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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第 5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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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颜迷迷糊糊地醒来,头疼炸裂,天旋地转中她下意识往光照处看去,她想起来了,她和秦九五约了李明见面,在小饭店的包厢里,李明狮子大开口,张口就要五百万,后来……后来她就感觉头晕,李明夫妇最先倒下去,昏迷前最后一眼看到一个一身黑的男人闯进包厢,握着刀子就往秦九五身上捅。
秦九五!
夏颜挣扎着起身,她双手双脚都被紧紧绑着,半边身子贴着木质地板都冷麻了,只有头部能小幅度转动,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
两人离开时秦九五察觉有人跟着他们,秦九五怕事有意外,便偷偷折返李明家,发现有个一身黑的男人与李明夫妻俩有接触,秦九五一眼就认出这人是杨芊手下,因此当晚李明联系他们后欣然同意。
他们至今都没查出杨芊现在在哪,这会儿有了意外收获,夏颜实在是太想抓住了。
两人并没有动过餐桌上的任何食物和水,千算万算,没想到还是中了招,更没想到对方连李明夫妇也没放过。
这是一间昏暗狭窄的房间,房间内没有家具,唯一的光线来自不过一臂宽的窗户,夏颜想来想去还是没想出个所以然,直到高跟鞋敲打地面的声音在门口响起,一身红裙的女人推门而入。
“大伯母。”夏颜平静地打招呼,“没想到我也会落到你手上。”
杨芊瘦得没有了人形,U型裙领能清晰地看到凸出的胸骨,摇曳生姿时像一副枯骨在走动,她居高临下地看着夏颜:“好久不见,乖侄女。”
“听说你要订婚了,大伯母特地邀请你来吃晚饭,等会儿大伯母给你送套漂亮的礼服过来,你喜欢白色吗?”
夏颜视线下移,杨芊脚上是一双红色的高跟鞋,鞋头尖锐,要是被踹一脚,估计会伤得不轻。
如是想着,夏颜毫无人质的自我修养:“难得看到大伯母穿得这么鲜艳,我记得你以前喜欢穿黑色。”
这句话不知哪里惹怒了杨芊,她面色狰狞,上前拽住夏颜的头发毫不留情的往墙面上撞:“都在我手上了,你还狂什么狂!”
“黑色是奔丧的颜色,红色才是真正的我!”
“我配得上一切,我什么都配得上!你们这些该死的夏家人!我不该死,你们才应该去死去死!”
“去死!!”
夏颜整个人被杨芊提着,随着杨芊充满恨意的嘶吼,最后一击撞得夏颜头晕眼花,一股热流从太阳穴上方流入眼皮,夏颜忍不住低声咒骂了一句,再次昏了过去。
随手一扔,杨芊目视前方,半分眼神也没留给倒在地上的人,她理了理凌乱的卷发,嘴角携着完美的角度,带着温柔的笑朝门口走去,走到门口,电话响了,声音来自夏颜的手机。
夏颜的手机在外套口袋里,来电显示“沈女士”。
杨芊挑眉,是沈清啊。
“你也不是个好东西,觊觎有妇之夫,不过看在你不姓夏的份上,我放过你喽。”
杨芊将手机用力砸向墙壁,四分五裂。
……
听到门被关上的声音,夏颜豁然睁开眼睛,忍着剧痛,她扭着身子靠近碎成一堆的手机,细细看了许久,终于找到裂成两半的定位芯片。
只是以防万一,紧急情况下她被杨芊带走可做诱饵,那么秦九五便可以借着芯片找到她和杨芊等人,当时她还被秦九五嘲笑了一番,说她电影看多了,现在真是应了一句话:艺术来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
电影里主角危难时靠着定位可以被拯救,现实是秦九五被捅伤,生死未卜,这下……她是不是玩脱了?
……
门外,一身黑衣的男人等着:“我的钱呢?帮你办了这么多事,还为了你背叛祁逸,他要是找我算账,我的小命可不一定保得住,我要这个数。”
男人比了比手指,五千万。
“你也不希望你让我做的那些事被别人知道吧?只要给我五千万,我一个字都不会说出去。”
“五千万?”杨芊像是听到了一个笑话,嗤笑一声,“那你以为你能活着走出这幢房子?”
