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歌行》以玉

12、第十二章

　　对峙半晌。仇子戚先让了步。所有黑暗的负面情绪一点点被散去，他缓缓扬起唇角，露出与平时无区别的笑，“我是在帮你。”

　　虞嵘看他的样子实在冰冷，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免了吧，仇子戚。你到底有何目的！”

　　“我有什么目的？”仇子戚眨了眨眼睛，笑了：“忘了他们怎么评价我的？”

　　虞嵘对上他的双瞳，脑海里突然蹦出来这个词“妖孽”！

　　果然，这些天里许多事都是装出来的吗？说将他卖了是，自哀自怨的轻贱自己是，给他配的药也是，这一切就只是为了……好玩？

　　“好玩吗？！”他捏紧了拳头，暗哑的嗓音带着哑火。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心中生起的那点不甘究竟是何意。

　　仇子戚却是似笑非笑，“虞嵘，再怎么说，我都不是你的敌人！”

　　这一句话瞬间惊醒了虞嵘。

　　是！仇子戚虽然隐瞒了自己的真实，但却从未害过自己，相反，救自己的人是他，为自己熬药施针的是他，杀退刺客的也是他。

　　虞嵘没办法昧着自己良知去猜忌仇子戚更多。仇子戚毕竟与他有恩。

　　在虞嵘怔愣之时，仇子戚将手放在了他的肩头，动作有几分温柔，更像是虞嵘求之不得的温暖。

　　“虞嵘。”仇子戚道：“我不问你的过去未来，你要做什么我也可以帮你。我们做一个交易好不好。”

　　“……什么交易？”

　　仇子戚笑的明艳，一泓泉水的眸子里在深沉浓郁的黑中有片刻宁静，“我帮你，你也要帮我。”

　　虞嵘瞳孔一缩。

　　……这是什么意思？

　　仇子戚笑了起来，他道：“我似乎从未告诉你我的来历？”

　　虞嵘对上了他的笑，下意识道：“……什么？”

　　仇子戚长叹一声，亦假亦真道：“我乃青州人士，家境富足，却不曾想，遭人妒忌，杀人夺财。我全家上下一百三十七口，男丁悉数被杀，女眷受贼人糟蹋。”

　　虞嵘瞳孔一缩。

　　“啊，当然，家中女眷皆属刚烈之辈，在受辱前都自尽了。”

　　“你——”

　　“我啊？”仇子戚打断他的话，“不是早就告诉你了吗？我自甘堕落，为苟且偷生把自己卖到了花街，入了贱，侥幸逃过一劫。”

　　虞嵘微微张嘴，听着这话，居然也感到一股子悲哀。

　　屋子里的空气一时难以呼吸，仿佛挤满了绝望与悲切。沉闷的让人无法呼吸。

　　突然，仇子戚有些突兀的笑了出来。这声笑实在太过放肆，引得虞嵘回头看他。

　　仇子戚笑的停不下来，“……蓉蓉妹妹，你不会信了吧？”

　　虞嵘：“……”

　　仇子戚边笑边道：“你这人怎么如此好骗？这么惨的身世也就只有话本子里才有了吧。我家……就是种地为生的。”

　　他笑得白皙的过分的脸都染上了飞红，缓了缓气，才一本正经道：“我大哥是个瘸子，我娘让他做了乞丐。我二哥是瞎子，我娘让他去茶楼拉二胡了。我呢，长得太好看了，我娘就把我丢到了花街，让我自谋生路。”

　　虞嵘：“……”

　　“所以啊，你不如帮我，将我带出泥潭吧。”仇子戚笑吟吟道。

　　虞嵘嘴角一抽。他想了想，终于开口，“……好。”

　　抬起头，虞嵘漆黑的眸子坚定又执着，就像曾经给过仇子戚承诺时的样子，认真道：“我帮你！”

　　仇子戚他定定看着虞嵘，眸子亮着光。

　　在这种眼神注视下，虞嵘逐渐不自然，别过脸吊儿郎当道：“你可别忘了，你当初还欠爷一个要求呢。”

　　“不会忘的，你想要什么？”

　　虞嵘微微咳了一下，“……啊，那个，爷还没想好，你等爷想好了再告诉你。”

　　仇子戚实在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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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刚微微亮，仇子戚便醒了。看着窗外尚且雾蒙蒙的天，他披上了长衫走了出去。

　　他这院子刚一出去，就是大片的竹林。几只鸟雀停在枝头鸣叫，清新的竹气扑面而来，让人心情几分愉悦。

　　有什么东西划破空气的声音接连不断，带着破竹之势。

　　仇子戚走去。

　　入眼的男子一身白衫，手中的剑舞的行云流水，赏心悦目。竹叶不停落下，随着他的身姿在空中打转儿。一身气度洒脱落拓。

　　仇子戚站在一旁观了一会儿，直到虞嵘收剑才道：“难得见你起这么早。”

　　虞嵘把剑在腕间转了一圈，走来递给仇子戚，戏谑道：“要不要试试？”

