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风歌》扁舟渡无疆

23、生活很多时候和想象的不一样

　　天气逐渐热了起来，每天的清晨也成了顾岑最喜欢的时间段。

　　她总是提前一个路口下车，自己慢悠悠地享受着朝阳，鸟啼，和弥漫在空气中香浓的洋槐味。至于身后不远处跟着滑行地黑色汽车，忽略掉就好。

　　今天她比平时还要早来一些，照例推开窗，饲弄着她的花花草草，还哼起了轻快的小调。脑海里不禁回想着昨天潜入书房窥得的几份秘密材料，如果消息无误的话，她觉得第六军独立团团长还真有倒戈的可能性。正当她盘算着什么时间将消息送出去的时候，丁静雯慌慌张张跑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地喘着，“顾编辑，方，方既明被抓起来了。”

　　她看顾岑一怔，又焦急地说道，“我们也是没有办法了。该找过的都找了，现在只知道他因为参加了什么学社被军队里的人带走了。顾编辑，求你帮忙打听打听，救救他啊。”

　　顾岑先是柔声安慰她别急，又自己思索了起来。老实讲，她自己的计划才刚刚有点眉目，现在并不怎么想管别人的事儿。但看着眼前丁静雯焦急的模样，她有点不忍。况且自己也是认识方既明的，小伙子正直又很有才华，年纪轻轻的就葬在大狱里确实冤屈。于是，她问丁静雯，“具体知道是哪儿的人么？”

　　后者摇摇头。

　　她想了一下，又问，“这是什么时间发生的事儿？”

　　“昨天晚上，天刚刚黑下来，学校里就来了一队当兵的。什么都没说，就把他带走了。”

　　奈何信息实在太少了，顾岑也无甚头绪。琢磨着能干这事儿的大概就是侦缉处了，警察厅也调不了军队。

　　不过一共六个军，到底是哪一个？

　　她掰着指头数自己认识的几苗人也数不出来几个部队长官。得了，还是去找秦望舒吧，他人脉像是广得很。

　　送走了丁静雯，顾岑就来到主编办公室门口，“咚咚”叩了叩门。

　　秦望舒抬头，“稀客啊。”

　　她乖巧一笑，假装听不出话里的讽刺，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盈盈地望着他，不说话。

　　秦望舒更觉稀奇，走过来在对面坐下，视线在她脸上扫来扫去，试探地问，“这是有事儿找我？”

　　顾岑庄重地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才开口，“昨天晚上燕京大学的一个学生被军队里的人带走了。我恰好认识他，觉着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你帮我查查行么？”

　　说罢，她立刻摆起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秦望舒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行，等我信儿吧。”

　　顾岑立马溜须拍马，“师兄威武，什么事儿都难不倒你。”

　　想了想又补了一句，“人叫方既明。”

　　秦望舒又好气又好笑，挥手送客。

　　大概中午不到，秦望舒就出现在顾岑办公室里。

　　“查到了？” 她有些意外，没想到这么快。

　　他笑了笑，一副看热闹地神情朝她道，“人在第一军，管事儿的你认识。”

　　她心一沉，还真在季博衍那儿。这个时间点，她真不想去招惹他。

　　看着她纠结，秦望舒又加了把火，“季处长可是以效率闻名，去晚了估计连骨头都剩不下。” 说着，还摆出一脸惋惜。

　　顾岑扶额，大大喘了一口气，拿起衣架上挂着的包，边走往外走边说，“秦主编，我请一下午假。”

　　秦望舒应了一声，心道，好好去看看吧，季博衍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骄阳当空，来来往往的人都穿着轻衣薄衫。拉黄包车的师傅清一色的无袖白马褂，颈间挂上毛巾，不时地还擦擦头上的汗水。

　　顾岑到了大院门口的时候被晒得都有点蔫了，再看这些站岗的哨兵一身戎装还站得直挺挺，让人不禁怀疑他们的夏天是不是比平常人凉爽许多。

　　她上前几步，与其中一人道，“找你们季处长。”

　　哨兵快速打量了一下眼前人，感觉怎么略微有点眼熟。没有再多想，他朗声道，“我去通报，您稍后。”

　　顾岑点点头，又找了一片阴凉站着。

　　不一会儿，从大门里走出来的许志泽左右张望。听说有位小姐找处长，他约么着可能就是顾岑。因为除了她，真没有其他姑娘上过门。

　　顾岑瞧见许副官自是亲切地迎上了去。这突如其来的热情，让许志泽恍惚觉得顾编辑是有什么事儿要找自己帮忙。

　　果然，还不待他开口，就听顾岑问，“听说你们昨天去燕京大学抓人啦？”

　　许志泽一怔，这她怎么都知道。他狐疑地望着眼前人。

　　顾岑一脸了然，一扬下巴，“方既明？”

　　只见眼前人提起一口气，眼睛瞪圆，疑惑地问，“你怎么知道？”

　　她勾起唇角笑了笑，傲娇地说，“我是报馆的编辑，向来消息灵通。”

　　许志泽似乎是相信了，认同地点了点头，又问， “那你来干嘛？难道要采访？”

　　“是啊”，她一脸理所当然，“我打算写一个专题，你给通融通融呗。”

　　许志泽纠结着，为难地说道，“这我说了也不算啊。你去找处长吧，他说行就行。”

　　失望爬上顾岑的脸，她又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问季长官在哪儿。许志泽有点受不了这个，赶忙道，“正好刚刚去了审讯室，走，我带你过去。” 说罢，引着顾岑进了院子。

　　一路上顾岑心里七上八下的，她根本还没想好捞人的策略。主要现在具体什么情况都不知道，也只能去了现场发挥。

　　许志泽带她走进了边上的一幢老楼，不知是不是朝向的问题，里面没有阳光洒进来，阴森森的。

　　七拐八拐地，两人来到一条廊道上，左边是几扇紧闭的窗户，还是没有阳光直射，右边是一排小房间，隐约有劈劈啪啪的声音。还没等顾岑蹙起眉来，倏得，右边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惊得顾岑一哆嗦。

　　许志泽扭头朝着她讪讪地笑了笑，心里暗骂自己多事儿，干嘛带小姑娘来这种地方。

　　好在接下来再没什么惨烈的声音传出来。

　　许志泽在一个小房间门口站定，叩了叩门。很快一个军装男人开了门，和许志泽打个了招呼，又偏头看了一眼顾岑。

　　也许是开着门，屋里灼人的热气争先恐后地跑了出来，还带着一股肉被烧焦的味道，有点令人作呕。似是想到了什么，她走上前想进屋。军装男人一个侧身堵了个干干净净。

　　还不及许志泽开口，顾岑一脚踢在男人下半身。始料未及地疼痛让他瞬间失去战斗力，弯腰，并腿，扶门。

　　她越过他走进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