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弑神后我重生了》苍山容偃

44、44（二更）

　　乌利尔走后，许嘉上陪江小奇在训练室里待到十一点半，他为对方讲解了一些格斗术的技巧，效果甚微，江小奇好像天生就不是这方面的料，换句话说就是每条胳膊每条腿都有自己的想法，总是不往该去的地方去。

　　江小奇累得瘫坐在地上，拧开矿泉水瓶往嘴里灌水，擦掉额头上的汗，对许嘉上说：“再来！”
　　他这副模样有点像通关失败后想重开游戏的秦东雅，有股不服输的劲头，许嘉上想他可能是在乌利尔那里受了点刺激，所以今天才这么拼命。

　　“到此为止，”许嘉上说，“你需要好好休息，明天做一些体能训练吧，我陪你围着这座岛跑几圈。”
　　江小奇愣住：“几……几圈？”
　　“看你的身体情况，实在跑不下去也没关系，”许嘉上对他笑了笑，“我把你扛回来就是了。”

　　“我有个问题一直想问你，”江小奇吞了吞口水，盯着他说，“你不觉得自己强得有些过分了吗？明明还是个高中生。”
　　“我已经告诉过你了，”许嘉上回答，“我梦见过世界末日，还差点拯救了世界。”
　　江小奇想了想，呢喃道：“就像加百列的梦境一样……真好啊，我也想睡一觉起来就变成超级英雄。”

　　许嘉上确实听秦东雅描述过“加百列的梦境”是怎么回事，很遗憾没有亲眼见过那位掌控梦境的天使。
　　他对江小奇说：“就算是在梦境里提升，也需要自己付出努力。”

　　就像他上一世，每一次成长都是在逆境里绝地翻盘，如果没有那个时候的忍耐与坚定，恐怕现在自己仍然是个没什么用的普通高中生。

　　想到这里，许嘉上忽然愣了一下，他隐约觉得自己好像遗漏了什么关键信息，心底生出一些违和感，却又不知道这种感觉从而来。
　　就在在认真思考的时候，训练室里中央广播里传来了阿芙洛狄忒的声音。

　　“很抱歉打扰你们，”阿芙说，“不过现在我有很要紧的事要找你，许嘉上。”
　　“什么事？”许嘉上问。
　　“先到城堡里来，去三楼的音影室，”阿芙缓缓道，“一个人来，这份遗嘱只能给你一个人看。”

　　“遗嘱”两个字在许嘉上脑海里炸开，他愣了一小会儿，然后迅速冲出训练室，穿过储藏室，急切地摁着电梯按键。
　　他用最快的速度回到城堡，在三楼碰见了端着热牛奶前往书房的卡罗琳夫人，连招呼都来不及打一个，直接冲进影音室。

　　影音室里没有开灯，只有一张发光的大屏幕。
　　他剧烈地呼吸着，不知所措地盯着屏幕。

　　“先坐下来，”阿芙说，“桌子上有纸巾，先擦擦汗。”
　　许嘉上找了个位置坐下，没有擦汗，而是依旧紧张地盯着屏幕，汗珠从他额角滑下，掠过他略显颤抖的唇。

　　直到大屏幕里出现许原的脸，他眼前一黑，大脑一片空白。

　　他在这个世界上只剩下许原一个亲人，如果有谁的遗嘱只能给他看，那么这个人就一定是许原。
　　突如其来的噩耗让抽空了他所有的力气，让他只能瘫坐在沙发上……怎么会这样，他明明才解除了这么多年对许原的误解。
　　虽然那个人确实算不上好父亲，自己也没打算这么快就原谅他之前的所作所为。

　　屏幕里的许原站在他不认识的地方，好像是个酒店，窗外隐约能看见海岸线。
　　“嗨，儿子。”许原对着镜头笑得极其灿烂，脸上的皱纹在黄昏的阳光下比平时更加明显，不过他的五官依旧是英俊的，是令人难以移开视线的英俊。

　　“不出意外的话，当你看到这段视频的时候，我应该死在了地球上的某个角落，至于是哪个地方你也不需要太在意，我买了保险，只要没被轰成渣就会有人帮我把遗体送回老家，”许原嘴角挂着浅笑，平静地说，“你还记得老家吗？那个小镇子，我们住在你母亲留下来的房子里。”
　　许嘉上一言不发地盯着屏幕，摁住不停颤抖的手，浅浅地呼吸着。

　　“虽然从某种程度来说，她并不能算是你的母亲，但你是我的儿子，她作为我唯一的法定妻子，你叫她一声并不过分，相信我，有她这样的母亲你一定会很骄傲的。”
　　许嘉上揣摩着他的话，皱起眉头，他知道这个老家伙不靠谱，但从没想过自己会是个私生子，他的母亲居然不是他的母亲，搞什么鬼？