　　仇子戚微微迟疑，接过剑，学着虞嵘剑柄在手腕环了一圈。本该被指尖扣住，可霎那间，指尖微微一颤，失去力道的拂了过去，长剑瞬间有了坠势，要往脚上砸去。

　　“小心！”虞嵘脚尖踢到剑身上，身形一转，将剑牢牢握在手中。他颠了颠剑，冲仇子戚笑的痞里痞气，“嗤，要不要爷教你啊？”

　　“好啊。”仇子戚看着他笑。

　　虞嵘扬唇，上前拉住仇子戚的手，低头替他卷起来袖子。然后从身后半环住他，把他的手和剑一起握住比划了一下。

　　离得近了，仇子戚能听见他低沉悦耳笑的声音在胸膛震动。

　　“你看着，这剑，要这样绕。方才你那力度失了准头。”

　　仇子戚一阵恍惚。

　　风又吹散了阴霾。转眼春日微凉。

　　少年握着剑站在阶下，笑嘻嘻道：“让本大爷教你如何使剑吧。”

　　耳边，笑时低哑的声音轻轻扑面而来，仿佛与岁月重叠：

　　“手腕要往后甩一圈再绕过来，就这样来。”

　　只是……

　　记忆中的少年突然凑过来，在他脸上吧唧亲了一下：“真厉害啊！”

　　仇子戚突然弯起眸子，后退一步，故意撞到了虞嵘的鼻子上。

　　“……嘶……”虞嵘立刻松开手捂住鼻子。

　　看着虞嵘颇为憋屈的样，仇子戚笑容更灿烂了。

　　“爷，还教吗？”

　　“教！”虞嵘咬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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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教了仇子戚一上午，下午仇子戚就拉着虞嵘上街逛。

　　走了一路，虞嵘还在别扭，心口不一道：“……爷最讨厌出来了，要不是你，爷才懒得出来。”

　　“当真不喜欢出来？”

　　虞嵘被憋了一阵，才犟道：“……不喜欢。”

　　仇子戚笑笑，倒也没拆穿他。

　　正准备进一家酒楼买些茯苓饼时，虞嵘突然拉住仇子戚，挑眉道：“诶，这不是你家妹子吗？还有你那侍卫。”

　　仇子戚远远望去，就看见那小丫头特别不矜持的扯着他家侍卫的袖子有些兴奋的说着什么。

　　他兴致一来，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反手扯住虞嵘，“走，去看看。”

　　小丫头今日穿了一件淡绿色的长裙，衬的小脸白皙精致。她圆圆的眸子眨了眨，灵动的光扑闪着， “贺俊，贺俊，你最好啦，咱们去找书坊老板吧。”

　　贺俊被她摇的一阵晕，只好点头道：“好吧。”

　　小丫头乐了，眸子弯成月牙，拉着他一路跑去，裙摆晃开像朵清水芙蓉一般。贺俊被她拉着跑，看她的眼神温柔极了。

　　不远处的红衣男子拿着一只红白纹狐狸面具，然后遮住了脸，只留了一双流波的双眸与时刻含笑的唇角。

　　“好看吗？”

　　不待黑衣女人回答，他又随手拿了一个银蓝纹狼王面具扣在了她的脸上。

　　“你做什么？”女子向后缩了一下，皱眉嫌弃道。

　　“很好看。”狐狸面具男子笑了笑，转头付了钱。然后拽住了虞嵘，也跟着跑了起来，“咱们也走，不然要跟丢了。”

　　虞嵘被拽着，面上不屑，却下意识反手扣住仇子戚的手腕，“你还信不过爷？爷如今武功已恢复了七七八八，跟上你家侍卫还算小事。”

　　风从耳边刮过，由于跑的太快，衣衫翻飞。仇子戚微微愣神，笑容渐深。

　　再停下时，他气息紊乱，重重喘了几口气。

　　虞嵘多看他两眼，用口型冲他道：“你……也太弱了吧。等下，嘘，小心被发现。”说着，伸手把他拽到了墙后。

　　仇子戚看虞嵘猫着腰的动作有些想笑，任由虞嵘把他往后推。

　　过了一会儿，虞嵘探出头看了看道：“好了，他们走了。”

　　两人这才出来。却猝不及防的，直接对上了程夕和贺俊的脸。

　　两方人纷纷一惊。

　　虽然仇子戚带着面具，但程夕怎么可能认不出来。她下意识把一本书从身后塞到了贺俊手里。对上贺俊无奈的眼神后，对他吐了吐舌头。

　　仇子戚则似笑非笑瞥了虞嵘一眼，用眼神询问他：不是说被发现不了吗？

　　虞嵘嘴角一抽，干咳一声，别过了脸。

　　不过，这一声咳嗽倒是把众人的注意力拉了回来。程夕尴尬笑着，“哈哈哈哥哥，好巧呀。”

　　“嗯？是很巧。”仇子戚也笑。

　　程夕这才注意到仇子戚手里还拽着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她下意识惊恐道：“哥，你给我找嫂子了？是女人啊？”

　　仇子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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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说有糖，就有糖。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