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长街案》云千重

4、死因，推断（捉虫）

　　案发时间是在周二。

　　周三，许京墨在江城大学有两节课。上完课，他回到江阳区的时候，已是上午十一点多钟。

　　“在哪里？”

　　车刚刚从高架桥上下来，顾庭序的电话就打进来了，“你要是过来了，就到西区医院，男死者的家属到了，一起见一下。”

　　“好，五分钟就能到！”

　　门诊部的五楼，有个医院用来会诊的会议室。自从西区医院在16年扩建，建起了现在的十六层的住院部后，这个会议室基本上不用了。

　　许京墨他们进来之后，和男死者的家属面对面坐下。

　　男死者的个人信息，许京墨已经看过了。

　　男死者名叫徐冬升，今年四十二岁，在江阳时代广场当保安。他上的是周日的中班，据接班的保安说，他是在周日半夜12:30的时候离开保安室的。

　　走访这一信息的刑警王峰将交接班的记录拍了过来，许京墨看到上面有徐冬升的签名，一手字写得不算差，笔锋带着一点凌厉。

　　“来的是他的哥哥和母亲，死者的信息已经确认过了。”顾庭序坐在许京墨的身边，他的一只脚踩在许京墨的椅子横杠上，凑过来说话的时候，热气喷在了许京墨的耳朵和脖子的肌肤上。

　　许京墨有些不适，缩了缩脖子，扭头看了顾庭序一眼。

　　死者家属应该来了有一会儿了。

　　快七十岁的老母亲，满头华发，脸上的皱纹比百年老树生出的树根还要多，纵横交错，一个劲地喃喃自语“怎么会这样呢？怎么会这样呢？秋升啊，你弟弟他没了吗？”

　　徐秋升呜咽了两声，强迫自己平静了下来，问道，“警察同志，我弟弟他怎么会死了呢？好好的，是怎么死的？”

　　这也是许京墨很想知道答案的问题。

　　“前天夜里，我们接到报案，江阳时代广场一家开早餐店的老板发现您的弟弟躺在路边的花坛旁。我们过去的时候，他已经没有生命体征，死亡时间已经超过两小时。我们联系了您弟弟所在的公司，才找到了您。”

　　徐秋升是昨天上午接到的电话，他本来想一个人来，但老母亲非要跟过来。他们的老家在神农架林区附近的县城，从县里到市里，再转乘火车过来的时候都已经半夜了。

　　母子二人在火车站附近找了个小旅馆住了一夜，今天一大早赶过来，路上乘坐公交车又花了不少时间。

　　“我弟弟他到底是谁杀的？你们抓到凶手了吗？”

　　“很抱歉，还没有。通过解剖，我们发现您的弟弟是后脑勺磕在路边的石凳子上，导致颅内出血身亡。身体的其他部位并没有出现过伤痕。和您的弟弟一起出现在现场的还有一名女死者，她是被人用刀杀死的。刀柄上留有您弟弟的指纹，具体的情况我们现在还在调查。”

　　实际上，现在初步分析的结果，警方怀疑，徐冬升有可能对女死者进行抢劫，抢劫的过程中，徐冬升被女死者推倒，头部正好撞在了石凳子的锐角上，才会导致颅内出血，很快死亡。

　　宋决明将女死者生前的一张登记照放到徐秋升面前，“能不能帮忙辨认一下，看您的弟弟是否认识这个人？”

　　徐秋升仔细地看了一会儿，摇摇头，“我没有印象。”

　　宋决明又详细地问了徐秋升的一些情况，希望他的母亲和哥哥能够提供有关他人际交往方面的信息，但他母亲和哥哥都帮不上忙。

　　“我弟弟他一直在江市打工，有时候过年都不回去。每次回去，待不了两天就又走了。我们对他在这里的情况都不清楚。”

　　“您的弟弟有没有成家？”许京墨问道。

　　徐秋升摇摇头，又点点头，“以前有过老婆，后来嫌我弟弟不会挣钱，就跟人跑了。我弟弟就再没有跟谁好过。”

　　除了劫财，有没有可能会是劫色？

　　许京墨不由得想起张启明从垃圾桶里找到了那套情趣内衣，据说是干净的，上面并没有女性的分泌物或是明显的皮屑毛发之类。而且，上面只有女死者的指纹。女死者为什么要将那套内衣扔进垃圾桶呢？

　　她会不会是在扔内衣的时候，正好被徐秋升看到了，以至于徐秋升受到了刺激，才会临时起意？
　　又或者，女死者与男死者本身就认识？

　　天星宾馆门口的那滩血是女死者的，能不能就此认为，那里才是第一案发现场呢？如果是，女死者为什么要从天星宾馆走五百米的距离，沿路不呼救，不报警，不叫救护车，她是准备去哪里？或者说，有什么目的？

　　从徐冬升的母亲和哥哥那里没有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两名死者的尸体昨天就已经解剖完了，许京墨问他们准备怎么安置死者，是否需要帮忙？

　　徐秋升婉拒了，他以为许京墨也是警局的人，“我弟弟一定是无辜的，只要你们能够早日找到真正的凶手，还我弟弟一个公道，我和我母亲就很感激了！”

