
整个紫微宫,除了嘉瑜,大家都是可怜之人。只有她,才是你真正小心翼翼地放在心上,捧在手心里都怕化了的宝贝。你是为了她,才对辅国公府手下留情,而非顾念和淑太后的养育之恩。”
玉婕在旁叹了口气,紫微宫里的很多事情,大家都心知肚明,通常也都习惯装作耳聋眼瞎,也好换来无事相安。
烨帝年轻时,是当局者迷,陷入权力斗争里,得失心又重,也看不清自己的心,当岁月拨开雾霭,爱恨情深,不言而喻。
可这一旦搬到明面上,摊开了说,只剩了可恨,可悲,可怜。薄情寡恩,旧仇宿怨,难免会让人生出恻隐之心。
烨帝不置可否,摆手示意玉婕端上一个白瓷瓶,淡淡地笑道:“这里面装的,是你每日按时命人送来的参汤,叶邈验过,说其中也有恸情,不过含量不大,纯度不高,没个三年五载,朕死不了。”
景晔听完心惊肉跳,质问敬夫人,“你竟然连父皇也敢谋害?”
“不可能!”敬夫人惊悸不已,对烨帝解释,“我从来没有让人每天给你送参汤,我只是偶尔想起,亲手做了,才会叫玉娴去送!”
倏忽,烨帝敛去笑意,满眼肃杀,“这是李正德送的,原本只是用参汤,为你在朕面前说好话,但是,他蠢就蠢在,加了恸情之后,还继续借你之名。”
敬夫人不停摇头,“我从没想过要杀你!”
“李正德不止替你杀了宸妃,还要为你杀了朕。”烨帝嗤笑,“还有傅礼,即便知道与你没有将来,他也不肯娶苑慈,更在她死后没有续娶。死心塌地,为你鞍前马后,真是痴心至极。”
烨帝拍案而起,朝敬夫人怒吼,“你敢说,你从来都不知道,他们对你的情意?”
敬夫人如鲠在喉,无言以对。
烨帝的话,恰似晴天霹雳,惊得景晔目瞪口呆。
难怪李正德对他总是客客气气,嘘寒问暖,有事没事就劝他去看敬夫人。
难怪傅礼会主动帮他做事,他还以为是因为嘉琼的关系,傅礼想要拉拢他。
景晔痛心疾首,难以置信地看着敬夫人,“原来,一切,都是因为你!”
“不是的,晔哥儿。”敬夫人羞愧地低下头,抽泣不止。
“其实,是你把恸情香谱放在宸妃的东西里,故意让我发现的。是你让傅礼引导我,伪造大哥的紫羽飞镖,刺杀皇姐和三哥的。
你总是埋怨宸妃利用我争宠,可你不也一样把我当作棋子?你不择手段,逼迫我别无选择,坠落深渊,却口口声声说是为了我好,试问这世间,有哪个生母,会如此对待自己的亲生儿子?”
敬夫人仍狡辩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你不心狠,只会被旁人拿捏。”
景晔摇头,狂笑,如梦初醒。
“你不是总想让我认你吗,好啊,我现在就认你!”
景晔走到敬夫人身边,捡起地上刚刚划伤他的那支步摇,睥睨敬夫人,“我不仅认你,我还要把一切罪恶,都还给你!”
敬夫人傻眼了,“晔哥儿,你要干什么?”
眼看景晔举起步摇朝自己心脏刺去,烨帝惊呼,“景晔!不要!”
所幸冰莘及时甩出白虎鞭,缠住景晔的手臂。景晔一时吃痛,手指无力,步摇瞬间从他手中滑落在地。
敬夫人见景晔平安无恙,紧闭上眼,心有余悸,万念俱灰,悔不当初,失声痛哭。
“晔哥儿,是娘错了,是娘对不起你!”
冰莘飞奔过去,抬脚把步摇踢开,回身扑跪在地,紧紧抱住景晔,哭道:“景晔,你不能死!你答应过我的,要护我一辈子的,你不许食言!”
