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我大龄无业》君子无逑

19、第 19 章

　　上高三后不久的一天，王晓雯在家中房间里写作业，母亲在客厅打电话。

　　母亲显然没有避开王晓雯的意思，只是在那里大笑道：

　　“老张啊，你不是缺媳妇吗？你看我家晓雯怎么样？”

　　王晓雯停下了笔。

　　她不敢置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对，没错，晓雯已经18了，人聪明伶俐得很，等她高中毕业我就给你，你肯定会喜欢的。”

　　“多少钱？没多少，你出个三十万就行。”

　　“还是太多了？怎么会，我养大一个也不容易的吧。”

　　客厅欢声笑语，而王晓雯听着，心里很沉重。

　　父母这是打算让她出嫁？

　　可她连合法结婚年龄都没到啊。

　　……不。

　　他们这可不是让她出嫁，而是要……

　　卖掉她。

　　“……”

　　这三个字犹如魔咒，让王晓雯牙齿打颤，浑身发冷。

　　于是，等母亲打完电话，王晓雯便出来问道：

　　“妈，你们要卖掉我？”

　　而她母亲皱着眉：“怎么能说是卖，我这是给你找了个好人家。”

　　“可我都没到法定结婚年龄。”

　　“成年了就行，咱们那都是先生娃再领证。”

　　王晓雯咬了咬嘴唇：“可我想继续读书。”

　　“女孩子读什么书，哪有嫁个好人家重要。你别任性了，让你学到18岁，已经算好的了。你不要老想着花钱，要为家里赚钱知道吗？”

　　“……”王晓雯无言以对。

　　她只能默默回到房间，蹲在墙角颤抖。

　　不行，这样下去不行，她必须要做点什么。

　　做什么好呢？

　　她脑子不停地高速运转。

　　——对了，就像中考时一样，再考个第一就行了。

　　她要拿到状元，赚到更多更多奖金，父母就不会卖掉她了。

　　是的，没错，一定是这样。

　　于是她越学越勤奋，越学越魔怔。

　　她想着，自己一定要竭尽全力地学习，考到状元，改变自己的命运。

　　所以……

　　为了这些，她决定花掉一些偷偷攒的钱，在高三寒假来临时，一部分上交父母，骗父母说这是补课赚的钱，然后一部分用来偷偷报名南大附中附近的补习班，想要提升自己。

　　只是在那遇到方绍刘浩后，又决定和方绍刘浩一起学习。

　　她以为自己能做得滴水不漏。

　　可就在前两天，她第一次收到吃饭邀请，还是激动得飘了，就怀着侥幸心理同意了。

　　南城这么大，她不会被发现的……

　　然而，她还是被发现了。

　　虽然许莹姐姐暂时瞒了过去，但她知道，这一切瞒不了多久。

　　……

　　…………

　　几人回到了许莹家。

　　王晓雯全程低着头，一幅失魂落魄的样子，什么都没有说。

　　其他人都很在意，她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许莹让她坐到沙发上，她强颜欢笑了一下：

　　“真的给你们添麻烦了。”

　　“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刘浩问。

　　“就一些家里事。”王晓雯低着眼睛。

　　许莹则说：“什么样的家，需要你以赚钱为理由出来学习？”

　　王晓雯愣了。

　　她抓了抓自己的衣服：“我，我能不说吗……”

　　许莹仍是看着她。

　　“我只是不想把你们卷进麻烦中……”王晓雯低着头解释，“这种事，我一个人面对就够了。”

　　而方绍突然出声：“可是你被发现是和我们走在一起，我们早就被卷进了你的麻烦里。”

　　刘浩觉得方绍说得有点不客气，但确实是这样，只能附和：“对啊，你家长知道了我们，肯定会找我们的麻烦。而我可不想因为什么都不知道，把事情搞砸。”

　　“……”王晓雯低着头，她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所以，”许莹轻声问道，“能不能告诉我们？说不定能一起面对。”

　　王晓雯迟疑。

　　说了真的好么？

　　她搓了一下自己的手指，下定了决心。

　　“我……”

　　她仔细地讲了自己的过去。

　　而众人越听，越是心里发颤。

　　王晓雯所背负的东西，超出了他们的想象。这个一心学习的文静女生，原来有这样的负担。

　　她生活在这样的家庭中……太不容易了。

　　待王晓雯说完大致的情况，刘浩便再也忍不住，说道：

　　“你父母也太过分了吧！怎么能这么对你？”

　　王晓雯被他激动的语句惊到。

　　“这根本就不是什么考不考状元的问题，明明就是你父母的问题，”刘浩继续说着，“就算你考了状元，就算你以后赚了很多钱，他们也不会满足。只要你还在他们的控制之下，即使不选择卖你，也会向你要一辈子的钱。”

　　王晓雯咬了咬嘴唇。

　　她有些激动：“那我除了考状元，除了赚更多的钱，还能怎么做？求助学校求助警察求助网络吗，只要我还没被卖，这些地方管得了吗。就算被卖了，最多也就调解一下，我还是逃不掉的。”

　　“为什么逃不掉？”

　　突然，一个漠然的声音响起。

　　王晓雯一愣，看了过去。

　　只见许莹神情严肃地看着她：

　　“你已经十八岁了。只要你想逃，没什么逃不掉的。”

　　“什么……”王晓雯难以置信。

　　刘浩也惊讶了，没想到许莹姐姐作为长辈，居然会说这样的话。

　　一般没什么关系的长辈，都会依据伦理道德，随便劝小辈要和家人好好相处，然后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怎么会有直接说逃的？

　　“当然，”许莹微微低下眼，“对家人还有感情，不敢独自承担自己人生的话，那肯定是逃不掉。”

　　王晓雯对着许莹，攥紧自己的手。

　　许莹问王晓雯：“你是那样的人吗？”

　　“我……”王晓雯脑子有些混乱，“我不知道……”

　　明明许莹姐姐看上去很温柔，可说起这事的时候就很冷，仿佛这些是什么不值一提的东西。

　　还问她是不是那样的人……

　　那是和她生活了十八年的家人，怎么可能没有感情，而且自己还是个高中生，怎么独自承担……

　　可她为什么会回答“不知道”？

　　许莹见王晓雯心神不定的样子，叹了一口气：“不确定的话，你可以先和自己父母好好沟通一次。”

　　王晓雯回神：“好好沟通？”

　　“嗯，好好把自己的心情跟他们说，和他们讲道理，让他们知道这样做是不对的，”许莹说，“如果你觉得你一个人沟通不来，可以多加几个。”

　　“多加几个？”

　　“比如先求助学校，让学校派人一起去给你家人做思想工作。”

　　“那不就是我之前讲的，调解一下，没什么用……”

　　许莹点头：“的确，这种沟通不会改变你家人的想法，但是，它还是有作用的。”

　　“什么？”王晓雯不解。

　　“那就是无效沟通越多，你就越能认清现实。然后，你就会更想逃离你的家。”

　　许莹语句说得很慢，却又没有任何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