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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9、第四十三章 微君之故(六) ...
次日,景明与凌君回到靖都。
景昕特意叫玉娟去南天门口迎他二人直接回镇国公府,想要单独和景明谈一谈莲心的事。但景明无颜面对阮戎歆和羲氏,不敢亲自登门拜访,只好劳动景昕出府,所以请求凌君送景昕去南郊的翰文斋与他相见。
凌君回家后,将景明在襄城的事跟景昕说了大概,景昕也将凌芸的近况告诉了凌君,夫妻二人感叹不已。景昕早料到宸妃之事瞒不住,却不想到会是以这样的方式被景明得知,奈何自己有孕,很多事都力不从心,无暇顾及。
凌君未提宁妃的事,只说是景明意外撞见了烨帝与和淑太后谈话,也怕景昕为之伤神,以免动了胎气,可景昕总觉得事有蹊跷,心下不安,盘算着等烨帝回京之后,要寻得机会,好好查一查。
凌芸卧病之事,景昕一直瞒着阮戎歆和羲氏,未敢透露丝毫,二人以为凌芸同景明一起去了襄城,不曾多问,眼下凊葳也替景昕在宫中帮衬着,封锁花晨月夕的消息,个中细情更是无从查询,但也怕景明骤然到访,二老不见凌芸,会起疑心,所以打算去南郊见景明。
本来怕景昕即将临盆身体不便,凌君不想让她出门,想要替她去见景明,帮她带话,但景昕坚持要亲自去见景明,知道他们姐弟是有体己话要讲,凌君也不再阻拦,趁着羲氏午睡的功夫,亲自驾车把景昕送去南郊。
在翰文斋内院的后罩房,景昕见到了景明。只瞧他面色暗黄,神色忧郁,细看整个人竟瘦了一圈,着实让她震惊。
景昕一把拉住景明,心疼道:“不过才半个多月不见,你怎么搞成这幅模样了?”
景明反却笑了,安慰道:“姐,我没事。”笑容转瞬即逝,伸手扶景昕往南榻走,一本正经道:“姐,你先坐下。”
景明很少直接叫景昕“姐”,平时都叫是“皇姐”,除非偶尔撒娇耍滑,才会喊两声,这么郑重其事的叫,铁定是他心里有事,他在掩饰他的心虚和无措。
景昕也不像以前一样避重就轻,直截了当对景明道:“凌君都告诉我了。”
景明没有接话,看景昕坐稳后,顺势跪在她面前,深深地磕了一个头。再抬头时,眼圈红了。
“你就不想问我什么吗?”意外景明得知真相,却还这样镇定的面对她,景昕有些错愕。
景明看景昕因有孕而略显臃肿的身形,倦怠而又悲悯的眼神,细想她这些年所受的委屈苦楚定然不会比自己少,她孤身远嫁奭黎,和凌君被迫分离,相思无处,而今才算过上好日子,他不该在这个时候再让她操劳,所以决定将自己恢复记忆的事情隐瞒。
“姐,我错了。”景明一字一顿地说,“你们瞒我,都是为了我好,我不该一意孤行的。”
看景明强忍着泪,景昕心疼不已,可她不敢直视景明。多年来,她无数次欺瞒哄骗,就是不想让他知道宸妃还活着。她不想让他活在景昰的阴影之下,不希望他陷入那些为宸妃而设的圈套里,不愿看他被人利用蒙蔽,还自怨自艾。
可所有的努力,终究是徒劳。
景昕两手托着孕肚,倚靠在背椅上,思绪混杂,根本无法冷静思考,尽力压抑自己的情绪,来的路上原本设想如何安抚景明,准备了一套说辞,可真到了这里,看见他这副憔悴模样,她也不知该从何说起。知道他明日便要启程去吉州,便拿定主意,先不告诉他凌芸和莲心的事。
“没关系,景明,都是过去的事了,就让它过去了吧。那些事,都是上一辈的恩怨,跟你无关的。”景昕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景明不想哭,可对着景昕,眼泪还是不争气的流了下来,他抬手抹了一把眼泪,撇着嘴抽泣道:“可是我,拖累了母后,拖累了凌芸,还有你,嘉娘娘......我对不住你们。”
“对我,你不用道歉,我是你的亲姐姐,长姐如母,我为你,都是应当应分的。但母后和母妃不一样,你只记住一点就好,母后和母妃是真心疼你的,她们从来都把你当成亲生儿子一样,你不需要用这一辈子去偿还什么,你只要尽到为人子的本分就够了。
至于凌芸,她是你的妻,是伴你一生的枕边人,我现在嫁人了,母后和母妃也会老,我们都没有办法再像小时候那样护着你了,即便是将来你有了儿女,他们也会成家立业离开你,只有凌芸,她才是唯一陪你走到最后的人。
其实我在你们赐婚之前就告诉过她关于你的身世,告诉她你不同于其他皇子的处境,可是她还是愿意相信你对她是真心的,当她看到账本之后,明知前路艰险,还毫不顾忌的选择你,这是你的荣幸,也是你的责任。
不论将来你是否会纳妾,还是其他不得已的情况下娶别人,请你务必拼尽全力保护她,保住她正妻之位,一生爱她敬她,这是姐姐对你唯一要求,望你不要做那负心薄情之人。”
一听此话,景明愣了一下,痴痴地问:“姐,你是在说父皇吗?”
