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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Chapter 001 ...

  •   “日。”
      何腊说。
      她低下头,冰面上倒映出一张陌生而艳丽的面孔,同样凝望着她。
      那是“赫拉克莉丝”的脸。
      年轻的姑娘有八分之一印第安血统,北欧人的五官轮廓,一张尖尖的桃心脸,肤色是柔和的铜色,黑、顺、直而浓密的长发,微撅的红唇,显得一双上挑的眼睛更加动人心魄,金棕色的瞳孔仿佛深秋时节最沁人的蜜浆,充满异国野性的情调。
      是个实打实的美人,何腊以前走在街上看到了都要忍不住吹口哨。
      可惜她现在成了赫拉克莉丝,这还不是最糟糕的事。
      谢邀,一觉醒来,人在冰天雪地,面前是个塞满炸药的页岩壁,身后是五条雪橇犬加上一雪橇物资。
      “不要觉得我没看过书啊混蛋。”
      何腊苦恼地抱怨道。
      赫拉克莉丝,换一种说法,就是性转大力士。
      而何腊,跟赫拉,听起来又非常像。
      难道这就是我成为赫拉克莉丝的理由吗?何腊震惊地想,被这个猜测雷得外焦里嫩。
      至于这样的美人为什么会跑到雪原来——
      是情伤。
      何腊翻了翻继承来的记忆,从某一天起,赫拉克莉丝从正常谈恋爱突然被卷入了奇奇怪怪的欧美言情小说,最惨的是,她似乎被自己的长相分成了恶毒女配,每天的操作就是追男主——被拒绝,(被认为)找女主麻烦——男主一顿狂虐,哭——睡醒了继续第二天的操作。
      持续三个月后,某天言情剧本又忽然结束,渣男贱女出车祸双双把家还,独留赫拉克莉丝来到雪原散心,结果冷空气过敏,哮喘发作,死了。
      可怜她在死前都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为什么心爱且即将订婚的男友会护着另一个什么都不沾的三无女人。
      但是。
      何腊牙酸的啧了一声,打了个寒颤。
      赫拉克莉丝可不是省油的灯。
      她在模糊的记忆碎片里,看到一张刹车系统拆解图一闪而过。
      害。
      死都死了,案也结了,三个当事人大可以自己可以去冥府掰扯,与她无关。
      与她有关的只有一件事。
      赫拉克莉丝为了这一次雪原之旅已经倾家荡产,银行卡上只剩下十八美分。且不提她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就算她拨打卫星电话,救援费也足够让何腊当场去世。
      她该怎么从冰天雪地里出去?
      或者说。
      下一步该怎么做?
      雪橇犬们看见僵立在前面的主人脊背渐渐松弛下来。何腊重新把围巾拉到脸侧,牢牢包裹住冷空气里冻得发红的耳朵,走回雪橇。
      她大致明白赫拉克莉丝想做什么,也准备跟她做一样的事。
      雪原现在是正午时分,但日头通常都很短。
      她要炸出一个坚固的容身所。
      走到雪橇边,何腊拍拍掌下温暖且毛茸茸的狗头。领头犬专注的盯着她,黑漆漆湿漉漉的眼睛,让何腊的笑容逐渐猖狂。
      “乖乖,”她生疏且口手并用地指挥道,“后退,往后退。”
      五条雪橇犬训练有素地后退到她觉得合适的地方,整齐停下,乖乖蹲坐着,远远望去,像白纸上的五个小黑点。
      何腊则走上前去,点燃了长长的引线。
      十五分钟够她一路狂奔到合适的掩体下,并死死捂住耳朵。
      几乎是何腊刚矮下身子,后方就传来了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地动山摇中,她眯着眼睛往雪橇犬的方向看,五只雪橇犬都受了惊,扑腾了两下,被领头犬咬着腿归了队。
