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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第三十七章 ...

  •   梨花想,这也许是她最后一次踏入他的这座私邸。

      循着痕迹、回想起王尧的习惯,她从藏书架上拿出了一只木匣子。

      正胤登基已然是定局,可梨花现在还需要考虑一个问题,就是她的哥哥王银,她根本不能百分百肯定正胤真的良善放过她的哥哥。

      盯着这被她打开的木匣子,梨花恍惚间,想起王尧来,这里的记忆太多了,多的梨花不知如何去滤清它。

      梨花心里暗唾自己,王尧对她不设防备,光明正大的在她面前做着任何事,包括那些本该被销毁的罪证。

      王尧在试探她,当着她的面把这些信件放进木匣子里,梨花当时只留意了一下,却不曾在意,如今却是梨花对新王表忠心的证明。

      里面全是近些年来正胤险些遇害的证据。梨花知道王尧存了心想看看她对他情分几何,以至于把这些他亲手放进去的罪证留到时至今日。

      王武内心复杂纠结的望着下首站着的女人,梨花低着头,做好了王妹应有的礼节。

      “是尧弟的字迹,只是……”王武虽已灵前继位,但还未正式举行登基大典,如今的他,更具帝王的威严,“你是怎么拿到的?”

      “这么重要的证据,怎么会被轻而易举的找到?”

      里面有他晨间饭菜被下毒的记录,也有傩礼上的刺杀,更有他几次三番出行遇到山贼的过程,山贼几次险些让他丢了大半条命,就这么轻而易举的出现在他桌上,未免太容易了些。

      梨花面对王武的揣测,神情自若,“陛下应该知道,八哥表面和罪人尧是一党的,实则目的是为了擒获他,所以八哥才会得知罪人尧的阴谋。”

      “陛下应当不会忘记,梨花曾在忠州院长大,罪人尧虽然比不上我亲生哥哥,但也比其他的哥哥们和我好上不少。我的夫君是他表面最忠诚的合作伙伴,而我是她最亲近的妹妹。”

      王武的面上算不上喜悦,往日里苦苦而找不得的证据被掀了出来,他的心态已经不似以前那般在纠结和痛苦之中徘徊。

      尧弟已经死了,哪怕这些证据都是真的,他也不想那么做,都死了还有什么放不下的。

      梨花猜到了他的想法,但她说的很好听,毕竟这些罪证涉及如今的陛下王武,他有知道的权利,当然,至于是否公布于众,就是他的自由。

      ……

      王银被顺德劝着留在家里不出门,顺德的话不无道理,便是梨花再给如今的陛下献上忠诚,他依旧不敢保证她的哥哥是否真的可以安然无恙。

      正是“胆小怕事”才能让陛下手底下的人不屑。

      梨花抱着哭的直掉眼泪的王银,说的再多也没法弥补先王升遐的事实,她只能一下又一下的用手心搭着他的背轻轻安抚。

      王银呜咽说:“梨花啊,我们连父亲都没有了……”

      这话说的梨花心里一酸,“哥哥还有我,还有嫂子,还有温古……我们都在。”

      王银的脑袋紧挨在梨花的肩膀上,自己的肩时不时的耸动,他哭的很厉害,又在为自己没办法去给父亲送殡而悲哀。

      ……

      忠州院王后如今已不在宫中了,她一夜白了头,梨花听闻她在得知王尧死讯的时候,哭的难以自拔,梨花知道的时候,也是一怔,她很想在心里暗讽于她,可她却做不出来。

      原来你也知道这是你最孝顺的儿子吗?

      王尧对先王的父子之情,消失殆尽,却仍对你这位母亲报以最大的尊敬,他是先王的不孝子,你却是自己诸子女的不慈母!