景晔靠在冰莘怀里,嚎啕大哭,“莘儿,我不配活着,我就不该活着!”
冰莘搂着他,劝道:“景晔,你还有我,还有珃儿和景瑢!就当是为了我和孩子们,你也要好好活着!”
烨帝扬手,将案上的托盘抛向敬夫人所在的方向,厉声道:“玉婕,即刻传旨九州,敬夫人李氏,病殁!”
数丈白绫,像王母娘娘用玉簪划出的天河,悠然飘下。
托盘坠地,瞬间崩坏,星落云散。
敬夫人欲哭无泪,幽幽地念了一句词。
“玉笙声里鸾空怨,罗幕香中燕未还。”
——
第四十七个,没有凌芸的夜。
闪电划破黑暗,惊雷震耳欲聋,雨水肆意拍打着窗,无比狂妄。
景明痴望着微弱的烛火,心里跟明居一样,空荡荡的。
无意间撒下的种子,居然会有如此强大的生命力,破土发芽,蔓延得不绝无休,铭心刻骨。
她的勇敢,她的倔强,她的骄傲,她的善良,她的隐忍,她的执着,独一无二,举世无双。
景昕伸手握住景明的手,轻声道:“想哭,就哭出来吧。”
低头看景昕手指上的伤疤,景明嘴角衔着一丝复杂的笑,说话的声音很是沙哑,“姐,你当初,就不该握住那把剑。”
景昕收回手,紧挨着景明,背靠窗台坐下,坦然道:“你是我亲弟弟,是我除了凌君之外,最亲的人。凌君走了,我不能再失去你。
哪怕你是为了凌芸,我也绝不允许。我早就说过,在你和她之间,我永远会自私地选择你。况且,凌芸若知道,也一定不会同意你随她而去。”
“姐,你知道的,我无心皇位,我只是不想被他们践踏欺凌,我只要凌芸而已,可为何他们连一个厮守的机会都不能留给我们?”
“我们生来就是棋子,身不由己,我们不争,自会有人逼我们去争,可就算我们真的束手就擒,他们也不会轻易放过我们。所以,为了活得顺心如意,也不得不争。”
“姐,是凌芸救了我,没有凌芸,我也没有活下去的勇气了。”
“景明,凌芸走之前,说要你替她好好活下去,替她照顾阮家的爹娘,你难道要食言吗?你忘了,你和凌芸为何一直怀不上孩子?
虽然敬夫人和李正德已死,但饶乐夺走了阮家军,凌芸也曾被奇氏下药谋害,你难道不想替她和孩子报仇,替她帮阮家夺回一切吗?”
见景明的眼中充满杀气,景昕心痛不已。
可事到如今,也唯有憎恨,才能支撑景明活下去。
出了凤仪门,鑫贵妃身后一众奴仆稀稀落落,都不敢言语,紧步跟着。
眼见就剩下最后一个石阶,却听鑫贵妃“哎呦”一声,猝然从台阶滑倒,跌在身后玉姝的怀里,玉姝急忙扶她站稳,“娘娘小心。”
鑫贵妃猛地推开玉姝,也不顾衣衫凌乱,狠狠地跺了几脚,那鞋底碰撞石头的声音,混着珠翠清脆的声音,极其刺耳。
鑫贵妃咬牙切齿,出言不逊,“阮成韵这个小贱人,平日连屁都不敢放,今日倒给本宫摆起谱来?
竟敢不声不响的,就差人把铭婼的东西都给送出宫了,凭你这病怏怏的样子,也配跟本宫叫嚣?还敢闭门不见本宫,你给本宫等着,如今宸妃、敬夫人都不作数了,下一个就该你了!”
