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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第二十五章 执子之手(四) ...

  •   从秋菊捧着的托盘上仔细端起一碗茶,却听冰莘在旁笑道:“一路过来,我先见了恪纯公主,再见了四殿下,可巧太子、太子妃殿下也在,可见咱们是有缘呢。”

      一时恍惚,莲心险些将手里的茶泼向景晔。

      见此,景晔忙搭了把手,对莲心挑眉,悄声道:“淑仪小心。”

      莲心屏气,看景晔拿稳了茶碗,满心忐忑,不敢与他对视,匆匆行礼,“多谢殿下。”

      景晔并未在意,接过茶碗,随手搁在案上,只听景旸问道:“清越县主,可是瑞宪姑母得知三弟旧疾复发,特地命你来探望的?”

      冰莘放下手中的茶碗,娓娓道来,“母亲本是收到了宫里的喜帖,得闻殿下您新添一子,为之欣喜。奈何兄嫂才有了身孕,尚不足三月,胎象不是很稳,不便离人,所以亲自备好了贺礼,命我代为赴宴。

      日前,惊闻景昶哥哥家的小覃嫂子过世,我便跟随父亲进京吊唁,父亲公务在身不能久留,又怕这一路舟车劳顿,特请示皇后娘娘许我提前进宫小住。刚去有凤来仪给皇后娘娘请安,才知道三殿下病了,便过来探望。”

      说着冰莘起身朝景旸躬身行礼,笑道:“说来该是恭贺殿下得子之喜,也请殿下海涵,臣女不请自来了。”

      景旸笑脸应承着,“县主言重了,本宫尚要劳县主回去时问候瑞宪姑母和姑父。”

      嘉懿从旁附和道:“清越县主难得入京,若不嫌弃,尽可去东宫小住。”

      话音未落,便瞧凌芸进了东偏殿,对着景旸行礼和自己行礼,“请太子、太子妃万安。”

      景旸抬手示意凌芸免礼,“弟妹快快起来。”

      只看冰莘欢喜的迎上凌芸,对嘉懿道:“太子妃有所不知,芸妃正是我二伯父家的堂姐,我原本就打算到她这里住着的,可不想姐夫竟然病了。”

      看凌芸一脸憔悴,蹙眉叹道:“过年的时候姐姐可不是这般纤瘦的,可想姐姐辛苦,这让我如何再敢留下叨扰呢。”

      看冰莘一脸失意,凌芸伸手握上她挽着自己的手,安慰道:“你愿意在这儿便留下,不必担心,方才你也见了,殿下已无碍。”

      冰莘眼前一亮,问道:“真的吗?”

      “我倒希望多个人帮衬,只你可别嫌我不仅照顾不周,还要劳烦你便好。”

      众人又寒暄了几句,场面极度尴尬,索性各自寻了由头匆匆散去。

      是夜,看凌芸散着发,盘腿坐在床边翻看司宾司新撰写的赴宴名册,景明不禁抱怨,“明明知道我病了,你照顾着我,都自顾不暇了,姜尚仪她竟然还拿这等琐事纠缠你,真是没有眼力见。”

      “我既奉命接下了尚仪局,这便是职责所在,她也是按规矩办事,何错之有。”

      “左右就是那些人,爱不爱搭理东宫的,尽要去的,不去的,也少不了会送东西去,你也不用这么认真的一一细数查验了,回头让姜尚仪吩咐底下人记清楚就是了,都已经三更了,赶紧歇吧。”

      凌芸笑着收了册子放在床头的柜上,伸手戳了景明脑门一下,一边撤下他背后的软垫,一边说:“既知道三更了你还不睡,刚刚好些,快别跟我贫了,赶紧躺下。”

      “哎,等等,我突然想起一事,你是不是晚膳的时候答应冰莘陪她下棋来着?”

      一听此话,凌芸极力回想,紧眨了几下眼,恍然道:“你不说我倒忘了冰莘在了,我本是要过去的,结果被姜尚仪送来的名录给岔过去了。”

      看凌芸翻身下床,景明惊道:“喂,你干嘛去?”