景昕摇头,“我不觉得父皇是。”
“父皇真的爱母妃吗,他为了九州天下,未立她为后,未立大哥为太子,未留她名分,她是不是很恨他?”
“我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爱是恨,就像分不清她到底是真疯假疯,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的爱,也不会无缘无故的恨,真真假假,都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清楚。”
“姐,你从始至终都知道的对不对。”
“对。”
“所以,每年除夕,父皇去西苑守岁,其实都是去陪母妃对吗?”
“据我所知,八年来,她都闭门不见,他只是在门外站一会儿就回皇极殿了。”
景明惊得说不出话,景昕转头望着窗外灰白的天,感叹道:“兰因絮果从头问。”
夜半听雨起落声,无眠。
恍惚听到帐内传来几声咳喘,秋菊即刻惊坐起来,隔着纱帘,急着问道:“主子可是要喝水?”
“不......咳咳......”凌芸难耐发痒的喉咙,又咳了两声。
闻声,秋菊起身,一边点灯,一边道:“奴婢还是给您倒水吧。”
不一会儿,秋菊回来,稳稳地将手里的茶碗放在床边的矮凳上,挂起一半的帷帐帘子,看凌芸作势起身,忙上前扶着,伸手拿了床里的软枕垫在凌芸身后。
“主子慢些,往后靠着坐,会舒服些。”随后端起茶碗,拿瓷匙舀水,轻轻吹了吹,然后小心翼翼地喂给凌芸,“是存着的开水,您试着喝一口,仔细烫。”
一时苦涩入口,惹得凌芸蹙眉抿嘴,从沙哑的嗓子里溢出破锣般的声音,“什么东西?这么苦?”话音未落,她就品出来了。
“是菇娘的宿存花萼泡的水,最是清热止咳,主子且先忍忍吧。”
话未说完,秋菊就有点后悔了。因着连日照顾凌芸,她也熬了好几宿没怎么合眼,一时头脑不清,说出的话并没有过脑,是以心内极其懊恼——真是失误啊!
菇娘,又名灯笼草,有红黄紫三色,以红菇娘和黄菇娘最为常见。其果、草、萼皆可入药,有清热利尿、消炎镇喘、止咳化痰等功效。
菇娘的浆果呈樱桃大小,味甘甜美,可做蜜饯果酒等,是稀有的食用与药用并存的水果,仅产于襄城、东都两地,为羲家的庄园垄断。
去岁,在羲家的时候,凌芸特意从覃氏那里淘了些红、黄两色的菇娘,诓着没见过菇娘的景明吃了酸苦的红菇娘。
当时景明那副纠结的脸闪过眼前,有所顿悟的回过神,虽然凌芸的嘴角还衔着难掩的笑,但眼中却明显露出一丝戾气,对秋菊质问道:“菇娘?哪来的?”
“是少......”秋菊本想拿凌君当挡箭牌,正要脱口而出的时候反应过来,凌君虽然已经回京,但并没有进宫来看凌芸,即刻转念,强扭过字音,“司药司送来的呀!”
