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罗]天使赠你童话》黎明见月

46、唐三

　　战犯二字出口，室内声息归于沉寂。
　　几人的呼吸都粗重起来。
　　在场都是聪明人，他们立刻就明白了其中弯弯绕绕。这诡计，便是称一句用心险恶也不为过。
　　气氛一时陷入凝滞。

　　“你们早有谋划。”
　　打破沉默的是比比东无力的叹息。
　　位高权重的教皇已经许久不曾感受过这般无力。
　　让年轻的女儿和无辜的养女主动奔赴深渊，背弃阳光，在鲜血和污泥之中放弃挣扎。
　　这是一个无用母亲最深刻的悲哀。
　　她的声音在哭泣，淡蓝的眼眸牢牢锁在千仞雪身上，却还是努力维持着身为教皇的体面，双手握拳，脊梁笔挺，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那你们要安排谁？”
　　“唐三。”
　　众人微哑。
　　月关率先提问：“为何是他？唐三虽也小有名气，但说到底，他能当上南方边线主将不过是与星罗那位二皇子交好。此人虽有小谋却并无大智，实力更是还差了许多，影响也远不如其他几位。”
　　现在的唐三确实不值一提，但......
　　白叶咧嘴一笑，白牙森森：“他是昊天斗罗的儿子。”
　　“那又如何？”
　　月关百思不得其解，反倒是教皇若有所思，直问：“你们想拿当初武魂殿追杀唐昊的事做文章？你们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当初唐昊爱恋魂兽阿银被武魂殿追杀，在妻子献祭后一举成为最年轻的封号斗罗，仅凭一人重创三位封号斗罗，更是间接造成了上代教皇千寻疾的死亡。这件事并非什么秘密，但时隔十数年，其中知道详情的人也并不多。哪怕是听到些许传闻，也不过是唐昊妻子的献祭和他成为封号斗罗的盛名。
　　千仞雪猜到比比东的疑惑，点点头道：“这件事并不是什么秘密，虽然传言多少有些夸张。可前教皇去世时我已经记事了，唐昊这人，多少也算我的杀...仇人，这件事的前因后果我自然会弄清楚。”
　　比比东顿时梗塞无语。
　　清河大帝模糊的音节极其轻微，但比比东知道，她是说——杀父仇人，不巧，她也是。
　　然而千仞雪并没有责备她的意思，也不想在这上面多说什么，便岔开话题道：“教皇冕下，唐昊若是知道当年的真相，必然会和昊天宗决裂。”
　　月关几人闻言均是微微颔首。
　　“当年的真相？”拓拔迪亚微微蹙眉，却见其余几人似乎都有所了解，顿感不快：“不知陛下可否解释一二？”
　　......
　　哎~
　　圣女殿下叹息一声，对着拓拔迪亚满脸嫌弃。
　　不管怎么说，这人是她一手提拔的，智商欠缺，但至少忠心耿耿。白叶只好示意同样什么都不知道的朱竹清：“竹青，麻烦你给小将军分析一下吧。”
　　圣使点点头，倒是比圣女殿下耐心不少：“拓拔将军可曾了解前任教皇千道流？”
　　“略有耳闻。”
　　“嗯。那位的为人如何姑且不论。他是位尽职的教皇。”朱竹清顿了顿，似在整理思路：
