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信王*女帝 ...

  •   “唯愿陛下以后信可信之人,才不至于坐拥万里江山,享无边孤寂。臣,无福陪伴了。”那是他看我的最后一眼,也是——诀别。

      娉娉袅袅十三余,豆蔻梢头二月初,然而生长在冷宫的我,从不晓得何谓烂漫,何谓天真。母后生下我不过数月便撒手人寰,听抚养我长大的阿姆说,母后死的时候,阖宫没有一点哭声,父皇正同他新晋的美人谢氏赏灯猜谜,压根没注意到,自己的结发妻子已然悄悄死在了冷宫,他那时,甚至都不知道我的存在。

      我的母后是皇后,也是废后。

      我长到五岁的时候,还不会开口说话,这给阿姆带来的很多麻烦,她们以为我是阿姆带进宫的小傻子,所以她们特别喜欢欺负我,因为我不会说话,脑子还有点傻。

      当然,傻只是她们以为的,其实我一点也不傻,我只是晓得同她们争执下去并没有一点好处,只会给自己和阿姆带来无穷无尽的烦恼罢了。只要她们觉得,欺负我并没什么意思,很快,她们便会去寻找下一个目标了。在冷宫的十五年,我一直都是这样身体力行的,并且将这一生存法则践行得很成功。

      那日大晴好的天气,盛夏的烈日高悬,刺眼而灼热,烧得人五脏六腑都快蒸腾起来,我匆匆忙忙去药局给阿姆求药。

      她常年积劳,只四十几的年纪便已两鬓霜白,眼瞧着快是不行了。

      如果阿姆死了,这世上就再也没有疼我的人了,所以她不能死。

      那时有个不知天高的奴婢因受了主子磋磨,又没人撒气便想到冷宫里的我,我能想象到她的姐妹们都和她说了些什么,不外乎是:冷宫里住着一对傻子,老的伤,小的笨,若是想撒气便只管寻她们,保管是三棍子也打不出个什么来。

      可是今日不行,谁拦我,谁就得死。

      那宫女被我打得缩在角落里,头皮都磕破了,发髻凌乱,不住地向我求饶,可是我却觉得心里有一团火,不住地撺掇着我,告诉我:打死她呀,她这种人,死了也是活该。我掐着她的脖子,有一瞬间,心底涌上一股嗜血的快感,于是我手下更下了力气,可怜那宫女被我掐得两眼上翻,双脚直胡瞪,眼瞧着就快不行了。

      他站在树上,喊了一声“喂”。

      我无法形容那种感觉,只是觉得,似乎我们在哪里见过,他的眼角,我执拗的认为,那里应该有一颗痣,可是太远了,我看不清。

      他是来阻止我的。

      “你也想死吗?”我冷冰冰地望着他,手底下却悄悄松了些力气。

      他笑道:“杀了她,你也得赔命,不值得。”

      我看着他,又看了看那个宫女,不过一个卑贱的奴婢,怎配我的命?我冷笑道:“你怎么知道,杀了她,就一定会赔命呢,我可以做得天衣无缝。”

      身为公主,我的确不会为了一个奴婢而丧命,但是可笑的是,父皇并不在意我,他觉得我们母女都是灾星,是他的阻碍。

      向来只听新人笑,哪闻旧人哭。只是我这父皇,也算是前无古人的昏庸了,他当众凌辱朝臣妻子,将不肯服从他的宫人丢入蛇窝,如此行径,堪可比肩纣桀,他不配做我的父皇。

      我笃定我这一生唯一会喊他父皇的时候,只在送他归西的那一天。那个时候,我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站到九重的高处去,我只是一心想保护身边的人。

      “算你走运。”我彻底松开手,将那宫女放走,并警告她,如果她不老实到处乱说,我随时都能杀了她。人性都是贱的,当我肯赌上我的命去报复时,那么,被报复的人已经输了一半。

      我没有看清他的脸,那是个遗憾,以为我很想知道,他的脸上究竟有没有我想象中的泪痣。他们说,生在眼睑下的痣叫泪痣,那人的前世一定很爱哭。

      我去了药局,却没有请来大夫,虽然阿姆早已是风烛残年,药石罔顾了,可那些御医的畏缩和左右逢源也是造成阿姆早逝的一个原因,我生平第一次,感觉到恨意。在我守在她床畔的第三个晚上,她离开了我,无声无息的。