　　可是下一刻，他心底生出来的怒火就被男人悲伤的表情浇灭了。
　　许原慢慢收敛了所有笑意，用略显疲惫的眼神看向镜头，轻轻地说：“我这辈子做了很多后悔的事情，唯一没有后悔的就只有两件，第一件就是和你的母亲结婚，第二件就是把你从地狱之城里带出来。”

　　地狱之城？
　　是什么？

　　许原好像透过屏幕，越过时间和空间，看穿了他的想法，解释道：“那是个噩梦一样的地方，而你却在那里沉睡了不知道多久，一开始我本来是想把你交给组织的，但是……”

　　声音戛然而止，他顿了好长时间，像是做足了心理准备后才开口：“但是那个时候我接到了一个消息，我的妻子和她肚子里的孩子都死在了产房里……原本我的计划是做完这最后一个任务就彻底脱离组织，和你母亲一起经营那间小茶馆，我会学着当一个好丈夫与好父亲，会拥有一个只属于自己的家。”

　　许原苦笑着，眼眸里微光闪烁，英俊的面庞像是蒙了一层灰一样暗淡：“你能理解么？我忽然间什么都失去了，我为了守护世界而满世界奔波，到头来发现连自己最珍视的人都守护不了。接到消息的那天我歇斯底里地哭了一整晚，然后你就出现了……从胚胎忽然就变成了婴儿，我即害怕，又忍不住想你会不会是神明给我的补偿，于是我做了一个极其自私的决定。”

　　突然从胚胎变成婴儿……就像乌利尔那样。
　　许嘉上表情僵滞，胸口好像被人插了一把刀一样疼，他看着屏幕里当了他十多年父亲的男人，眼前忽然变得模糊起来。

　　“我瞒着组织把你带到小镇上，告诉所有人你是我的儿子，但我很清楚你是个小怪物，你从小就跟别的孩子不一样，你不会哭也不会闹，总是模仿我做所有事情，几个月大就能说一句完整的话，甚至长得也与我越来越像，”许原接着讲，“这应该是内置在你身体里的学习机制，你正在学如何做一个人类，我教你的东西你一遍就能会学。”

　　“随着你越长越大，我也越来越恐惧，因为我不知道你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子，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无论如何我都不能失去你。”

　　“我畏惧着你，又……爱着你，”许原靠近镜头，他的脸在屏幕里放大，脸上每一条皱纹都拍得清清楚楚，“你是我的孩子，即使我们之间并没有血脉连接……爸爸爱你，嘉上，而且会永远爱你。”

　　堆积在眼眶里的泪水终于落了下来，许嘉上感觉自己的头都快爆炸了，悲伤汹涌澎湃地将他淹没，他试想过很多种可能，却从来没想过许原不与他亲近的原因居然是害怕他。
　　“骗子……”酸痛的喉咙里磨出微不可听的呢喃声，“你有什么资格……说爱我。”

　　“我愿意为你付出一切，”许原像是预料到他会说什么话一样，对着认真地说：“最近这段时间，我总觉得你比之前更加讨厌我，不过我其实挺开心的，说明你已经到了该长大的时候，也是因为如此我才下定决心去做一件事情。”

　　最后，许原又笑了笑，用温和的语气说：“我对你讲了这么多，并不是想让你原谅我做的一切，我确实不是一个称职的父亲，但我依旧可以做你的英雄，做全世界的英雄。”
　　“告诉你我爱你，是我唯一能留给你的东西，只希望以后你能用这份爱去对抗更沉重的命运，”许原的目光温柔而坚定，“因为有你的存在，我们都不算一无所有。”

　　接下来的半分钟，直到屏幕熄灭，许原都没有再说一句话。
　　影音室里安静极了，许嘉上连呼吸声都压制着，他不想自己哭得那么难看，但是如雪崩般的情绪几乎要将他击垮。
　　他蜷缩在沙发上，死死地捏住自己的衣角，张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影音室的门忽然被打开了，走廊上的光亮投进来，即使在黑暗里陈倦也一眼锁定了他的位置，慢慢走过去，在他面前站定。
　　然后慢慢附身，张开双臂，将许嘉上搂入怀中。

　　“我听阿芙说了。”陈倦轻声道。
　　对于他来讲，许原扮演的是亦师亦友的角色，那个男人虽然很多地方都不靠谱，但他真的教会了自己很多东西。
　　如今他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无论是许原的死亡还是许嘉上的泪水都让他心如刀绞。

　　许嘉上用力地环住他的后背，隔着衣服咬住他的肩膀，逐渐开始有一些呜咽声，流下了压抑到极致的泪水。

作者有话说

　　突然加更！
写完这一章发现大多数都是许原的独白，有点水，所以提前发了。
但是他的独白里也有很重要的信息，许嘉上并不是他亲生的，而且似乎和乌利尔是同一种东西，还记得上一章的“第四代天使”吗？不用怀疑就是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