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弑神后我重生了》苍山容偃

38、38

　　白色城堡的餐厅里，阳光从占据了一整面墙的玻璃窗照射下来，长方形的餐桌上铺着洁白的丝绸布，昂贵的餐具上摆满精致的食物，乐师拉出节奏舒缓的大提琴。
　　除了站在陈倦身后随时恭候命令的卡罗琳夫人外，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一个人身上。

　　由于乌利尔的体型过于矮小，卡罗琳夫人专门命人搬来一副儿童座椅，这才使他能在这张桌子边用餐。
　　秦东雅摸了摸下巴：“没想到啊，这才一晚上，你们俩居然连儿子都有了。”

　　许嘉上：“……”
　　陈倦：“……”

　　两人之所以会带着乌利尔出现在这里，是因为卡罗琳夫人接收到了地下室的自动警报，当即判断出两人有危险，于是带着一众人马冲去地下，结果赶到的时候事情已经结束了。

　　他们也是这个时候才知道，卡罗琳夫人在当管家之前曾服役于某个国家的特种部队，那双拿钥匙的手随便捞起一杆枪就敢冲入敌营取敌将首级。
　　而且她带来的人甚至都不是岛上的保安，而是厨子花匠等一干佣人，她告诉许嘉上，能够登上这座岛的基本上都是在外面有过“案底”，其中绝大部分都有颗非常值钱的脑袋。

　　换句话来说，这里人全部都是在外面实在是混不下去了的亡命之徒，是财团给了他们重新做人的机会，不仅让他们有个可以安身立命的地方待下去，还顺带安顿了他们的家人，不过很多人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任何称得上是“家人”的存在了。

　　“所以，”秦东雅发出疑问，“这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
　　许嘉上摇头。
　　陈倦也没有说话。
　　随即，她看向江小奇。

　　江小奇左顾右盼，发现大家都把目光转移到他身上来了，于是磕磕巴巴地说：“我……我也不知道。”
　　“他是你交给许嘉上的吧？”秦东雅眯起眼睛。
　　“是我给他的，”江小奇瞟了一眼儿童座椅上的小孩儿，说，“可是我真的不知道他是什么，当初阿娆也没告诉过我。”

　　“阿娆是谁？”
　　提起这个名字，江小奇微变，低声说：“我的前女友。”
　　秦东雅有些惊讶道：“我还以为死宅都是找不到女朋友的。”
　　江小奇低下头：“她已经死了。”
　　秦东雅愣住，意识到自己说了句不该说的话，于是对他说：“抱歉。”

　　众人沉默了半分钟。
　　“咕噜”一声响，打破了这份沉默。
　　他们眼神相互交汇，最终又落回了乌利尔身上。

　　乌利尔并没有因为肚子里发出的声响感到尴尬，而是抬着稚嫩的小脸，认真地询问：“可以吃饭了吗？”
　　直到看见陈倦点头，他才拿起刀叉，对着美味佳肴开始大快朵颐。
　　虽然他吃得很迅速，但是还是保持着基本的餐桌礼仪，不小心溅到嘴边的汤汁会立即用餐布擦掉。

　　许嘉上一直盯着他，神色阴晴不定。
　　这家伙弄伤了陈倦和李晚晚，自己本不应该轻饶他，但好在陈倦体质特殊，身上的伤口都很浅，很快就能愈合，而且连疤痕都留不下，李晚晚现在也交给岛上的专业医护人员照顾，现在应该还躺在地下室里。

　　就在这时，陈倦忽然站了起来。
　　许嘉上自然而然地偏头看他，其他人也一并看过来，就连乌利尔也放下了刀叉，擦干净嘴角，将手放在腿上，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大家都以为他是要发言，却没想到他只是推开了椅子，优雅而得体地说：“失陪一下。”
　　随后转身对卡罗琳夫人说：“我想与您单独谈谈，可以么？”
　　卡罗尔夫人颔首答应，跟着他一起走出餐厅。

　　两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后，秦东雅也离开座位，拍了拍许嘉上的肩膀，说：“咱们也聊聊？”
　　许嘉上随即起身。
　　江小奇一脸懵逼：“你们怎么都走了？”
　　他又偷偷瞟了一眼乌利尔，神色难掩畏惧，他很清楚这个小孩儿肯定是某种怪物，单独和这种怪物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对他来说无疑是种挑战。

　　秦东雅没有理会他，直接和许嘉上走出餐厅，两人来到一处阳光普照的露台，她椅在护栏上，转身凝视着身后的少年。
　　许嘉上的头发被海风轻轻吹起，他眼底有一层浅淡的乌黑，应该是昨晚没睡好导致的。

　　“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么？”秦东雅问。
　　“大概知道。”许嘉上回答。

　　这里是一座精心修建的避难所，岛上的一切设施都是为那场还未到来的灾难做准备的。

　　“就在昨天，我还只是个撬家的高中生，现在就成了躲到这个小岛上避难的通缉犯，”秦东雅说，“我这辈子都没干过这么刺激的事，不知道我家里人那些人从电视上看见我的通缉报道时会想什么。”
　　许嘉上盯着她的眼睛说：“我不该把你卷进来的。”
　　“为什么不该？”秦东雅疑惑道。