      “我去西偏殿看一眼,万一那丫头干等我呢,你先倒下吧。”

      未待景明拦他,凌芸便已没了踪影。

      景明笑着坐起身,随口道:“出来吧。”

      “我还当三哥是忘了我呢。”

      看景晟悠哉悠哉的从正堂过来,对着自己不怀好意道:“臣弟可不想一晚上都听你们夫妻的墙脚。”

      “赶紧的,别贫了,她很快就会回来的。”

      “小看谁都不能小看冰莘啊,没有一盏茶,三嫂回不来。”

      景晟挨着床边坐下,正色问道:“需要我做什么?”

      景明仰脸示意他看向床边的夔龙珐琅香炉,“帮我查查这香有无问题。”

      景晟点头答应,“好。”

      “是铭婼的侍女合欢。”

      景明突然说了这句没头没尾的话,惊得景晟屏息发怔。

      “哥,你说、说什么?”

      “我想起来了,当年在我去襄城途中刺杀我的人,也是合欢。”

      景晟扑到景明身边,两手紧紧地捏着他的臂膀,难以置信道:“真的吗,你确定吗,当年凌君救你的时候,不是说是山匪吗?”

      “那是父皇为了息事宁人才那么说的,山匪会用紫羽飞镖吗。”

      “哥,你还想起来什么了,奇铭婼呢,你到底是为什么去追她的,为什么她和二哥私奔你却往南边追?”

      尘封的记忆不断苏醒,景明从脑海中拾起碎片,努力拼凑成完整的画面,恍惚道:“是嘉懿告诉我铭婼和二哥出宫的,可我现在还是记不太清她到底跟我说了什么,所以我还是不知道我为何会去襄城,但是我敢确定,就是合欢要杀我。”

      “她真是贼心不死,连行宫都敢闯,就不怕你早已将她识破,设下陷阱瓮中捉鳖?”

      “这里我也想起来了,行宫那次,她不是奔着我来的。”

      “什么?”

      “她真正要杀的人,是母后。”

      “哥,你真的没有记错吗?我当时赶到的时候,母后毫发无损,反倒是你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你来之前,是我护着母后的,我身上的那些紫羽飞镖原本都是射向母后的。”

      “那这肯定不是受奇铭婼指使,其实我早该想到的,合欢是当场自杀,她不肯受审,说明她背后肯定有更大的主子。”

      “所以,我们还是要从飞镖入手,尽早查明真相。”

      “你不打算告诉父皇吗?”

      “父皇至今未有举动,说明母后根本不想把这件事闹大,又或者,父皇也不想查,毕竟在他眼中没有比九州安定更重要的事。”

      “哥,你放心,我会查,我一定要替你报仇!”

      景明伸手拍了拍景晟的肩膀,以示感谢。转念问道:“父皇为何突然召你回来?”

      对景明,景晟一向是坦诚以待,故拿出暗卫营的名牌给他看,“皇姐与凌君哥成婚,凌君哥不能再兼领暗卫营的职务,皇姐以暗卫营都统的身份,向父皇举荐,让我接替凌君哥任暗卫营指挥使,父皇竟准了。”

      看出景晟心绪不定,景明出言安慰,“你为国出生入死这么多年,这是你应得的,也是父皇对你的信任,现在的暗卫营都是当年的边防阮家军精锐,不乏父皇年轻时带出来的人,如此你在外行事周全方便,更添一份保障,惠娘娘也好安心。”

      见景晟仍愁眉不展,景明接着又问,“可是父皇安排了棘手的事给你?”

