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歌行》以玉

30、第三十章

　　当初从雍州都城来到青州凭的只不过是心中那股劲。此时见到仇子戚，虞嵘反倒说不出话来了，失神的盯住了何四的背影。

　　都说近乡情怯，殊不知近人生怖。

　　何四完全没察觉到身后虞嵘的动静，他走了几步后，虞嵘才突然如梦初醒，快了几步追上，“子戚！”

　　何四转过头，奇怪看他一眼，脚步停都不带停一下。

　　虞嵘有些焦急，用轻功一展，跃身落到何四面前拦住了何四的去路。

　　何四挑起了眉，莫名道：“你是何人？为何拦住我的去路？”

　　虞嵘有些怔愣，因为仇子戚那眼神全是陌生与疏离。

　　见他半天不答话，何四轻蹙了眉尖，欲绕过他。擦身而过一瞬，虞嵘拉住了他的胳膊。

　　何四实在有些不悦，呵斥道，“放手！”一声后，漂亮的眸子已经带上了薄怒。

　　这不会是仇子戚惯常的表情。那只妖孽面上从来都是端着各种的笑，风情万种、颠倒众生。

　　虞嵘不自觉就松了手，看着何四从他眼前走过，这次，无论如何虞嵘也做不出阻拦的动作了。

　　“他是谁？”过了很久，虞嵘喉结一滚。

　　替他领路的丫鬟连忙道：“是四公子。”

　　是四公子，不是仇子戚。

　　思索间，虞嵘皱起眉，茫然问道：“这世上当真有如此相像之人吗？”

　　领路的丫鬟哪里知道他在说什么，只好不失礼貌的笑笑。

　　虞嵘看向身边的小童秋明，秋明也一脸茫然。

　　思来想去，虞嵘还是觉得何四是仇子戚。他心中有打算，定要问清楚何四。

　　此时的何四正轻声对身边人抱怨，当真把那骄纵二字做了真。

　　“方才那人是谁，怎生的如此粗俗无礼？”

　　他身边的丫鬟低声道：“是那位刚来府上的虞公子，夫人刚才还唤您去接待人呢。”

　　“为何来我府上？”

　　“说是要寻一个人，玉麟公子介绍而来的。”

　　何四突然一转身，收了表情，“玉麟公子介绍的？”

　　“是。”丫鬟不知何四为何是这个反应。何四在众人面前向来都是不爱管闲事的人，谁知道居然会在意旁人起来。

　　“嗤。”何四留意到丫鬟的表情，逗笑了，“你那是什么表情？公子我问不得旁人吗？”

　　丫鬟一愣。这意思是……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询问，就听到何四带着几分任性与赌气道：“此事我还真就管定了！他要找什么人，本公子保准给他找到！”

　　“那虞嵘便先谢过四公子了。”

　　身后突然响起了男子醇厚低沉的声音，带一段吊儿郎当的轻浮。

　　何四转头，就看那白衣男子正笑着看他，明明举止再合礼不过，却给人一种不正经的感觉，倒让人品出雅痞的味来。

　　“怎又是你？”何四抬了抬下颚，斜睨他。

　　虞嵘突然上前一步，站到何四面前，略一挑眉，“方才忘同四公子说一句话。”

　　何四歪头看他。

　　虞嵘抬眸看他，深沉眸子飞过一抹复杂，却又很快平静下来。在所有人尚未反应过来之时，挑起了何四耳畔的一缕长发，凑上去轻嗅了一下。

　　“很香！”

　　何四被他逼退一步，惊疑不定的看他。

　　谁都没有想到虞嵘居然公然调戏起了何四公子。

　　一时，有些安静。

　　何四眸中明明暗暗，面无表情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就在所有人以为他要发起火的时候，何四突然弯了唇角，饶有兴致道：“你倒是大胆！”

　　一句话完，顿了顿，他突然问了一句不相干的问题：“你要这样跟着我吗？”

　　虞嵘轻声哼了一下。不知怎的，居然感觉到心中一阵轻松。

　　何四突然就掉头了，转身往回走，谁也不知道他这到底是什么意思。而虞嵘说到做到，果真跟在他身后。

　　“备马车。”何四冲身边丫鬟言简意赅。

　　丫鬟很快一路小跑去安排。

　　马车备的自然是一辆，何四一路走到偏门，像是看不到身后一直紧紧缀着的虞嵘一样。直到走到跟前，何四拒绝了板凳，撑着板子抬步踩上去，又在身边丫鬟准备跟上来之际，用不知从哪儿摸出来的折扇挡住了丫鬟。

　　“诶，芸香，你不必跟上来。”

　　说完，何四又歪着头从虞嵘扬唇笑，“你可真愿跟着本公子？”

　　“四公子要反悔？”

　　“那倒不是。”何四笑容更灿烂了，将手递给虞嵘，“上车。”

　　目光落到那只瓷白如玉的手上 ，虞嵘微微失神。上个马车自然不用人拉。可不知怎的，虞嵘便将手放在了那只手上，糊里糊涂的上了马车。

　　“去哪？”坐稳后，虞嵘问道。

　　这也是车夫想知道的。

　　何四有几分恶趣味，故意没说是什么地儿。只道：“去……梦榆阁。”

　　虞嵘只觉得何四笑容有些奇怪，像是揶揄。等马车一停，他下了车才愣住了。

　　梦榆阁，正是一家妓院。

　　青州的花巷不同于雍州。在青州，不分黑日白日妓院永远开着门，而雍州则只有晚上才开。

　　虞嵘虽然在雍州绛乐轩呆过一些时日，可绛乐轩乃南风馆，而并非妓院。他一时脸色微微泛黑。

　　何四用折扇轻轻敲了他的肩，眯着眸子略有深意道：“走，本公子带你玩去。”