玉媛急忙拦着鑫贵妃,“主子快别说了,这是在皇后的园子里,仔细叫人听了去。”
鑫贵妃气急,甩手就给了玉媛一巴掌,“就你事多,在她的园子里怎么啦?难道她还敢骑到本宫头上不成?也不看看如今紫微宫是谁当家,哪个不要命的敢嚼舌根?”说完便疾步往西苑去了。
“啪”的一声,兆雪嫣伸手捂着生疼的脸,对奇铭婼冷笑道:“郡主就这点子能耐吗?请你出宫的是皇后娘娘,不是臣妾,你要想出气,便去凤仪宫找皇后撒气去,到我们滴水穿石放肆什么?”
话音未落,奇铭婼甩手又给了兆雪嫣一耳光,还啐了她一口,骂道:“贱人,凭你也敢来挑唆我和景昱的关系,要不是你给我出主意,让我找景晔要恸情害阮凌芸,我也不会落到今天的下场!”
兆雪嫣白了奇铭婼一眼,“郡主的今日怎还怪到臣妾头上来了,臣妾只是想替你分忧。你自己没本事,拴不住睿王,更拴不住殿下。
甚至,连死了的阮凌芸都斗不过,我要是你,我可没有脸继续赖在紫微宫里,恨不得立马找个地方,了结自己,以免牵连饶乐全族!”
“你——”奇铭婼吃瘪,抬手又要去打兆雪嫣,却不想刚一挥手,便被人给按住了。
景昱匆匆赶来,伸手用力捏住奇铭婼的手臂,顺势将兆雪嫣护在身后,接着丢开奇铭婼的手,“是我跟父皇要求送你出宫的,所以,母后才命人把你的东西都送回饶乐王府了。”
听到景昱这般说,奇铭婼始料不及,不解道:“景、景昱,你为何?”
“你现在的身份,难道还适合继续待在宫里吗?在你住处搜出含有恸情的沉香,怀疑你涉嫌参与谋害睿王妃,你难道不应该为此付出代价吗?
别再难为你自己了,紫微宫本就容不下你,何苦还死要面子活受罪?你不觉得,是时候该结束这场,早注定了结局的闹剧了吗?”
“我是对阮凌芸起了杀心,也有跟景晔要过恸情,可是,直到他被圈禁,他也没给过我任何东西,那沉香,我是真的不知道从哪来的!”
景昱不在理奇铭婼,扶着兆雪嫣往妍和堂走,低眼看她的脸,关切地问:“疼吗?”
“没事的。”兆雪嫣摇头,笑道。
“我让玉姗去拿煮熟的鸡蛋了,一会儿进屋,我给你敷一敷。”
奇铭婼失魂落魄地走回西苑,却见福祐正在空翠楼前,见她出现,主动上前行礼,“请塔娜郡主安。”
“你怎么来了?”奇铭婼慌张地问,“是景明又病了吗?”
福祐摇头,笑道:“殿下想见您。”
奇铭婼愣了一下,“我刚从有凤来仪回来,他怎么不找我?”
“殿下在花晨月夕等您。”福祐说完,便行礼退下了。
当初,凌芸中毒身亡,景明本欲殉情,是景昕及时抓住他手中的剑,同时,烨帝用扳指将他打晕,这才顺利阻止他自刎。
自从凌芸走后,景明神志不清,梦魇、心悸,相继复发,所幸越奚配成恸情解药。给他服下之后,才慢慢好转。
为了让景明静心养病,烨帝命人将他挪回有凤来仪居住,一应皆由皇后亲自照料。卧床一个多月之后,景明终于能自主起身活动。
奇铭婼几次想去看景明,都被皇后拒之门外。难得景明主动找她,她欣喜若狂,忙叫人准备景明平素爱吃的点心,亲自拿去给他。
淅淅沥沥的雨,已经连续下了七八日,这昏暗阴沉的天,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花晨月夕的院子里积满了水,牡丹花的枝叶都耷拉着头。也不知是从哪里吹来的梧桐叶,零零落落,四下都是。
忽然,一阵阴风袭来,奇铭婼不禁哆嗦了一下,瞧明居的门半掩着,便紧着推门而入。
进了屋,刚转身,着实把奇铭婼吓了一跳,这都过了傍晚,明居里面也未点一盏灯。
瞧着四下里一点光亮都没有,奇铭婼便没敢关门,小心翼翼地提着食盒往里屋走。
在圆桌上轻放下食盒,正巧桌上有个火折子,于是便吹了火折子,点了桌上的半根蜡烛。顷刻间,屋子便亮了许多。
借着烛光,发现景明面朝北墙躺在床里,侧耳听着,呼吸声很沉,约莫着是睡了,奇铭婼才松了一口气。
奇铭婼轻手轻脚地靠近床边,正想伸手去扯床里的被子,却不想床上的人突然翻身起来,一把将她按倒在床里,撕扯她的衣服。
奇铭婼拼命挣扎,“景明,你干什么?你放开我,放开我!”