瞧出了秋菊一副心虚的异样,凌芸不依不饶,“睡前的水里还是甘草,怎么好端端的换了?何时换的?我怎么不知道?”
忽然不知如何应答,眨眼的功夫,就看凌芸已经坐直了身,正缓缓朝自己靠近。秋菊下意识向后躲了一尺,却不想左手腕被一只毫无温度的手紧紧的攥住。
一时极寒入骨,唬得她那端着茶碗的左手一颤,托着碗底的四指不自觉的并拢,拇指紧捏在碗边,拿着匙的右手凌空悬着,不自觉的颤抖起来。
“那个,是下钥前送过来的,奴婢一时忘了,方才想起,才给您换了的。”话未说完,便觉得左手腕上的力道更重了。
秋菊暗暗咬牙,强忍着疼,倒吸一口冷气,试图让自己说话的声音没有什么变化,无意间咧嘴一笑,“主子,夜深了,外头还下着雨,您仔细风寒加重,赶紧躺下歇了吧。”
看秋菊眼神闪躲,凌芸只觉得一时气上心头,怒极失智,扬手打掉秋菊手里的碗,伴着那细碎的瓷裂声,扯着紧绷的嗓子吼道:“怎么,殿下不在,我使唤不了你是吧?!还是仗着恪纯公主......咳咳......”
满腔烈火灼烧着五脏六腑,似要从内向外噬血焚骨,而湿漉漉的寝衣紧贴在身上,像是周身被雾气裹挟,继而仿若溺于冷水之中,钻心刺骨。
细汗涔涔,冰火两重,骤冷骤热,两相抵触,互不相容。
看凌芸猛地一手砸在床边,一手捂嘴,俯身咳个不停,又见她脖颈青筋暴突,面色倏然惨白,秋菊彻底慌了,生怕凌芸病情加重。
“不是的,奴婢不敢!”说着扑跪在脚床上,连连摇头,一脸紧张,急切地哀求道:“主子,您别动气,您有什么要求,您尽可吩咐。”
凌芸勉力压制住咳嗽,长吐出气,半抬着头,一脸阴沉,睨着秋菊,“说!菇娘到底哪来的?”
少见凌芸动怒发火,秋菊不敢再怠慢哄骗,“是从羲家在东都的庄子上得的。”
“你当真是景昕的好眼线啊!”说着凌芸又咳喘不止。
秋菊心内明白,自己是景昕安排在景明身边的人,这并不难猜到,但可想凌芸并不是因为得知此事而怨怼自己的。
她该怨的,是自己瞒着她,设计让她亲眼撞破莲心。只是,自己断不能明说,哪怕她也知道。而眼下菇娘的事,也绝对是瞒不过了。
看凌芸目不转睛的瞪着自己,一向沉稳镇定的秋菊,竟突然变成了一只见了狸猫而胆怯懦弱的老鼠。
“不是,不是,主子误会奴婢了,这菇娘本来就是羲家独有的,真真切切是从东都拿来的,只不过,不是羲家送来的。”此间秋菊说话的声音变得愈发急促却极尽低沉,毫无底气。
她渐渐察觉到自己的口中有一丝腥甜在扩散,下意识刻意别过凌芸那满是寒霜的眼,闭眼屏息,只觉得自己若是再瞧那眼光一瞬,便会如遇见血封喉一般,即刻毙命。
不禁浑身战栗,如实相告:“是殿下,是他带回来的。”
话音未落,只看一道闪电洒进明居,惊得凌芸抬头望向南窗。伴随着一声闷雷,又一条闪电划下,恰将一修长的黑影映在窗上,在凌芸心内激起涟漪,掀起波澜。
追着跌跌撞撞跑出房间的凌芸,秋菊假装不解问道:“主子,您怎么了?外头风大,别再着凉,快回去吧。”
仍有些头晕的凌芸完全不知道秋菊在说什么,只看她的嘴巴在眼前一张一合,随手推向她,不耐烦道:“起开!”
瞧着凌芸四下张望,秋菊又追问道:“主子,您在找什么吗?”
