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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咫尺 ...

  •   “很——大啊。那个会客室。大得有些过分了呐。”

      恋次还记得有一次联欢,几个副队长带着各自的席官和队员在酒馆里喝通宵的情景。那时候露琪亚刚刚提前毕业进入十三番队,而他还什么都不是。因为听说他和露琪亚一起在流魂街长大,所以由志波副队长出面请他来喝酒。这当然没有一丁点要巴结他的意思,事实上他也没有巴结的价值,邀请他在很大程度上是为了露琪亚。但志波副队长并不知道当时的恋次和露琪亚相处得其实很尴尬。自从露琪亚被朽木家收养以后就一直是这种状态。因此当副队长问起他有没有去过朽木家时,恋次很艰难地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说,没有。

      “虽说是贵族府邸,不过大到那种程度,还真是吓了我一跳。”

      志波副队长是个爽快人。在跟恋次谈到朽木家时也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在恋次看来他就是那种罕见的毫无自觉的贵族。这跟朽木队长有天壤之别。并不是讨厌或不尊重朽木队长,但相比之下恋次还是觉得自己更喜欢志波副队长这类更容易亲近的。当他说到朽木家的会客室“很——大”的时候,恋次甚至怀疑他和自己一样从小在流魂街混。他们就好像两个在仰视高不可攀的大贵族的难兄难弟,很有共鸣的感觉。

      “明明里面住了那么多下人,却好像一个人也没有一样,到处空荡荡的,如果喊话说不定都会有回音出来。”

      在发表这些言论之前志波副队长没少喝酒,但显然他的头脑还是清醒的,虽然嗓子开始发哑。恋次听完他对朽木家房间尺寸的描述,首先想到露琪亚一个人住在那种地方是不是真的开心。他很自然地认为她是“一个人住”,因为他从来没打心底里承认朽木家的人是她的亲戚,包括亲自安排收养事宜的朽木队长在内。另一方面,听志波副队长的形容,让他觉得任何人在那种空旷冷清的地方都不会住得愉快,何况他已开始后悔自己这段时间以来在露琪亚的问题上的表现,所以志波副队长这番话只会让他更不甘心。

      他闷闷的问:“朽木队长……很强吗。”

      “啊?”志波副队长好像在怀疑尸魂界内还会有人问答案如此显而易见的问题。

      “……我说,朽木队长,他很强吗。”

      “当然啦!”志波副队长哈哈大笑。“你还是学员,没见过他的实力也不奇怪。”

      他这一笑让恋次愈发感到形势的严峻。但副队长在把酒一饮而尽之后突然放下杯子,用一种更像是自言自语的口气说:“不过,他那种强,还真是令人不安呐。”

      “唔?”当时恋次并没听懂这句话。

      “强大……有什么不好吗?”

      “哈哈,我不是这个意思。”副队长又笑了。

      “你知道,斩魄刀代表着死神灵力的形态。也就是说,刀的主人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们通过斩魄刀的形状和解放就能大概了解。”

      “……所以?”

      “所以,我一直在想……”

      这之后副队长说了一句话,让恋次记了一辈子。但副队长刚说完的时候恋次还是一头雾水,所以副队长干脆转移了话题。从那天晚上起直到恋次自己也当上了副队长,他都没有好好想过那句话。

      志波副队长的死对露琪亚和恋次的打击自然不可同日而语。说到底恋次和志波并没有多深厚的交情,只是偶尔在公事或露琪亚的问题上照面。他觉得非常可惜,但露琪亚的情绪显然低落到了极点。虽然从浮竹队长那里了解了事情的经过,可恋次向来不太会安慰人。他和大家一起去了志波副队长的墓地。从这次凭吊到他第二次去那个地方,中间隔了相当长的时间。

      当上六番队的副队长后,恋次终于也有了前往朽木家的机会。每当那时他就会想起志波副队长从前说过的“大得有些过分了呐”,或者“如果喊话说不定都会有回音出来”。

      他跪在门口,朽木队长站在门里面远远的那头,让他不免有“明明里面住了那么多下人,却好像一个人也没有一样”的相同的感慨。只不过当初完全集中在露琪亚那边的思绪,现在渐渐转移到了朽木队长身上来。