男人压根没有把杨芊的话放在心上,他在祁逸手底下混了这么多年,多多少少有三分三的本事,不然一开始祁逸也不会命令他来帮杨芊做事。
不过是一个女人,要不是为了钱,他大可以现在就将人杀了离开。
他熟知祁逸手段狠辣,早就生了逃离祁逸的心思,杨芊让他干的事都无伤大雅,所以一时昏了头,以为外表无攻击性的杨芊是一个好选择,而祁逸碍着杨芊的颜面势必会放过他,因此当初毫不犹豫背叛了祁逸。
可谁知杨芊这女人是个疯子,做起事来毫无章法,是心血来潮的癫狂,她甚至买了摆满一整个房间的汽油,正储藏在这栋别墅里,帮这种人做事太危险,他又开始后悔背叛祁逸,但是也无路可走,不如拿钱走人,远走他乡。
杨芊微微一笑,意味不明,转身就走。
男人正想堵住她的去路,忽然面色巨变,倒在地上:“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没等杨芊回答,男人猛然想起进入别墅后,他只喝过矿泉水,是他在客厅水箱里顺手拿的,可是客厅里两大箱矿泉水,这么多瓶,他清晰的记得他喝的那瓶矿泉水的确没有开封过,杨芊是怎么做到的,她怎么确定他一定会拿那一瓶?
还没想明白到底怎么回事,男人不甘地闭上双眼,陷入昏迷。
伴随着高跟鞋有规律的响声,杨芊掀起嘴角,愉悦地笑道:“还差一个人,就齐了。”
她的眼中是扭曲的恨意,和癫狂的、即将迎来胜利的喜悦。
……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正忙,请稍后再拨……”
沈清失望地挂断电话,今天是她回A国的日子,夏颜没有来,也拒绝接电话,孩子还在生她的气。
回到机场的等待室,江宋明和Jason坐在角落里,还在聊天,两个人低头写写画画,不知道在讨论什么,连她走到身边也没发现,沈清见状便坐到一边,不去打扰两人。
沈清无聊地摆弄着手机,甚至无聊到打电话给夏锦清,这厮说好回临州,这几天也没个消息,电话打过去是关机状态。
夏颜是气她所以不理她,可你夏锦清是什么意思,你有什么资格?
沈清打开消息框,送他两个字:傻X!
Jason起身去洗手间,休息室内,只有沈清和江宋明,两人对视一眼,相□□了点头,沈清主动坐在江宋明面前:“上周惹夏颜生气了,这丫头到今天都不想见我。”
江宋明苦笑:“巧了,夏颜也不搭理我。”
都不被搭理,显然高速增加了两人之间的革命友情,沈清看了他半晌,笑着回忆起了陈年往事,她平时最不愿意想起的那些旧事。
“我第一次见你时,你八岁。等大家找到你们的时候,你俩都陷入了昏迷,但是小手一直拉着,那是小夏颜被接回夏家后,我第一次看到她愿意和人有肢体接触。”
“她昏迷时,我们特别担心这么大剂量的迷药对她会不会有损伤,又怕绑架事件对她造成更大的伤害,谁也没想到她醒来后忘记了。医生说这是人类的心理防御机制,是对自身的安慰和保护,伴随着逻辑自洽的现象,在她的脑中曾经不合理的事件她都自动画上了句号。”
“算是因祸得福吧,我们不希望她想起的一些不好的事,在她的脑海中都以另一种方式替代,所以除非她主动问,否则我们不会在她面前提起旧事,希望你……”
不知道其中还有这样的隐情,江宋明突然明白夏颜没有第一时间认出他的原因,没有责怪,听到沈清的这些话,他的第一反应是心疼。
“您放心,我也不希望她记起这些事。”江宋明笑道,“况且这件事久远,我也不太记得了。”
沈清眼眶一酸,为江宋明的贴心感到暖心,心中不禁感慨,若不是那些乱七八糟的人和事,她的小夏颜也应该尽情地享受爱情的快乐,早该和喜欢的人快快乐乐在一起。
“她在国外读书的时候给我发过很多照片,我看到了你俩的合照,缘分真的很神奇,即使她对你的记忆不完整,但兜兜转转,你们还是相遇了,和你在一起,她很开心。”
“她虽然不是我的亲生女儿,但是没有她就没有我。”沈清摘下常年戴在左手上的腕表,方形表盘下,是一道深深的疤痕,“我一直很想对这个孩子说一声谢谢,谢谢她救了我。”
那年夏天,一场大火带走了夏锦初和陶桃的生命,大家努力维持的和谐表面也就此打破。
