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弑神后我重生了》苍山容偃

53、53

　　许嘉上沉默了很久，久到快餐店里的顾客换了一波又一波，店员来询问他们要不要续杯可乐。
　　乌利尔把杯子交出去，小声说：“半杯就好，谢谢。”

　　“这不可能，”许嘉上尽量用平缓的语气说，“他有家人，还给我讲过他小时候的故事。”
　　乌利尔接过店员递来的半杯可乐，盯着他说：“这就说来话长了，我先告诉你方舟是怎么毁灭的吧，还记米达伦的能力吗？”

　　许嘉上点头：“散播病毒，创造怪物。”
　　“准确的来说，是创造可以弑神的怪物，”乌利尔补充道，“他散播的病毒可以改造人类的基因序列，激发人类的潜能，以此来组建对抗湮灭的力量。但是这种病毒一旦扩散，全人类都会受到影响，所以这是人类压上性命的赌注，只有有创造出一个弑神者就可以打破命运，很可惜，他们赌输了。”

　　乌利尔垂下眼帘，用悲伤的语气说：“直到最后一个人死亡，弑神者也没有出现，我按照研究员留下来的预案把哥哥、加百列还有米达伦封锁在休眠舱里，然后带着火种，也就是两千个不同人种的胚胎，去往适合他们生存的地方，传绶给他们知识和语言。我刻意把他们放在了不同的大陆，因为害怕不同人种之间的隔阂让这仅剩的火苗也熄灭了。”

　　许嘉上推测：“所以你在人类的文明里扮演的是创世神的角色？”
　　乌利尔点头：“现在确实有很多神话都是以我为蓝本的，但我并不是神明，只是他们的保姆而已，我把所有人都当成自己的孩子，尽量平息他们之间的矛盾与沟壑，可人类终究是人类，他们还是不断地斗争，从个人到部落，再到国家，战争从来没有停止过。”

　　乌利尔自嘲地笑了笑：“我曾被钉在十字架上，也曾被绑在青铜柱上受烈火焚烧，我踏遍世界上所有角落，受人摩拜，也造人憎恶，有人奉我为神明，也有人称我为恶魔。”

　　轻描淡写的几个字里是几千年的孤独与苍凉，他背负着上一代人类的希望，又肩负着这一代人类的命运，许嘉上忽然难过起来，莫名的情绪在他心底翻涌，不仅仅是同情，还有令人绝望的无力感。
　　“可是那个人并不是你，”许嘉上说，“他已经死了，而你才新生。”

　　“这句话哥哥也对我说过，”乌利尔忽然笑了笑，“但是你们应该都明白，命运没有终止之前，我永远没有办法获得自由，除非我能像加百列一样死去，本来我有这个机会的……都怪那个女人，你应该知道我说的是谁。”
　　“蒋娆，”许嘉上脱口而出，“她究竟做了什么？”

　　“别着急，上一个问题我还没回答完，”乌利尔接着说，“上个世纪的世界大战里，存放着休眠舱的沉睡之地被石油工人挖开，人们普遍认为从那里面跑出来的只有病毒，但实际上跑出来的却是米达伦本身。”
　　“八十年代末，一支苏联的科考队进入沉睡之地，将神明从那里带了出来，科考队的队长名叫尤里娅·波戈洛夫，她的丈夫是一名陈姓华人。”
　　“十八年前，另一只考察队再次进入沉睡之地，唯一的幸存者名叫许原，加百列也在这次考察行动中被唤醒。”

　　他只用短短几句话就将所有的事都串联了起来，但他并没有提到许原从那里带出来什么，也就是说，乌利尔并不知道许嘉上就是那个有缺陷的半成品。

　　“米达伦作为第一个走出沉睡之地的，率先与我取得了联系，可我却小瞧了时间的力量，他变成了疯子，不仅背叛了我，还把我关在实验室里，让我曾经信任的部下来破解我的数据库，”乌利尔面色阴沉，冷淡地说道，“蒋娆就是其中一个，在她很小的时候我就收留了她和她哥哥，不过她比别人更有野心，并没有完全忠诚于米达伦，而是偷偷制造了克隆体，然后杀死本体，从实验室逃了出去。”

　　“难怪你这么厌恶她。”许嘉上沉下面色。
　　“不仅是厌恶，她是世界上最令我恶心的人，”乌利尔露出鄙夷的神色，“她背叛了我，却说是因为爱我，我在实验室里经常被她猥.亵，甚至为了彻底占有我，她不惜去欺骗无辜的人。”
　　乌利尔的语气虽然没有什么起伏，但是许嘉上还是从他的话利读出了无可附加的愤怒。
　　这段经历无论是放在谁身上也无法轻易释怀。

　　“任何人都会为他做出的一切付出代价，”许嘉上盯着乌利尔的眼睛，“我会杀了她，为了江小奇，也为了你。”

　　“虽然我真的很想让她死，但还是建议你尽快去日本，”乌利尔忽然抬起头，盯着阴沉的天空说，“这个时候哥哥应该已经在飞机上了吧？”

　　许嘉上愣住，反应了三秒后才掏出手机，给陈倦打了个电话。
　　关机了。

　　他面色僵硬，手指都在颤动，不知道是因为愤怒还是恐惧。
　　“……是他让你告诉我这些的？”许嘉上质问道。
　　乌利尔摇头：“他只想让我拖住你，而且还嘱咐我不要把他的去向告诉你，但我还是觉得你有权知道这些。”