      我没有见过我母后,对母亲一词的抽象记忆大多来自阿姆,对我来说,她们都是母亲,生我的和养我的,反而那个有着浓厚血缘关系的“父皇”不过是个给了我生命却又将我和母后无情抛弃的混蛋罢了。

      他该死。

      父皇荒淫无道,信王异军突起。

      我听宫里的小宫女们偶尔谈天闲聊,总会提起这位信王,说他是怎样怎样的厉害,怎样怎样的英武,不过二十多岁便已是战功赫赫。

      他自通州来,少年随祖父在前线杀敌,到十六岁边关安虞,父皇将他自柴达边境召回,养在京城,可惜后来老王爷暴毙,他迫不得已扶棺回关,镇守在边境苦寒之地,一戍就是将近十年。

      在此过程中,他清戎狄,救俘虏,杀西夷老王,直入敌方肺腑数十里全身而退,将我南回旗帜插在戎夷之土数载,保了无数边关百姓的平安。

      我那父皇大概不会没听过百姓只知信王,而不知陛下的传言了。

      这样的人,怎配为父皇所用呢。

      那日,父皇将信王留宿在昌平宫,那是外头宗室子弟进宫时的住所,与后宫并不相通,但隔得很近,我从角门出去,只需片刻便能站在信王的院子里。

      我没想到的是那位战功赫赫的信王自负武功无双,在皇宫下榻竟连个侍卫也没安排,他就那么相信我那暴虐父皇么?

      不过父皇虽暴虐,却暂时不会动信王,南回朝廷的江山,全靠信王一人维系了,他自己没有这样大的本事,是以卧榻之侧,只能容信王酣睡。

      信王的屋子里没有灯火,我摸不清楚,他究竟是没回来,还是已睡下了。

      想着父皇那人每回召外臣入宫,总是要请他们先欣赏个数十回的歌舞,我便油然一股自信,信王应当是还没回来。

      我偷偷溜了进去,蹑手蹑脚地将们阖上,背后忽然黏上来一个滚烫的东西,我愣了一下,十数年的宫女生涯,我也未曾叫什么人这样亲密的抱住过,一时竟有些慌了心神。

      他温热的呼吸喷洒在我脖颈上,搔得整个后背酥酥麻麻的痒,我去搡他,竟没能搡得动。

      那么这多半就是信王了。

      以他的名号,不大会有人夜半不经主人同意而无礼闯入,除了我。

      “你就是,陛下赏赐给我的美人?”他似乎带着笑意,鼻息间的呼吸都透着股酣重的酒味,想来父皇应当给他灌了不少的酒。

      因为没有点灯,他的手圈着我的手,我们互相都瞧不清彼此的脸。

      我柔声道:“殿下,我是敬元公主身边的人,公主叫我给殿下送个信,提防陛下。”我当然不会自曝了身份,只听他浅浅笑道:“我还当公主亲自来了呢。”

      我听得心中一惊。

      “公主……公主在内宫行走不便,所以叫了奴婢来。”公主,该是稳重端庄的,只有稳重端庄的公主才能堪当大任。

      说来大约也是命运荒诞可笑,父皇纵横情场数年,后宫妃子数不胜数,可膝下却只有他的元后废后替他生下的一个女儿,那就是我,敬元公主。

      我就不信信王会不晓得父皇的残暴,自古暴政,人人皆想诛之。可是信王终究是外臣,名不正言不顺,不能一举笼络人心,可若是他的手里有个一个公主,他怎么会不动心呢,况且是父皇,唯一的公主,这诱惑不能说是不大,我手下无兵卒,自小在冷宫长大,在他眼中,不过是个不成气候的黄毛丫头罢了,这样的人,最适合做个傀儡棋子。

      而今我亲自将这个机会送上信王门前,再与他挑明心意,我不信,他还会死守着父皇做他的狗。

      可是他轻哼了一声,似乎有所不满意,而后道:“我做事,没有值不值得,只有愿不愿意。”

      “真是个傻子,谁会把你放在心里。”我心底忽然涌上来这样一句话。

      “那要看公主拿不拿得出,我心动的东西来。”我看不清他的脸,只依稀感觉到,他的视线应该是落在我身上的,从一而终,没有变过。

      我好像有些明白,他到底想要什么东西。

  • 作者有话要说:[锁]作者有话要说内容存在问题,暂时锁定

  • 本文当前霸王票全站排行,还差 颗地雷就可以前进一名。[我要投霸王票]
  • [灌溉营养液]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