      “与我而言,倒不是难事,只是,”景晟叹了口气,“听闻晋州、宁州两地原被彧兹侵占过的地界又有异动,父皇决定先调我去晋山和西凉暗访。

      待我带兵探得虚实之后,再定夺是否抽调海西总督府和岭北总督府的钧天部军,分别增援两州的白虎军颢天部和玄武军幽天部。

      现在阮将军已领皇命,开始暗中操练卫军。我看父皇意在重组边防阮家军,可想形势并不乐观,难保不会再掀战火。”

      景明明白景晟的意思,战争一起,边境百姓苦不堪言,将士以血肉之躯抗敌,注定会有代价。“那你万事当心,谨防有心人借此机会趁虚而入,识破你的真面目。”

      “三哥不必担心,我向来直接听命于父皇,身份行迹也有暗卫作掩护,现下滇南、滇西无虞,外人怕是当我尚在的缘故。”

      说着景晟话锋一转,忙道:“说来我倒想起一事,饶乐的探子回报,自上次去了襄城,奇铭婼并未回饶乐,而是跟随奇宥锡来了靖都,之后一直没有离京,想来,她如今仍在京中。”

      “她在?”景明诧异,摇头道:“自那以后,她没有再露面,也没有进宫。”

      “另外,年后不久,奇氏派人去了一次丹城兆家,恰在那时,二哥奉命去往檀君国,途径顺州,在丹城府留宿。”

      “可是肃慎族遗属的那个兆家?”

      “正是。”

      “若我没记错,兆家有一女,尚待字闺中。”

      “你可听芸姐姐说过没有,此女曾有意于凌君哥,当年兆家上门提亲但未果,还有,她的双胞胎姐姐正是先凊名大哥的未婚妻,现今也不在了。”

      “这鑫贵妃怎么会相中兆家呢,之前她可是一心想笼络三大家族的,依她的心气,当是非三品以上京官不选才对。”

      “如果传言不虚,应该就是阮侍郎的夫人奇氏牵的线。”

      景明愕然,“凌芸的大伯母?”转念又颔首,“对,她是鑫贵妃的亲姑母,之前又和兆家差点成为亲家,互相介绍帮衬也是情理之中。”

      “可按理说,东都沉船案与兆家、任家甚至嘉家都不能完全没有干系,且一日未有定论,先凊名大哥便一日不能昭雪,奇氏能不计前嫌给兆家牵线,倒是有些气量。”

      “那案子久悬不决,不止阮家西府黯然,母后亦是郁结于心,自从阮凊名走后,她就在有凤来仪的小佛堂里给他设了神牌,时时诵经祭奠。”

      “此案与她并无关联,本不必如此的。”

      “母后太重感情了,事关阮家百年声誉,她多少也会受到一点牵连。”

      “父皇这些年一直在查,但太微宫内错综复杂,恐怕就算真相大白,碍于一些关系,父皇不敢轻易查处。”

      “他也不过就是做做样子哄母后吧,他这个人最擅取舍,如果沉船案的真相会动摇国本,他一定会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在他心里,舍一家悲欢,换万家的安稳,很值。”

      “我听冰莘说,父皇私下派人去襄城找过她父亲,冰莘也是偶然听到了一些话,复述给我,大概是和沉船案有关。我分析,父皇这次是要动真格了。”

      景明挑眉,“看来,我要好的更快些了。”

      “哥,你难道想帮阮家翻案?是为了母后,还是芸姐姐?”

      “我不是为了阮家。”

      “你,不会想以此跟父皇交换条件吧?”

      见景明点头,景晟难以置信道:“哥,她人都不在了,你又何必如此执着?”

      “她若不在,西宫走水不会惊动父皇。”

      “好,就当她真的还活着,可这么多年她都不曾将你放在心上,就算你们再见,她也未必会和你相认。”

      “自我得了这梦魇的毛病,记忆零碎,对于她,父皇或缄默不言、置身事外,或顾左右而言他,母后和皇姐,或权衡利弊、只字不提,或总说对我最有益的话。

      可我不该知道自己的身世吗?我想见她,不是要她认我,我只想问她一句,为什么生我而弃我,就算这个答案我已经知道了,但我就是想听她亲口说。”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01章 第二十五章 执子之手(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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