不见景明停手,只听他轻蔑道:“你不是早就想我睡你吗,你不想当我的嫡妻吗?好啊,我现在就成全你!”
混乱中,奇铭婼瞧见景明眼中散发着阴邪的光,她彻底被惊到了,她从未见过如此癫狂的景明。
她吓得不停尖叫,紧闭双眼不敢看他,两手紧抓着自己的衣领,两脚不住踢腾,试图制止景明。
陡然,耳边一声巨响,惊醒了慌乱无措的奇铭婼。她猛地睁开眼,看景明两眼死死地盯着自己,仿若要把自己杀了一般。
她不敢与他对视,下意识将脸转向一边,发现景明的左手攥着拳头,紧紧地杵在床上,手下的床板已经凹陷,渐渐的,有鲜血从景明的手指间溢出来。
接着,传来景明冰冷又嘶哑的声音,“知道为什么我要你来这儿见我吗,你以为我会真的碰你吗?别痴心妄想了!
我只是要你连做梦都忘不掉,凌芸是怎么死在这张床上的!放心,我一定会拉着所有人,给凌芸,给孩子,给整个阮家陪葬!”
突然,景明开始狂笑起来,伴着他的笑声,奇铭婼的眼前浮现了凌芸死前的场景。
她当时就躺在这张床上,她用她那惨白无力的手直指自己,两眼死死地盯着自己,满是幽怨,她咽气的时候,身上穿的大婚喜服,像血一样鲜红。
不,那不是她的血,那是她的孩子,那也是景明的孩子!
奇铭婼发出尖锐刺耳的叫声,一把将景明推开,不顾自己身上不堪入目的衣服,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不久之后,九州内外都在传,是饶乐的塔娜郡主奇铭婼意图上位,毒杀睿王妃阮凌芸,并在其死后,为逼婚睿王景明,将之迷晕,欲行苟且之事。
烨帝龙颜大怒,下令褫夺奇铭婼郡主封号,将其遣送回饶乐。收回鑫贵妃奇宜錱协理六宫之权,禁足于春熙宫,非诏不得出。另斥责饶乐王奇鲁、忠勇侯奇宥钦管教不善,各罚俸一年。
——
烨和卅年甲午七月廿日,明居。
“吾妻凌芸,从别后,魂牵梦萦。李氏、傅氏等害尔与孩儿之人,皆已伏法。景晔自请削爵,甘领重罚。
然,父皇念其心怀悔悟,仅将其圈禁于英王府。冰莘做主,从襄城行宫接回景瑢,一家四口团聚,安然度日。
唯剩饶乐之仇,吾定不遗余力,穷极其事,必昭雪阮氏,重夺阮家军兵权,助父皇安定九州。夫景明字。”
烨和卅一年乙未,冬。
宁亲王景晟,奉旨迎娶宁州巡抚覃枫之女覃晚为正妃。其母惠妃林氏,晋升为正三品夫人。
烨和卅二年丙申九月十六,明居。
“吾妻凌芸,经年久别,梦寐难忘。去岁春时,景昶如愿,迎娶羲瑶为妻。二人婚后,携景钰往应州定居。
日前,景昶来信,羲瑶平安生子,取名景瑛。真可谓是,心旌不渝及良时,许卿欢悦长相依。夫景明字。”
烨和卅三年丁酉,夏。
彧兹王楼禹卓平息彧兹内乱,抓获彧兹先王楼革、先左贤王楼禹单旧部余孽,发现饶乐与之勾结,与景晟互通信息。
景明领衔都察院兵科,核查宁州近十年军报,严审凊荼等人,拿到奇宥钦、奇宥锡兄弟二人通敌罪证。