      好在爆炸也很快停下来了。
      何腊从石头后站起身,拍拍工装裤上的灰,走去检查爆炸的成果。
      那些炸药分量刚好,确确实实炸出了一个可供休憩的石洞。
      何腊招了招手,示意雪橇犬们拖着物资重新回到原地。
      这个时候,就凸显出了赫拉克莉丝和她想法一致的好处:她带了鹤嘴锄和晒干的地衣。
      何腊扛着鹤嘴锄,给雪橇犬分了冷硬的腊肉,让它们原地解散,自己朝着炸出的入口走去。
      何腊是不怕黑的,赫拉克莉丝的眼睛也很快适应了黑暗中的景象,但没过多一会,她发现自己看见了光亮,而且越往前走,越能听见呼呼的风声。
      光亮并不是错觉。
      何腊感觉自己在逐渐向上。
      终于,她看见了光亮的来源:
      那是岩山上的另一道口子,如果说她进来的地方是一二层楼,那么这个“房间”就是六七楼那么高。
      大自然的力量是多么神奇!明亮的天光,正是这道长长的、被撕裂的口子露出的。
      洞穴,或者说“房间”本身是宽敞的椭圆形,配合上不规则的窗户,仿佛总统套房里三面环山的落地窗,浪漫又庄严,虽然因为透风而比较冷,但这里很宽敞。
      这可真是个意外之喜。
      何腊的快乐就是这样简单。
      这里安全极了,没有任何生物生活过的痕迹,只有自然风化过后岩石峭壁的淡淡色彩,是何腊不讨厌的灰青色。
      以“房间”为转折,除了一些一眼可以望到头的浅坑,何腊还看见了一条细细的通道。然而天色逐渐恶劣,她放弃了今天就去探索的想法,转而用干枯的地衣和石块树枝将通道完全堵上。
      下“楼”比上来的路程要更加轻易。两头都是肉眼可见的亮光,何腊轻轻松松跑上跑下,搬进了一个星期都能用到的物资。
      在这样搬到第三趟的时候,何腊终于意识到,她竟然没有丝毫疲惫。
      何腊:………?
      赫拉克莉丝虽然看起来不至于肩不能扛手不能提,但也只是浅浅的、柔软的,绝对没有过分的肌肉线条。
      她忽然想起了最开始那个奇怪的猜测。
      赫拉克莉丝=性转版赫拉克勒斯。
      而赫拉克勒斯,是古希腊神话中最伟大的英雄,神勇无比,力大无穷。
      何腊的手,轻轻颤抖。
      怀揣着壮士兮一去不复返的悲壮精神,何腊慢吞吞走回“一楼”。
      岩山在那被炸得像个打开的抽屉,挡风又暖和,她在那里还花五分钟点了个火,烟能顺着上层的洞飘走,石壁则挡住了凛冽的寒风,五条雪橇犬被卸了装备,又吃饱喝足,第一次不用睡在雪洞下,正新奇地蹲坐在地,盯着跳跃的火光看。
      何腊看着半人高的五条超级毛茸茸歪着脑袋看火,第一次忍住了扑上去一顿揉的犬派人士作风。
      她从抽屉口跨了出去,望着傍晚天色下,小山一样隆起的物资。
      “试试就逝世。”何腊自言自语道。
      她蹲下身,双臂环抱住物资的底板,然后双腿拼命用劲,像端盘子一样发力。
      在何腊的固有意识里,这应该是人类不可能办到的事。她会碰到山一样的阻力,她将根本无法站起,甚至只会狼狈地向后跌一下。
      但她没想到,这一下站起,她端的轻轻松松,还因为用力过猛踉跄了两步。
      “………”
      “………………”
      “日。”
      何腊又端了五分钟盘子,确认自己依旧不觉得这堆东西沉,这才把物资山轻轻放下。
      “还真是大力士啊。”
      她摘了手套,木然地看了看赫拉克莉丝纤细的十指。
      想当年,她何腊再怎么猛男,也不过是个扛矿泉水桶小跑上五楼的女人,面对现在的状况,她肯定也要再起不能。
      赫拉克莉丝的记忆里并没有这件事,何腊大胆猜测,身体里的力量是她自己的异变。
      她没去费力思考为什么,转而想起另一件事。
      既然徒手就能抬动将近一吨重的东西——
      那么,徒手扣石台阶呢?