      梨花轻蹙眉心,又轻抚自己的额,怎么又想到他们了。

      过了一阵子,先王升遐已经有一段时日了,伤心归伤心,王武登基后总不能一直沉浸在悲伤中。由于在叛乱中王旭紧要关头的递送消息,再有王旭本人的能力,王武很信任王旭,隐隐有超越王昭的苗头。

      新王的生辰离的很近,不过王武也不曾大摆宴席,只是若什么都不办未免太过没有脸面,最终也只是在茶美院宴请了诸位弟、妹小酌几杯。

      因为替先王传递消息,解树也从教坊走了出来,重新回到茶美院。梨花看见解树经过王旭身边时,面上平淡如水,好似全然不识一般。

      抿了一口递到嘴边的梨汁,梨花却觉得没有从前的甜,仿若淡了许多。

      听着兄弟姐妹们起身说着喜庆的话,梨花竟有些仿如隔世的念头,不一样了,陛下已经升遐了,正胤也做了王,那个人……也死了。

      等王旭说完,梨花正要起身给上首的王武敬一杯,便听王武含笑道:“说起来,如果不是梨花,寡人因为路遇歹人赶不及回宫送先王最后一程,恐怕至今还蒙在鼓里。”

      梨花抿了抿嘴,浅笑道:“能为陛下解惑是梨花作为妹妹应该做的。”

      王银还挺好奇梨花给大哥解了什么惑,但梨花浅笑不语,王武也不肯多说,也就作罢。只有王昭看着梨花的目光,让人难以琢磨。

      果然,宴席还未结束,王昭还是选择了私底下与梨花见了一面,见梨花出去醒神,便跟了出去。

      他问道:“我也有一个疑惑,可以告诉我吗?”

      梨花浅笑盈盈,点了一下头。

      “你是否很讨厌……三哥。”如若不然,又怎么会让旭给了三哥一箭。

      闻言,梨花的笑开始有些无奈,又有些复杂,她的笑变得酸涩,“我应该是厌恶他的。”

      “厌恶?”王昭不懂,为什么梨花会对王尧用这么严重的词汇来表达,“为什么?”

      梨花想了想,才轻声说:“四哥一开始不喜欢我,是因为我是忠州院王后的养女吗?”

      王昭眸子微微一闪。是,他一开始确实不喜欢梨花,因为她是母亲的养女,而他却是别人的养子,但后来从伯牙嘴里得知,她过的并不算好,他这才消了几分那说不清道不明的,又或者叫做嫉妒的情绪。

      “四哥知道吗?罪人尧,从前总对我不好。”

      罪人尧。王昭心想,梨花该是恨透了他。

      “你的母亲觊觎我的外家,想让我嫁给他。”见王昭若有所思,梨花知道他懂了里面的圈圈绕绕,又轻笑一声,“所以我寻求莲花姐姐的帮助,嫁给了八哥,虽然莲花姐姐也有私心,但起码比留在忠州院要好得多。”

      王昭心底里那被掩藏了许久的、最渴望的亲情又一次彷徨了,“忠州院那么吓人吗?”说完,他就后悔了,被母亲几次三番伤透的心,甚至让他去谋害还是正胤的大哥,这样的忠州院,又怎么会不吓人?

      怎料梨花笑了,笑得眼角溢出了泪,好似听见了什么笑话,“你的同胞哥哥,强迫了我。”

      王昭蓦地一愣,更深处的是不敢置信,随即目光沉了起来。

      他沉着张脸,抿了抿变得干涩的唇瓣,“抱歉。”

      为他自己的鲁莽,也为他那死去的同胞。

      梨花浅淡的笑了一下,又转瞬即逝,她低吟般道:“我以为嫁给八哥就没事了,可是……他还是不肯放过我。”

      她迷茫了一会儿,又抬头看他,“四哥还记得那杯险些让你丧命的毒茶吗?四哥因为身体强健加以特殊而熬过去,那你知道我是怎么活过来的吗?”

      “我当时怀孕了。”

      王昭惊愕,“你……”

      梨花看他猜想到了结果,嘲讽似的一笑,“你的母亲险些毒死自己的儿子,又让自己未出世的孙儿化作一摊血迹,可真是好母亲、好祖母!”