夏老爷子不想小儿子和一个毫无家庭背景的孤儿在一起,而在商界不如夏家的沈家也希望女儿通过商业联姻的方式给家族带来切实的利益,因此夏沈两家一拍即合。
她一开始就知道夏锦初爱的不是她,她亲眼见到过夏锦初和陶桃两人在一起时的模样,满足任何一个女孩的一切幻想,拥有山川河海的神明眼中只有发光的少女。
她是沈清,她的骄傲不允许自己的丈夫深爱着别的女人,可现实却是她是第三者,即使她也是身不由己,但她也是确确实实存在于两人之间。
在结婚前,夏锦初来找过她,坦白他已经和陶桃领证,他有办法可以让这场可笑的联姻戛然而止。
当时夏沈两家的结婚典礼被宣传得铺天盖地,两家人试图用如此的压力向他们施压,那时的夏锦初有什么办法?无非是一些损人不利己的招数。
她也太年轻,没有能力改变那时的局面,一边是以死要挟的母亲,一边是偷偷爱慕的少年,她像夹心饼干中的夹心,进退两难,她想,只要牺牲她自己一个人,就能让所有人都得到自己想要的。
于是她冷静地对夏锦初提议,她说她有办法保全两家全面,也能帮夏锦初获得自由。
她愿意在夏家当一个漂亮的花瓶。
对他们这样的世家来说,颜面好比人的第二张脸。即使私下的模样再不堪,出现在公众面前的形象必须得完美。
她和夏锦初的婚礼举办得声势浩大,被媒体号称“世纪婚礼”,要是爆出夏锦初婚后和人私奔的消息,后果可想而知。
如两人筹划般,沈家震怒,夏家藏着掖着夏锦初与人私奔的事实,两家以夏锦初出国管理事务为由来解释只她一人留在国内的原因,当然,协议里,夏家必须保证沈家该得的利益。
那几年沈家发展的很快,而夏家给的越多,沈家愈发贪婪,还想要更多。
为了保证夏家给的甜头,她不被允许回沈家,即使她与夏锦初并没有领证。
他们就是要她待在夏家,在夏老爷子的眼皮子底下晃悠,日日提醒对方他们夏家亏欠了沈家。
后来,随着夏锦初的死亡,“夏锦初妻子”的身份更成为了空谈,她被亲生父母说是一只不会下蛋的母鸡,可笑,没有公鸡,母鸡哪能生蛋。
他们怨她没能力生下沈夏两家的继承人,好让他们吸人一辈子的血。
夏锦初的死被美化成“在国外发生意外”,名义上她成了夏锦初的亡妻。按理来说,这是一种解脱,可现实是沈家生怕夏锦初的死亡让夏老爷子停止对沈家的扶持,尝到甜头的沈家不敢赌,他们命令她永远做夏家的花瓶,并告诉夏家沈家的女儿是因为夏锦初做了寡妇,她彻底被家人抛弃。
那时的网络并不发达,纸媒才是主流,想要封锁一些消息,或者掩盖一件事比现在要简单得多。
那些恶心透顶的往事鲜为人知,也没有人知道如今风光无限的好莱坞华人影后手腕上有道无法消灭的伤疤。
当时的她像极了一只被抛弃的流浪狗,无家可归,有亲人却像个孤儿,心灰意冷之下,她一时想不开,等醒来时,她被送到了医院,还是个小豆丁的夏颜依偎在她身边,见她醒来连忙朝着她的伤口处“呼呼”,这是夏颜磕碰时老爷子哄夏颜的法子,她知道夏颜想对她说:痛痛都飞走了。
老爷子说,是夏颜察觉了不对劲,及时找人救了她。
那天,她觉得能醒来真好。
从回忆中扯回思绪,沈清缓缓道:“我年轻的时候曾经爱过一个人,很可惜,他爱的不是我,后来他死了。我很后悔,我因为怕失去所以从来不敢表达心意,为什么没有为自己勇敢一次,因此我困扰很多年。遇到Jason后,我想明白我想告诉他的,仅仅是我的心意,仅此而已,我不要答复,不要结果,只要自己不后悔。”
沈清直视江宋明的目光,郑重道:“江宋明,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沈清将手腕上的伤疤大方展露,伤口狰狞,难以想象当时她求死的决心是多么深刻,她此刻向他这个陌生人露出伤口,所为的,只是夏颜。
词不达意,他会意。
江宋明收回视线,亲手将腕表给沈清戴上:“您放心,她不会有这么一天的。”
江宋明抬眼,目光清朗,眼中是他给沈清的坚定承诺。
江宋明:“Jason没和你说吗?”
“说什么?”
“我今天只是来送行的。”
沈清一愣,笑了,是她在说废话。
她的小夏颜,有人一直在坚定地守护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