宁州玄武军主将、忠勇侯奇宥钦,暗中联络楼禹卓,欲与之结盟,楼禹卓假称厌弃谨纯公主阮冰蕊,愿娶其女奇铭婼为正妃,以示诚意。
奇铭婼被迫前往彧兹兰央城和亲,入彧兹王宫后,发现王后阮冰蕊安然无恙,方知饶乐受骗。
冰蕊下令,将奇铭婼关押,替其与饶乐传递消息,坐实饶乐通敌之罪。
景晟、覃旭得烨帝密旨,领宁州玄武军前锋营,缉拿奇宥钦归案。镇国公阮戎歆复任宁州玄武军主将,重掌阮家军。
初秋,饶乐王奇鲁起兵谋反。
鑫贵妃奇宜錱被废,西苑内侍、宫人一律杖杀。豫郡王景昱、豫王妃兆雪嫣、其女景琋等俱被看押。皇后主持搜查三宫,整顿内侍局,将奇氏一党悉数下狱。
镇国公阮戎歆、宁亲王景晟、睿郡王景明、安熹侯景昶集结宁州玄武军、青龙军,吉州白虎军、玄武军三十万大军,围剿饶乐二十万叛军。
激战五日,饶乐叛军惨败,睿王于阵前生擒奇鲁。
一个月后,烨帝以饶乐王府谋逆叛国之罪,处诛九族,特赦豫王及其家眷。着兵部裁撤饶乐军,勒令其所属兵卒解甲归田。
烨和卅四年戊戌三月初二,襄城行宫。
清明祭祖结束,圣驾准备启程回靖都,迟迟不见景明身影。
皇后亲至景明房间寻他,却在房中发现一个锦匣,里面装满了景明写给凌芸的信。
放在最上面的那封信,写于当日。
“吾妻凌芸,一别如斯,思念无尽。恩仇皆了,功成身退,归于其居。夫景明字。”
皇后慌神,信笺从颤抖的手中掉落,匆匆往外走,“来人!快来人!快去寻睿王!”
这时,烨帝与和淑太后出现门口,将皇后拦住。
着人细数,锦匣内,共有一千三百四十一封信。
绝大多数的信上,都记述着当天所行之事,仅少数只写“吾妻凌芸,夫景明字”八个字。
自甲午年七月廿日起始,每日一封,不曾间断。
和淑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他去吧。”
是年盛夏,襄城行宫的荷花池郁郁葱葱,又见蜻蜓立于荷花之上。
至此,烨帝三子睿郡王景明,仍不知所踪。
有人说,他在饶乐,战死沙场。
有人说,他在荷花池,自溺殉情。
......
九州内外,众说纷纭。
襄城广佑寺的静安师傅,在整理后山菩提树下悬挂的祈福经幡时,发现有一施主在其经幡上留有判词:
凭谁愿,心安唯念,白日梦难圆,命缘浅。莫负流年,那时花开求全,不甘雨后落无言。
更那堪,痴嗔爱怜,寒夜恨成魇,枉贪恋。韶光荏苒,空惹轮回祭奠,恸失殇离报恩怨。
(正文完)
本章BGM:囚牛 - 《东宫》初见(笛子版);小时姑娘 - 京华昼梦
正文撒花完结!第二版结局见番外·云锦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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