      何腊跨回山洞里。
      五条雪橇犬被她刚刚在外面弄的动静吵醒了,耳朵忽扇忽扇,何腊忍不住拍拍这个再搓搓那个,好不容易逃出毛茸茸的堕落地狱,来到入口处逐渐上坡的地方。
      面对斜坡,她将手背立起来,手指和手背几乎呈九十度,然后平平无奇地照着石头一划。
      那一层石头,像室温黄油一样被刮走了。
      何腊:山口山
      不过这种事,惊讶了一次,第二次就会习惯。
      夜里又下了一场雪,山洞一层的篝火在天明前燃尽了,何腊恰好走入洞口,卸下最后一批物资。
      这一夜,她不光徒手掏了一条通往“房间”的楼梯,还挖了几个浅洞作为储藏室。
      干燥的地衣和苔藓被她挂在口子上挡风,剩余的则和树枝一起铺在石地上。
      领头犬在何腊裹挟着寒风走进的时候就醒了,正无声地望着她;何腊大大方方挨过去,和温暖的毛茸茸贴在一起。
      过了一会,它把脑袋垂到何腊的大腿上,温顺地打了个哈欠。
      等天完全亮起来,领头犬就叫醒了另外四只雪橇犬,何腊被它们以为还在雪下、因此惊跳起来的傻样子逗得哈哈大笑,并给它们吃了早餐;她自己也吃了些冷硬的熏肉,就着火上烤的煮豆罐。
      饭后,她带着雪橇犬们出了山洞。
      太阳也出来了,树林藏在遥远的雾气中,冰湖在苍白的光线里闪闪发亮,依旧倒映着赫拉克莉丝风情万种的脸孔,何腊假装自己看不见,蹲在一个破开的冰洞里,涮了涮铁罐。
      等她站起身来,五条雪橇犬已经在各自的岗位上就位了,何腊将铁罐放进座位上的藤筐中,给它们一一套上雪橇索。
      一只二十公斤重的雪橇犬就可以拉动四百公斤的货物,而今天的雪橇格外轻,上面只搁着大大小小的空筐,因此五条雪橇犬像往常一样奋力起步时,何腊直接被拖得东倒西歪。
      她先是尖叫连连,然后大笑起来。
      领头犬愤怒地咬了几口把雪橇拖得过分快速的雪橇犬,直到他们都冷静下来,这只轻得不能再轻的雪橇很快平稳地行驶在雪地中。
      何腊手里拿着地图,在属实的路标上用炭笔轻轻标点,保证自己不会迷失在这片雪原上。
      她不急于发现固定食物点,赫拉克莉丝在旅行之前,打包了足够一人五犬一两个月的食物,饮水也可以在定居点前的湖里解决。
      这次出来,她只想探探周围的路,带一些动植物回去,并不用走得太远。
      微风扬来纷纷扬扬的雪粒子,何腊不由得眨了眨眼。
      领头犬忽然警惕地打了个响鼻。
      它第一个慢下步伐,然后是其余四只雪橇犬。
      “怎么了乖乖?”何腊用软鞭轻轻碰了碰领头犬,它依旧匍匐在地上,盯着远方,从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威胁声,那是一个准备攻击的姿态。
      何腊安静地把地图放回大衣内袋,坐直了身体。
      来复木仓还在定居点,但何腊的身上还带着一柄大号瑞士军刀,既方便收集,又能以防万一。
      半空中的雪粒子纷纷落下,何腊的视线重新变得清晰。
      风停了。
      在远处的阳光下,站着一个人。似乎是一个男人,他穿着鲜艳的蓝色衣服,身后披着红色的斗篷。
      太远了,何腊看不清他的表情。
      过了一会,也许是三四秒,在她放松坐姿准备打声招呼的同时,对面的男人踉跄了一下,像一个直挺挺的木桩子,面朝下地栽进雪地里。
      何腊:??!!
      “乖乖我们走走走走走。”她手忙脚乱指挥着还在犹疑的雪橇犬们,掠过窄窄的小河,向平原另一边的人型雪坑快速冲过去。
      在雪橇行进的这一分三十秒,何腊也想过是不是有陷阱,但那个男人栽到雪地里就没爬起来过,他会被这个姿势憋死的。
      等雪橇犬们一个急刹车,何腊几乎连滚带爬从雪橇里跑出来,她扑到男人身边,把他像翻咸鱼一样翻了个面。
      他果然真的昏过去了,头发里、睫毛上还糊着冰粒,一张英俊的脸冻得青白;何腊赶紧把手搁在他的胸口,在感受到那里微弱的跳动后才放下心来。
      “还好……还好。”她松了口气,试图把这个人抱起来,送回雪橇上,公主抱一个成年男人,对她而言就像公主抱一片羽毛。
      但何腊走了两步,看着头抵在她肩窝的男人,忽然越看越觉得不对。
      抛开过分俊美的脸不提,男人身材健美堪比施瓦辛格,有着完美的下巴、正气的五官和垂到额稍、湿淋淋微卷的黑发。
      他还穿着紧身衣,胸前写着大大的S。
      这身装束像压倒骆驼的最后亿根稻草,比起明示暗示,何腊觉得,正确答案简直是在狂扇她巴掌。

      “日。”
      何腊在二十四小时内第三次感叹道。

  •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新文了,肥厚三章: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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