　　说完，他向许京墨鞠了个躬。许京墨很愧疚，原来死者的家属听出了他们的言外之意啊！

　　“我们会的，我们一定会尽力，尽快查明案情真相！”

　　“谢谢！”

　　从医院出来的时候，许京墨等人正好遇到了何大奎。他是来医院商量认领尸体，准备办理丧事的。
　　许京墨问他丧事安排在什么时候？

　　“后天吧，我今天请了两天假，公司那边现在不怎么好请假，一请假就要扣工资。尽量快点办完，好回去上班。”

　　警察局就在江阳时代广场不远的地方，中间隔着开发区银行一条街。从西区医院走过去，也就十几分钟的路程。顾庭序坐了许京墨的车回去，从医院出来右拐，走到开发区一中门口再左拐，几大国有银行的门脸中间，夹杂着招行等几家外来银行，前面不远处，一个太阳鸟环岛正对着的就是警察局。

　　警察局的结构，许京墨至今都想不明白，是怎么个造型。正面是一栋三层楼，左边一栋附楼就跟趴在正面楼上一样，右边侧着一栋五层楼。这栋楼年代很久远了，里面的桌椅门窗都很老旧，但非常干净整洁，气氛严肃凛然，进去便能感受到一股浩然正气。

　　许京墨和顾庭序上了二楼，一号会议室里面，已经布置齐备了，靠主席团的一侧，放置了几把高靠背椅子，环形的会议桌，其他的位置上，都是放着形式简单的椅子。

　　如果让许京墨选择，他宁愿坐那种简单的PU面料的椅子。

　　高靠背的椅子不知道是什么年代的，红色的绒布面料上有着明显的脏污，但每次，领导们一屁股坐下去的时候，好像根本看不到一样。

　　今天，警察局要成立专案组，矿泉水、投影仪和电话机等准备工作已经就绪。专案组的成员也已经通知到位，此时全部就坐，就等着区领导来就好了。

　　许京墨的位置是在领导席上的，只不过，排在最边上的位置。而他的旁边，则是顾庭序这个雷打不动的专案组付组长。

　　每次组长都是由局长挂帅。

　　“这次，把宋决明交给你？这个案子，你帮我把他带出来？”顾庭序趁着领导们还没有来，偏过头去，吹着许京墨的耳朵道。

　　“我一个教数学的，顺便研究社会关系学，怎么帮你带刑警？”

　　“呵呵！”

　　“也不是不行！”许京墨扭过头去，盯着他叼在嘴里的烟看了一眼，什么话都没说。

　　顾庭序默默地将烟拿了下来，在桌上磕了几下，“行吧，还是老规矩，一天半包？”

　　“不，一天五根！”

　　“啧啧！”

　　不过，顾庭序倒是没有再说什么。许京墨知道他这是没有反对，而顾庭序，只要是答应了的事，不必监督，就一定会做到。

　　门口，出现了领导们的身影，会议室里，气氛顿时一滞，所有人都站起来了。市里和区里下来听取报告的干部，跟在警察局局长龚孝平的后面鱼贯而入，在主席台就坐。

　　“许教授，这次又要辛苦您了！”市公安局的一位干事和许京墨打招呼。许京墨矜持地朝他点点头，他这位编外人士还是低调一点好。

　　虽然，他现在有省公安厅的聘书，也曾经帮忙破了好几起重大案件，但毕竟他参与破案的背后，都只是为研究这个社会上存在的问题。

　　顾庭序主持这次会议，辖区警局的刑技科科长和刑警代表等依次进行了汇报，叙述了案件的大致情况。

　　女被害人王海香，年三十八岁，在一家名为飞亚特汽车有限公司的技术中心担任翻译工作，前天晚上十点钟以前在江阳时代广场的棋牌室打牌。男被害人徐冬升，四十二岁，江阳时代广场保安，前天晚上十二点半下班，为何和女死者一起死在案发现场，现在暂时没有头绪。

　　第一案发现场是在哪里？女被害人和男被害人之间到底有没有什么关联？到底是男女死者发生冲突导致了这起命案，还是有第三人参与，正在调查之中。

　　女被害人第一次遇刺地点推断是在天星宾馆门口。具体时间还不能确定。她第一次受伤之后，走了至少五百米远，在虎子水果店旁边的巷子里，还留有女死者血迹。

　　凶器是一把‘ROBON’厨用刀具，长约27cm，宽2.7cm，刀刃全部插入女被害人的胸部。

　　刀柄上有女被害人和男被害人的指纹。女被害人伏在男被害人的身上，男被害人的后脑勺撞在旁边的石凳子角上，颅内出血很快死亡，除此之外身上没有其他伤痕。

　　石凳子角上有男被害人的血迹、皮屑和毛发。

　　凌晨四点五十五分，附近派出所接到在江阳时代广场开早点铺子的老板报案，现场只有女死者的一个Gucci马衔扣1955系列的黑色钱包，里面有证件等，没有发现现金。

　　目前得到的信息就这么多。或许是大家都已经在心里分析为，男死者抢劫女死者，在冲突中，男死者倒地发生意外身亡。只要查清楚这一点，很快就可以结案。因此，会议室的气氛虽凝重，但并不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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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捉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