　　看他一副风月老手的模样，虞嵘脸色更沉一分，却不好说什么话。眼见着何四抛下他进了梦榆阁，虞嵘咬咬牙，也跟了进去。

　　何四在妓院实在受欢迎，或者说他在整个青州受姑娘们追捧着。甫一近了梦榆阁，便引得老鸨抛下别的客人迎了上来。

　　“哎呦喂，这不是我们四公子么！”老鸨用手中的帕子轻轻打了一下何四的肩，笑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妈妈，好久不见啊。”何四口气熟稔。

　　“原来四公子也知道啊。”旁边来了一位细腰红衣女子，对着何四嗔了一眼。原本听到何四来了，她比谁都急切，如今看到何四那张令人神魂颠倒的脸，脚下的步子又慢了下来。

　　“细细。”何四突然将身边的虞嵘往前一推，“这位，叫大家可要好好服侍啊。若服侍的不够周到，公子我下次可就不来了。”

　　虞嵘猝不及防被何四按着肩膀一推，又被几个姑娘顺势围在其中。一个粉衣姑娘大胆的伸手去勾他手臂，吓得虞嵘一手甩开，脸色变的黑沉无比。

　　“吓，这位公子气性好大，唬的幽儿不敢上前了。”碧衣娃娃脸女子吃了一惊，低声抱怨道。

　　另一个姜黄衣裳的姑娘已经从旁边端来一杯酒，笑吟吟的递给了虞嵘，“公子，先喝上一杯吧。赏个面子。”

　　虞嵘转脸去看何四，但何四正同那个名为细细的姑娘攀谈着，有说有笑。虞嵘心中憋着一口气，接过那杯酒就仰头喝了下去。

　　他喝的时候，自然看不到何四突然不辨情绪的看他一眼。那一眼太匆匆，隐有看戏的悠然。

　　被一群女人包围着缠到了包厢里。虞嵘与何四对面而坐。不同的是虞嵘身边围了五个女人，而何四身边仅有细细一人。

　　就算两边有悬殊，可何四反倒比虞嵘快活自在的多，慵懒的往美人膝上一卧，感受着细细为他按摩着太阳穴，一边惬意的眯起了眸子。

　　反观虞嵘却是坐立难安，四肢僵硬，凤眸不断酝酿着深沉与不耐。看向何四的眼神已颇为咬牙切齿。

　　他自小被立为储君，受三保教导，率众表。因此戒美色，直至加冠，东宫还未有一位良娣美人。青楼这种声色之地，只去过一次。

　　志学之年，几个世家子怂恿他逛了一家青楼。差不多是一进门他便后悔了，此事一直为他人生中一大耻辱。

　　那些扮相妖娆的女子将手搭在他肩上，凑在他脸边吐气如兰时，那股呛人的浓烈脂粉味熏的他闲着背过气去。再当女子言语暧昧的暗示夜深时，虞嵘被吓跑了。

　　他是真的吓跑了。

　　身上的衣衫早在那女子刻意撩拨之下已散乱不整。生怕那女子缠上来，他不自觉还动用了轻功，看的那几个世家子瞠目结舌，暗笑不已。

　　虞嵘一路跑到了陆府，不走正门偏走墙，险些被陆长朝当贼丢出去。不过，闻到虞嵘身上浓烈脂粉味再加上他结结巴巴含糊不清的缘故，陆长朝也没给他好脸色看，半个月都没再理他。

　　思绪翻飞之时，虞嵘感觉到有人伸手要摸到他的胸膛，吓得他瞬间出招扣住那只手，就差没跳起来。

　　何四暗暗勾唇笑了起来。

　　虞嵘犹然未知，却是把身边那些姑娘们吓了一跳。都是楼里的人，什么样没见过，但单单没见识过过虞嵘这样坐怀不乱的人。

　　说他是君子，可哪家君子一身痞气，像极了混迹声色场吃喝嫖赌样样占的纨绔。真是矛盾！

　　不过，这些女子可都是见惯了三教九流之人，应付的了一个虞嵘自然不在话下。一个伸手帮他按摩头，一个伸手含羞的捶他的胸，简直让虞嵘无处躲避。

　　“够了！”他沉下眸子冷声呵斥道。那声音隐有威慑，却因带了几分软绵而没有成功镇住一群女人。

　　虞嵘突然察觉到自己浑身上下都有些难受，周身的空气全是女人呛人的脂粉味儿，叫人喘不过气来。他脸上已经飞过一片红云，垂眸，有些头痛的用手撑着脑袋。

　　靠！怎么头有点晕！

　　他的大脑火烧起来，有一股强烈的感觉叫嚣着，让他无处释放。此时此刻，虞嵘特别想做一些事情来缓解他内心的火气。

　　那双寒星的眸里染上了欲望之色，迷迷糊糊扫视身边一群女人后，虞嵘不自觉抿紧了唇，压下眉头，起了怒气。

　　“滚！”

　　何四瞥去一眼，看的幸灾乐祸，一边慵懒的张口咬下细细剥的葡萄。

　　没等他幸灾乐祸多久，突然看到虞嵘起了身，往他这儿走来。没等何四反应过来，虞嵘便已经推开了细细，一把紧紧锁住何四的腰俯身亲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