      梨花叹了叹,这声叹气太过深、太过沉重。

      “你还要问我吗?”为什么讨厌他。

      王昭觉得自己嘴里干涩的厉害,就连咽了咽口水也难受的如鲠在喉。

      最后的时候,梨花侧着身子,微微低着头,她想走,却又在走了两步又顿住了,她回头弯了弯嘴角,眉眼间让人难以琢磨。

      “如果他在九泉之下恨我让他临了了都还得受那么一遭,尽管冲着我来好了……我不怕。”

      ……

      梨花现在很放心不下王贞,王贞出征那日,她和哥哥王银专门去送了行,梨花看着他被磨平了许多的棱角、许多的稚气,心下一叹。最亲近的兄长死去、最尊敬的母亲变得如此魔怔,他被派去出征再合适不过。

      “贞舅舅要回来。”温古这样道。

      王贞听了,终于笑了笑,又渐渐淡去,离开的人太多了,他会回来的,完完整整的回来。

      送别了王贞以后,日子又似乎回到了正轨,陛下已故,温古早已没有住在宫里的理由,回家之后,温古看起来还像以前那样乖巧懂事,就是变得更加黏梨花,梨花知他不安、在害怕。

      从前明伊走的时候,他就惆怅了好一些日子,可这次,不仅祖父去世了,就连那个坏伯父也没了,他是讨厌坏伯父,可是以前几乎朝夕相见的人冷不丁没了,换作谁,都会不自在。

      温古问梨花,坏伯父怎么就消失了,梨花听了,淡淡一笑,摸着他的小脑袋瓜。

      因为他做错了事。

      ……

      王尧以前送给她的珍珠,她都收到了一个木箱子里去,好几盒,梨花想着,丢了可惜,就把一盒送去给解树,让她看看,顺便琢磨琢磨,能不能弄出一些好东西出来。

      解树收到之后,还感慨了一番这珍珠真是好东西,还告诉了梨花研磨成粉之后,既可以往脸上抹还可以喝,梨花听了只浅笑不语。

      梨花和王银、顺德一起来的,听见解树的话,梨花就朝顺德看去,因为常年习武,她的皮肤不算白嫩。顺德似乎也悟到了梨花的意思,但王银还在,她这羞涩的模样直让梨花和解树忍俊不禁。

      王银正把一颗珍珠握在手心,又时不时的捏来捏去,没功夫能意会,就算顺德害臊的目光瞟个把时辰,他也未必能看见。

      好半晌,王银努着嘴道:“梨花你之前戴过一串珍珠手串对不对?我做你哥这么多年都不知道你喜欢珍珠。”

      不管是梨花戴的手串,还是现在这盒里面的十四颗,一颗颗都快赶上他大、大拇指指甲盖那么大了,一定贼拉贵。

      梨花和解树相看一眼,心知王银吃醋了,她笑着解释,“其实也没有很喜欢,只是放着也是放着,就拿出来给解树研究研究新玩意儿。哥哥送的布偶才是我的心头好。”

      最后一句话把王银哄的眉开眼笑,乐的直摸了一把自己的脸,他又叉腰道:“那当然啦!今年梨花过生日,我还要给你做一个特别漂亮的布偶,绝对要比以前的都漂亮!”

      “好。”梨花笑道。

      解树忍俊不禁的摇了摇头,倒是顺德颇羡慕的看着梨花,她也好想王子给她做布偶。

      歇息了一会儿,解树捏起一颗珍珠,盈盈笑道:“大家知道珍珠有什么寓意吗?”

      王银想起大婚时收到的珍珠,迟疑说:“早生贵子?”

      顺德则道:“我记得是佛门七宝之一,代表健康和长寿,还有避难驱邪的作用。”

      “在我的家乡,珍珠有一层表面的含义,珍视、珍重还有珍惜。”解树含笑,又捏起了一颗珍珠,一手拿着一只,又让两颗珍珠互相碰了碰,“在一个很远的地方,有一个代表月亮的神,传说中,他的眼泪滴到了蚌壳里面由此变成了珍珠,可以说珍珠是代表着这位神明的珍宝。”

      解树又道:“而且,圆润的珍珠,也象征着圆满的爱情和婚姻!”

      王银小声嘀咕:“这玩意儿整的还挺浪漫……”不过转念一想,他皱着眉心,盯着被解树捧在手心里的两颗珍珠,忽的恍然大悟。

      “是不是可以理解为掌上明珠?”

  • 作者有话要说:  捉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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