　　“武魂殿分殿遍布整个大陆，无论是两大帝国还是各小公国，哪怕是蛮族部落荒野边城，只要有人，就有分殿。这些分殿会资助百姓中有魂力的孩子学习，会给贫困的村落分发粮食，甚至还为不少初级学院捐赠。而遍布各地的分殿同时还要维系各种势力的平衡，管理商会、自由魂师甚至是城市本身，大陆战争之所以打不起来，也是因为有武魂殿在不断权衡。”
　　“这其中，资金哪里来？人手哪里来，各种事物谁来处理？教皇可不是一个摆设，千道流哪有时间为了区区植物系十万年魂兽就专门去追杀唐昊？”
　　话已至此，拓拔迪亚只觉茅塞顿开，瞬间就发现了不妥：“蓝银草魂兽的价值不值得教皇亲自动手。可是他不但去了，还要大肆宣传，他是故意让昊天斗罗憎恨武魂殿。”
　　“对。”朱竹清其实也并不清楚当年的真相，不过是从陛下和教皇的对话中推测的，见她们没有制止便继续说：“武魂殿没有故意得罪一个前途无量的封号斗罗的理由，只能是这件事中有利益交换，甚至对方能保证，即时武魂殿这么做了，昊天斗罗也不会和武魂殿对着干。”
　　而有理由让唐昊遭受这一切的，又能保证限制住他的人......
　　拓拔迪亚长这么大，第一次感受到了汗毛倒竖背脊发凉是什么感觉，喉咙紧得发疼：“圣使是说......昊天宗？可那是，生他养他的宗门啊！”
　　圣使扫他一眼，眼底滑过淡淡嘲讽：“为了整个宗门，牺牲区区一个嫡系子弟的外室算什么。何况这个外室是魂兽，杀了她就能让天赋绝佳的弟子收心，还能得到十万年魂骨，更能让陷入孤立无援之境的昊天斗罗回过宗门，多好呢？”
　　这才是真相。
　　不，或许真相比这还要残酷。
　　拓拔迪亚心尖发寒。
　　多好啊。
　　黑发少女说得轻描淡写，就好像只是讲了一个无伤大雅的笑话。
　　圣女殿下甚至鼓起掌来，眉眼带着孩童般纯粹的笑容：“可不是。这么好的故事，怎么能不告诉故事的主人公呢？”
　　“吾妻所言极是。”
　　“就让那位任性的小少爷，与亲友团聚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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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哒、哒、哒。
　　胶质鞋底敲击在大理石地砖上，随着来人的步伐在沉寂许久的天牢回荡。
　　空气中有些许潮湿的气味和极淡的腥气，但好在并不算难闻。
　　不似身边两人从始至终的淡然，奥斯卡一路都在悄悄打量，心底也是百般滋味杂陈。
　　牢房有大有小，最小不过七平米，也依旧有桌有床，有吃有喝。
　　帝国的天牢环境并不算差。
　　可这里始终是牢狱，阴暗、冷寂、潮湿还有绝望自始至终弥漫在空间中，不断消磨人的意志。
　　奥斯卡甚至觉得自己身上湛蓝明净的外衣都和这里格格不入起来。
　　而这种感觉在看到裹着一身灰色囚衣席地而坐的唐三时达到了极点。