　　许嘉上还没开口，她就抢着说：“你难道觉得我在后悔？拜托，你知道我在登上潜艇的时候在想什么吗？”
　　“想什么？”
　　她笑了笑，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在想我他娘的总算是可以过点不那么无聊的生活了，我跟你讲过我从小想成为魔法少女拯救世界，现在这个梦想终于可以实现了。”

　　许嘉上沉默片刻，对她说：“拯救世界可能没有你想的那样好玩。”
　　秦东雅笑容僵住，嘴角慢慢平缓下来。

　　“或许吧，”她平静地说，“可你有没有想过，人活着本来就不是一件好玩的事。”
　　她忽然转身撑着露台，抬腿爬了上去，然后坐在护栏上，双腿都放在外面，正对着不远处的大海，缓缓道：“我家的阳台，也能看见海。”

　　许嘉上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碧蓝的海水与天空交织成宽阔又壮观的图画，几只白色的海鸟从海面上掠过，很快就消失在视线范围中。
　　“我很小的时候就在想，如果有一艘船可以带我去海的另一边就好了，或者给我一双翅膀，那样我就可以去到很远的地方，永远不会再回来，”秦东雅偏过头，又看向许嘉上的侧脸，“我有多讨厌他们，你应该也知道吧？”

　　他们每个人都很虚伪。
　　在外人面前，她的父母夫妻恩爱，家庭和睦，只有她知道，每次关上门后这个两个人就会变成陌生人，甚至连陌生人都不如。
　　小时候的她还不懂得这些，只是觉得爸爸妈妈关系不好，她也曾试图修复两人的关系，却怎么也做不到，最后只能换来一句“大人的事小孩别管”。
　　后来她长大了，终于知道问题出在了哪里，原来她的家从一开始就是从谎言和欺骗里拼凑而成的，就连她的出生都是一个错误。

　　“你不是无聊，”许嘉上也转头，正对她的眼睛，“而是孤独。”
　　秦东雅伸手，把他原本就被海风吹得有些凌乱的头发揉得更乱了，又笑了笑：“还是你他娘的懂我。”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秦东雅忽然问。
　　许嘉上点头：“记得。”

　　他和秦东雅高一就认识了，那时候他们还不是一个班的，许嘉上考入高中的成绩非常好，分到了尖子班里，而秦东雅在那个绝大多数人都是来混日子的班上都是吊车尾。
　　那天晚自习下课放学，她为了躲郑如竹故意晚了点走，结果那家伙一直在等楼梯口堵她。
　　她本来想着，反正周围没有人，干脆揍他一顿算了，结果此时刚好有人从楼上下来，直接把郑如竹摁在了墙上。

　　秦东雅的教室在六楼，再往上就是天台，这个人身上有股淡淡的烟草味儿，不用想就知道他刚才去干了什么。
　　她本以为这是班上哪个认识她的同学，毕竟她所在的班级几乎聚集了全校的问题少年，却没想到这个人居然是在开学典礼上念演讲稿的新生代表。

　　那时的郑如竹还不了解他的实力，嚷嚷了一句“你丫谁啊”就想动手，结果可想而知，如果不是秦东雅喊停手，他估计要在医院里待上几天。
　　许嘉上扫了她一眼，抬着下巴说：“走。”
　　秦东雅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才反应过来对方是想送她出校门。
　　出了校门后，许嘉上看着她上了出租车，然后才一个人离开。

　　“你知道我当时心里想的什么吗？”秦东雅问他。
　　许嘉上抬眉，模仿着她的语气说：“这男的好帅？”
　　“不对，”秦东雅本人示范正确版本，“应该是，这男的好他妈的帅。”

　　许嘉上牵起嘴角，被她逗笑了。
　　但是秦东雅脸上却没有笑意，而是说：“还有就是，这家伙看上去也太孤独了吧。”
　　这次换成许嘉上笑容僵住。

　　“后来我主动提出想跟你交朋友，就是想让你别那么孤独了，”秦东雅回过头，再次望向一望无际的海面，轻缓道，“可惜我们两个就算凑在一块儿，也只是一起孤独而已，我没办法让你走出阴霾，你也没办法把我从阴霾里拯救出来。”

　　随后，她又说：“就在昨天晚上，我终于想明白了，如果我真的想摆脱让我痛苦的东西，是不能等着别人来救的，只能靠自己拼命争取。我不想再回到过去了，无论是拯救世界还是别的什么，从现在开始我只想过崭新的生活。”

　　“我觉得你应该很适合去学哲学。”许嘉上由衷地说。
　　秦东雅得意道：“可惜苏格拉底死得太早了，否则他也要哭着要求我当他的徒弟。”

　　就在两人交谈的时候，忽然同时听到一整轰鸣声，他们同时抬头，看见一架小型客机从城堡上空飞过，投下巨大的阴影，然后降落在海岸边的停机坪上。

　　另一处房间里，卡罗琳夫人夫人也被这道声音吸引，不由地看向窗外。
　　“什么人来了？”陈倦问道。
　　卡罗琳夫人微皱起眉头：“我没有接到通知。”
　　陈倦从沙发上站起来：“我去看看。”

　　“不用劳烦您。”
　　卡罗林夫人打开书桌下的柜子，从里面拿出一把袖珍枪，熟练地塞进连衣裙的口袋里，对他微微一笑：“接待客人，是管家的职责。”

作者有话说

　　接待客人，指物理超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