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嫁》鹳鹳多秋

1、完

　　父亲想让我代替姐姐进宫。

　　我答应了。

　　那天我凤冠霞帔，红装十里，惹得哪些世家小姐好生羡艳着殊荣。

　　我偷偷掀开帘子的一角，看着母亲眼里有泪花，我猜想她是不是有几分动摇了。

　　谁都知那刚刚登基的徽帝有多暴戾，都说“天子一怒，伏尸百万，血流千里”，就真真实现了。

　　记不清是哪家的公子犯了错，性子顽劣，竟和祁县的一个小地方官同流合污，竟干起了偷运禁品的事儿，九族皆诛，连还在三岁幼儿都未放过。

　　但如此，父母才是万万不会让姐姐嫁过去的。

　　我性子说好听些是温雅端正，说实在的便是胆小怯懦，从小不比姐姐明艳娇俏，不比姐姐嘴巧让父母怜惜。

　　要说我进宫离去，不怕是不可能的。可是那天晚上父亲给了我一串糖葫芦，并轻轻揉了揉我的头。

　　我和姐姐都爱吃糖葫芦，可父亲只记着姐姐的，嬷嬷多买了，父亲才会想起来分给我。
　　那是父亲第一次买糖葫芦，只买了一串，只给了我，

　　我便答应了。

　　出嫁那日，我端坐在床边，等着魏帝来掀盖头。

　　但我是没有报希望的，据杨家小姐说，她父亲自作主张，给徽帝送了一名舞姬去，结果他看都没看一眼，就打发舞姬去浣衣局了。

　　徽帝不近女色，这是各家小姐都公认的。

　　我没等多久，一股酒气淡淡地传来，魏帝似是随手掀开了我的盖头，想看看我长什么样。

　　但我看先清了他的模样，是极好，只觉着他比那些世家公子都好看。

　　我听见他说：“曦娘……？”

　　曦娘是我的闺名，我并不知道他是如何知晓的，只是暗暗想着他的声音也很好听。

　　再之后，我发现他不似杨家小姐口中说的那般可怕。

　　他起先是不爱搭理我的，我常常领着一盒点心去前殿寻他，守门的侍卫没有拦我，我起先是没注意到的，后来才知道是他吩咐说，只要是我，便不必通报了。

　　我把点心搁在桌子上，就趴在旁边看着他批折子，他有时也会看我一眼，可能是看我还在不在。他看我的时候，我便笑，不看我的时候，我看他也弯了弯嘴角。

　　后来，他调整国策，休养生息，盛世太平，一片欣欣向荣，他多了些时间陪我。

　　有时他会拿些西域使臣带来的新鲜玩意来找我，在我的曦月阁一呆便是一下午。

　　我笑着看他手忙脚乱地摆弄着胡琴，琴弦断了，他罕见地有些迫窘，我命人拿来竖笛给他，我知道，他的竖笛是吹地极好的。

　　那日下午太阳很暖，我静静地听，他慢慢地吹，太阳暖暖地照。

　　再后来，我病了。

　　终日卧在床上，只觉的疲惫，昏沉沉地困。太医如实禀告他的那日，他脸色很阴沉，吓坏了太医。我用尽力气，轻轻拍了拍他的手，他看向我，我才发现……他红了眼眶。

　　他遣散了众人，众人口中暴戾无常的天子，此刻竟在我面前泣不成声。但我实在是没有力气了……只能扯着嘴角再给他一个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