　　许嘉上难以接受，不明白陈倦为什么要不辞而别，咬着牙说：“为什么？”
　　“因为米达伦在日本，”乌利尔解释道，“而且他还得到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东西。”

　　乌利尔凝视他的眼睛：“快去吧，趁现在还能买得到去日本的机票。”
　　许嘉上却没有动身。

　　“不用了，”隔了很久，许嘉上才起身，“既然他不想让我去，那我就暂时没必要去，谢谢你告诉我这么多。”
　　乌利尔也没想到他居然是这种反应，再次询问道：“你确定？不久以后日本应该会被全境封锁，到时候你想去都很难了。”
　　许嘉上轻轻摇头头：“到时候再说吧，等我先把蒋娆解决掉。”

　　乌利尔皱起眉头：“对你来说最重要的难道不是他吗？”
　　许嘉上单手撑在桌子上，微微俯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难道还没有发现吗？就连你会告诉我这些事都是陈倦计划好的，他知道我会追问你蒋娆的事，也想通过你来提醒我那个女人有多难对付。”
　　许嘉上牵起唇角，露出一个极其惨淡的笑容：“我们都被他骗了。”

　　乌利尔怔住，漆黑的眼眸里映出少年悲伤又无奈的脸，他慢慢伸出手，在对方脸上轻轻擦过。
　　“不要哭，”乌利尔安慰他，“这不像你。”

　　许嘉上无声地落着泪，喧闹的餐厅利根本就没有人会注意到这个不起眼的角落，他最狼狈的样子只有乌利尔看见了。
　　他没有办法怨恨陈倦，因为他知道陈倦需要承受的命运是常人无法想象的沉重，他所深爱的人并不仅仅是那个漂亮又优雅的少年，而且还是能够摧毁这个世界的神明。

　　时至今日，他才彻底明白为什么末世里的陈倦不惜横跨冰原，远赴南极也要去见那位“神明”，并不是想要杀死对方，而是渴望被对方杀死。
　　只有他的死亡，才能给命运画上终止符。

　　昏暗的车厢里，江小奇坐在驾驶座上，不安地往车窗外看去，神情非常紧张。
　　秦东雅轻轻“啧”了一声：“你把眼珠子瞪掉也看不见的，你姐姐住在三楼。”
　　“我……只是想看看有没有可疑的人。”江小奇缩回脖子，掩饰着心里的不安。

　　他们在一座小区里面，江遥雪买的新房就在这里，两人在车里守了两个小时了，不出意外的话今天一整晚都会待在里面。

　　“现在就我们最可疑，”秦东雅说，“把车窗关上，待会儿保安该来巡逻了。”
　　江小奇无可奈何，只能照她说的行事。
　　他之所以会这么紧张，是因为阿芙通知他们许嘉上和陈倦都有事离开了，一下子就失去了两个主要战斗力，当然会让我觉得不安心。

　　“别紧张，刚刚许嘉上给我发了消息，他马上就过来，还给我们带了晚饭，”秦东雅打着哈欠说，“你都不饿的吗？”
　　江小奇虽然也没有吃饭，但此时确实紧张到任何胃口都没有了，于是摇了摇头。

　　“太好了！”秦东雅突然来了劲，“我让他带的炸鸡，既然你没胃口，那我就勉为其难地把你那一份也吃了吧！”
　　江小奇：“……”

　　半个小时后，江小奇抓着还热乎着的炸鸡，面无表情地往嘴里送。
　　秦东雅横眉冷笑：“骗子，你不是说你不饿吗？”
　　“就……就吃一点点，”江小奇把自己那份炸鸡递到她面前，“你要吃，随便拿。”
　　秦东雅挑眉：“算了，你留着自个儿吃吧。”

　　随后，她回过头，看着后座的两个人：“你们呢？吃了没？”
　　许嘉上点头：“吃了。”

　　“陈倦呢？”她问，“怎么没跟你们一起回来？”
　　乌利尔神情微怔，偷偷瞥向旁边的人，许嘉上却没什么反应，与餐厅里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他还有点事，”许嘉上平静地说，“可能要耽误几天。”

　　秦东雅露出狐疑的神色，最终还是没有多问什么。
　　两分钟后，许嘉上收到了她发来的消息。

　　“情侣吵架怎么办？三个妙招教给你。”
　　“三句话，让老公天天粘着我。”
　　“如何让狗男人低头认错。”

　　许嘉上：“……？”
　　秦东雅打字过来：“什么都别说了，我懂。”
　　“……”

　　许嘉上选择直接关掉手机，结果一抬头就看见秦东雅狡黠的笑脸，她指了指自己的手机，示意他看消息。
　　无可奈何，许嘉上又打开手机，看见她刚刚发来的一段话。

　　“没事的，你还有我呢，别难过了，我好心疼的，真的。”
　　许嘉上指尖僵硬，悬在屏幕上方没有动弹。

　　片刻后，屏幕上又弹出一条消息：“笑一下？”
　　许嘉上抬起头，对着秦东雅轻轻牵扯起唇角，露出一个还算看得过去的笑容。
　　秦东雅也笑了，对他比了个加油的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