　　“小三......”
　　少年刻意放低的嗓音温和细软，带了些许局促，却如惊雷炸响牢狱。
　　唐三脩然睁眼，对上了奥斯卡复杂的眸子，眼底亮起的光又慢慢归于沉寂。
　　“你来做什么？”
　　反正不是来救他的。
　　唐三自嘲笑笑，并无怨怼。
　　上一次见面，在牢外的人是他唐三。
　　少年在牢中哭喊，只求他为宁大小姐求情，让大哥放她回去。
　　他那时说了什么？
　　哦，他说：“奥斯卡，这是最好的办法。”

　　今夕往昔，物是人非。

　　奥斯卡似乎也想起这事，眼眶泛红，撇过头不再言语。
　　而宁荣荣不在乎唐三如何难受，牵住奥斯卡的手，冷声道：“三哥。我最后叫你一声哥。不论你的立场如何，你至少还欠我和奥斯卡一句道歉。”
　　......
　　“对不起。”
　　歉疚之情满满。
　　可大小姐的天真任性被曾经最信任崇拜的伙伴狠狠敲碎，被捆在城墙上受尽屈辱，在泥地里滚了一身风尘，终于打破蜜罐爬了出来，背负起继承人的责任。
　　那些委屈和失去美好，又哪里是一句轻飘飘的道歉能够抵消的？
　　宁大小姐，不，现在的宁少宗主嗤笑出声：“就此揭过吧，唐三。伤害已经造成，我也不在乎你这一句道歉。倒是要谢谢你，让我看得清这赤/裸/裸的世界，你和那些趋权附势的人并没有任何区别。”
　　“我不是！”牢中的少年愤而起立，双掌重重拍在精钢牢门上发出哐锵一声巨响，将囚衣上的灰尘震得款款而落。
　　“我只是想帮大哥而已。”
　　“明明大赛上你们也一起击败了星罗皇家战队，只不过换到战场上罢了。”
　　“毫不犹豫就改变立场的你们才伪君子！”
　　一声声斥责在几人身旁回响，宁荣荣忍不住一脚踢在牢门上：“立场？背叛祖国、背叛队友、背叛宗门，唐三，你有什么资格说这句话？小舞是怎么失踪的，你不会以为真的没人知道吧？”
　　！ ！
　　不知是被这一脚制造的声响吓到，还是震惊于宁荣荣的质问，唐三踉跄着后撤两步，唇色苍白：“你！小舞是被天斗抓走的！”
　　宁少宗主听到这回答，连最后一丝笑意都消失不见，和奥斯卡同时感到四肢发寒，竟是连争论都失去意义，声音里只剩下无尽的失望：“你是觉得小舞丝毫不知道你的算计吗？”
　　发软无力的询问让牢房浸入彻骨的寒意，唐三颤抖着唇，不再声嘶力竭，囚衣被汗水浸湿，声线沙哑：“我没有算计过小舞。”
　　“是吗？”宁荣荣叹息一声：“唐三。小舞是圣女的妹妹......如果不是小舞求情，你以为圣女和月汐还能放任你在平平安安的待在这里？”
　　平平淡淡的一句话瞬间就让唐三面色煞白：“不可能，小舞她早就/”
　　“早就什么？”宁少宗主嘲道：“你忘了圣女殿下的武魂是什么了？”
　　“幻境！你们陷害我！我要见小舞！让我见小舞！”
　　狱中少年癫狂起来，面容憋得涨红狰狞，嘶吼声中满是惶恐和绝望，疯狂地拍打牢门，气力之大震裂掌心，鲜血在铁栅栏上蜿蜒而下。令人一眼就心生同情。
　　可在场三人只觉得可笑心寒。
　　“陷害你？”
　　宁少宗主的不可置信已经不是对着唐三，而是不解为何已经了解前因后果的自己在这一刻竟然开始怀疑是否真的冤枉了他。唐三的表现就像真的受了极大的冤屈一般，悔恨、无辜、悲伤，令她心颤之余产生了立马去找陛下和殿下对峙，为他洗刷冤屈。
　　刺耳杂噪的拍打声中，少年少女终究还是无法对过去的伙伴狠下心来。
　　唐三倾泻而出的悲伤和痛苦不止淹没自己，也淹没他人。理智与情感割据心灵，没有一口答应唐三的诉求就已经是他们在觉察不对时最后的坚持，再说不出一句狠话。
　　挣扎之中，两人的肩膀忽然被轻拍一下。
　　少年人愣怔回头，一张美艳清雅的脸冲击视觉，将两人从恍惚之中拉扯出来。
　　“......月夫人？”
　　唐月华点点头，丝毫不介意刚刚看了一场闹剧，柔声劝慰：“要欺骗他人，首先要欺骗自己。唐三做得很好，和他父亲一样。”
　　柔和的声音在乓乓声不绝于耳的天牢中依旧清晰，拉回宁荣荣与奥斯卡的理智同时，也狠狠扎到唐三耳中，一下子就让还在发疯的少年动作僵硬下来。
　　唐月华也不在意，依旧是一脸温和的走到唐三面前，姿态淑雅，温声说：“圣女殿下也是我半个弟子，她如何行事轮不到你置喙。幻境所演正是你所期待的一切，她要让自己的妹妹看清楚你是何人，有何不对？”
　　没有不对。
　　脑子被一瞬间搅糊涂的宁荣荣奥斯卡暗暗回答，瞬间清醒。
　　唐三也停下动作，还是一副愤怒无辜的模样。
　　月夫人摇头笑笑，眼底是暗藏的自嘲：“我原以为你和你父亲相像，倒是我误会了。唐昊虽是愚钝，但确实痴情，总能莫名其妙让人信任。而你...竟能轻易混淆人的认知。不愧是昊天宗的血脉，唐昊的儿子。”
　　这话似嘲讽，又似夸赞。
　　唐三已经觉得不对：“你认识父亲？你是谁。”
　　就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少年眼底亮起不易觉察的期待，震惊又委屈的模样瞬间就勾得唐月华生出怜惜之情。偏偏月夫人已经不是少年人，瞬间就想起白叶的提醒，愈发警觉。
　　于是美人弯唇，笑得雅致温柔：“我是你的姑姑。”
　　“初次见面，请多指教啊，小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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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是不是剧情推进太慢了？
不过这发展...嘿嘿嘿，没人猜到吧？放心，不出五章唐三就彻底下线，这事情就结束开始甜甜的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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