      队长这个人,恋次很多时候以为自己明白,但后来他发现其实自己并不了解他。当他第一次见到队长斩魄刀的解放时,首先想起的竟然又是志波副队长的话。他很惊讶,因为在他眼里,朽木家干净规矩得没有瑕疵,在尸魂界其他人眼里,队长是绝对强大尊贵的存在,但志波副队长仍然在很久以前就一语道出了他此刻的感觉。

      不安。

      在千本樱散落的一瞬间,他明显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可又说不出哪里不对。他没有见过队长的万解,那一定是更加华丽、更加夺人心魄的大场面,尽管凭他的想象力他无法描绘。他隐约感到这潮水一般的千本樱和严整安静的朽木家、甚至和队长本人平时的作风都格格不入。但这个结论本身就足以令人困惑。

      如果志波副队长在的话。他忍不住这样想,很遗憾当初没有追问到底。

      这种不安的感觉像蛇一样盘在心头,有时候会让他很烦,宁愿当初志波副队长没有告诉他那些话。他知道单凭自己,他很可能注意不到发生在队长身上的这种奇怪现象。但可惜的是在志波副队长的提示下,他不仅意识到了,而且还陷入某种进退两难的僵局,对这种现象无法完全忽视,却又找不到能让自己满意的解释。

      最后他决定直接询问队长本人。这是需要很大勇气才能办到的事情,而他也没迟钝到在两人单独相处时唐突地询问。

      “朽木队长……”

      于是他等到某次随队长去学院视察的机会,队长当众演示了千本樱的解放,结束后趁着学生们的惊叹声,他用在礼仪的许可下最为随意的语气重复了一遍当初志波副队长说过的、令他无论如何也无法从脑中抹去的话:

      “……为什么,是樱花呢?”

      这句话所引起的效果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队长转过脸来像往常一样目光冰冷严厉地看着他。他本以为这次还是不能从那双眸子里读出什么,但在审视他良久之后队长突然反问:

      “海燕……对你说过什么吗。”

      事先准备好的圆场全被打乱了。他当然不能把那天在酒馆里志波副队长对朽木家的房子甚至朽木队长本人的评价和盘托出,所以只能很紧张地支吾道:“……没有。”

      队长看了他一会,不再追问。他松了口气。尽管队长的反应让他觉得事情有了些眉目,但同时又在他脑中灌满了新的问题。这以后他很小心避免再向队长提及与此相关的一切事,直到蓝染逃走,尸魂界的动荡暂时告一段落,他们才又因为公事谈到志波副队长。

      “已经确定,当初杀害志波副队长的虚,确实是蓝染失败的实验品之一。在双亟之丘上,蓝染自己也是这么说的。”

      恋次报告完毕,忍不住抬起头来看队长的表情。但队长的表情是没有表情。于是他突然想如果有一天自己死了,队长的脸是不是还是这副模样。事实上,虽然他对队长的事仍然停留在一知半解的状态,他却稍微摸清了那种“不安感”的含义。其实很简单,当他听说在双亟的对决中队长的千本樱终景连一个花瓣也没有剩下的时候,他想起了人们对那种景致最常用却一直被自己忽略的形容词。

      我们说樱花凄美,是因为它们会在最绚烂的时刻坠落。

      “他那种强,还真是令人不安啊。”

      时隔这么久,他才终于开始理解志波副队长的话。副队长是怎样得出这个结论的,他说这番话时又是怎样的心情,他不敢说他感同身受。但至少,他头一回确认了自己的想法。

      这种心情促使他再一次去看志波副队长的墓。可是去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个人曾经最了解他恋次最想了解的人。现在这个人死了,而他和队长仍然是咫尺天涯的距离。距离会在不安之上再添加一层无力感,但恋次并不觉得有多么沮丧。毕竟对于他和志波,有一种感觉是相通的。

      “……你很担心吗。”

      过了好一会,他才把头偏到一边,并不像是在对那墓碑说话。

      “……我也是啊。”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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