无视秋菊半响之后,凌芸颓然失神向后踉跄,好在秋菊眼疾手快扶住她,只见两行清泪从她的脸颊滑下,若有所思的笑了。
“胆小鬼。”
秋菊深知这不是一句没头没脑的话,所以没有答言。
听着房门关紧的声音传来,又耐着性子等待良久,确认耳中仅剩唰唰的雨声在回荡,景明才敢撒开紧抱回廊上梁的手脚,试图轻声跃下。刚落地站稳,方一抬头,只看房门大开。
不想与之分离尚不足月,凌芸已弱不禁风,必须要扶着秋菊才能站稳,可她还是那般倔强地露出笑容,扬脸挑眉。
秋菊感受到,恰在景明一剑步跨进门的时候,凌芸紧握着她手臂的手松开了,她识趣的撒开搀扶着凌芸的两手,大步上前,与景明擦身而过,顺势掩门退下。
这个拥抱,彼此都奢求了太久。
只是,还没等到景明从久别重逢的喜悦里彻底缓过神来,他就发觉怀里那浑身滚烫的纤纤人儿松了手,任由他的双臂托着,无力地渐渐向下瘫去。
轻而易举将她横抱在怀,疾步进入寝室,轻放在床上,一手拉过被子为她盖好,伸手轻抚那惨白的脸,抹去泪痕。
细瞧那晶莹的泪珠正顺着细长浓密的睫毛滑下,凝聚于眼窝,摇摇欲坠,不禁低头吻了一下干涩的唇。
从羲家回行宫之前,景明特地等到越奚诊完脉出来。看景明抱臂靠着西阿斯门,面上云淡风轻的,左脚踩着门槛抖个不停。越奚何等聪明,也不跟他来那些虚头巴脑的,不等他问话,主动告诉他。
“是恸情,紫羽飞镖上的是,沉香里的也是,能致你梦魇、误认,绝非一时之功,必得日积月累,少说也有三五年,甚至更久,五丫头接触的不如你多,症状不明显,但长此以往,体虚者必夭寿!”
不觉间,潸然泪下,唏嘘不已。
景明紧忙背过身,半仰着头,眼泪夺眶而出,同这夏夜的暴雨一般,绵绵不绝,却无法像雨一样纵情,只能无声呜咽。
一时间胸闷气短,景明一手把着床边,一手捂着胸口,紧攥着衣襟,低头大口喘气。那是从未有过的心痛,似万蚁蚀骨,比从前梦魇缠身,梦醒孑然一身,更加让他畏惧。
跟凌芸相比,他从小到大,患得患失的不安根本不值得一提,她为了他守口如瓶,有口难言,装傻充楞,才是最折磨人的。
究竟是自己天真,曾以为她只是想借着自己的身份地位摆脱家族的束缚,不想做任人摆布的棋子,又想要凭借家族的力量,谋得一桩体面的婚姻。
但,不是的。
她分明满心向往的是平淡安逸的小日子,两个人一心一意,安安稳稳的相伴一生。
景明试图平复心绪,忍泪回过身,伸出手握住凌芸那形同枯槁的手腕,泪眼朦胧中,见那毫无血色的唇角竟衔着笑。
也不知她哪来的勇气,一身孤勇,独闯泥沼,义无反顾。
“对不起!”
感觉自己飘飘忽忽的向后倾倒,吓得秋菊霎时清醒,立时从坐凳楣子上惊站起来,看天蒙蒙亮,后知后觉方才的自己是靠着廊柱睡着了,她松了一口气,迷迷糊糊的一手紧了紧身上的斗篷,一手扶着窗台站着喘气,慢慢平复凌乱的心绪。
无意间瞥见明居的山水方胜纹隔扇门虚掩着,瞬间又悬起了心,有些不知所措的大步上前,推门直入,扬手掀开落地纱,见四下里空无一人,匆匆闯进北间,轻手掀开帷帐,只瞧凌芸安安稳稳的睡在床里,心内稍安。
低眼又看床边小案上的蜡台,半根红烛已被熄灭,旁边的青瓷碗里,赭色的汤药却还冒着热气,碗下还压着一张笔笺,上面仅仅画了一只蜻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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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第四十三章 微君之故(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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