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神者想要恋爱》睡个好觉

8、五只爱理在战国

　　吃过烤鱼，多罗罗缩成一团躺在靠近火堆的地方睡着了。百鬼丸坐在火堆边没有睡觉，俊秀的脸上亦没有任何的表情——他和往常一样，看着爱理发呆。
　　百鬼丸喜欢看着爱理，即使他并不清楚爱理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正如飞蛾生来就具有趋光性一样，百鬼丸对于黑暗中，爱理明亮的灵魂，有着天然的喜爱。

　　药研从包袱里拿出小毯子给爱理裹上：“大将可以先睡会，我来守夜。等天亮之后我们再继续前进。”
　　爱理裹着毯子，轻轻摇头：“我睡不着。药研你先去休息吧，今晚可以让我来守夜.......”

　　“这么能行呢？”
　　药研叹了口气，在爱理旁边坐下：“让您身陷此等险境，已经是我的失职了。”

　　爱理感到无奈。她安慰药研：“现在的情况是罗盘失灵造成的，与你无关。”

　　这时睡在火堆边的多罗罗皱起眉，呢喃了几句梦语。爱理见状便竖起一根食指放到唇边，示意药研安静：“多罗罗睡着了，我们还是不要吵醒她比较好。”
　　药研看了眼蜷缩成一团，脏兮兮的小孩儿：“您似乎对他格外...怜惜？”

　　“因为多罗罗很可怜啊，”她叹了口气，道：“以前过得很苦，以后也会吃不少苦头呢。”
　　说话的时候，爱理单手托着自己的下巴，目光越过昏暗火光中晦暗不明的树木，一直看向很远的星星。她的脸蛋很小，并不圆润，下颚转折的线条是消瘦又脆弱的。

　　那张巴掌大的小脸上，缀着一双深褐色，深情又温柔的眼眸。每当这双眼眸注视着谁时，被注视的人便油然而生一股安静又温和的情绪来。
　　就好像被救赎和原谅了一般，连心底的痛苦都缓解了许多。

　　尽管知道那双眼眸并没有注视自己，也没有救赎自己，但药研看着她的双眸，心底躁动不安的情绪还是下意识的沉静了下来。他想自己可以理解乱为什么如此喜欢大将了。
　　在大将身边，一切都温柔而安静。

　　........
　　第二天。

　　多罗罗是被一道温柔的女声所唤醒。她迷糊了一下，还没有彻底醒明白，闭着眼睛就抱住了一只胳膊：“再睡一会儿啦...就一会会，不会有关系的。娘亲不要生气，我就再睡一会会...”

　　她正嘟囔着，忽然整个人感到一阵失重！多罗罗打了个激灵，从半梦半醒的状态惊醒过来！

　　“哟，你醒了？”药研单手拎着多罗罗，把她提溜到眼前，脸上表情似笑非笑：“睡得很熟嘛。”
　　多罗罗立刻像只猫似的炸毛了：“你快放开我！”
　　药研耸肩，松开手。多罗罗摔到地上，吃痛的‘哎哟’了一声。

　　刚刚喊出声，多罗罗又意识到自己最大的‘敌人’就在眼前；打定主意不能在‘敌人’面前丢脸的多罗罗深吸了一口气，把眼眶里打转的眼泪憋回去。

　　正忙着把小毯子卷回包袱里的爱理，注意到多罗罗和药研的动静。她抱起地上的花盆，道：“药研，不要逗多罗罗了。”
　　药研抱着胳膊走回爱理身边，体贴的接过她手上的东西，眉眼含笑：“是，大将。”

　　虽然嘴上答应得很快，但是少年脸上愉悦的笑容明晃晃的表示他下次还敢。爱理无奈，一边在心里吐槽着抖S就是难搞，一边走向多罗罗。
　　她向多罗罗伸出手：“没事吧？”
　　多罗罗本来想拍开她的手，让这个不知人间疾苦的大小姐不要惺惺作态——但是她又无法拒绝爱理温柔的声音和笑容——那音容让多罗罗想起她已经去世的母亲，和许多美好的事情。

　　多罗罗眷恋这种感觉，不争气的把手放进了爱理掌心，任由爱理将她从地上拉起来。

　　爱理将多罗罗从地上拉起来后，询问她：“你接下来打算去什么地方呢？现在到处都是战乱，你一个小孩子乱跑也很危险。”
　　多罗罗拍拍自己屁股上的灰尘，眨巴眨巴眼睛：“确实，我一个人跑实在有些危险——花泽姐！我想和你们一起走，可以吗？”
　　爱理微微抿着唇轻笑，没有接话，眼神示意多罗罗继续往下说。

　　她的表情让多罗罗有点没底。但多罗罗是谁？早年自己摸打滚爬探索出来的生存经验给了她足够厚实的脸皮，于是她搓搓手又继续说了下去：“而且啊，你看你身边两个侍从，一个像锯嘴葫芦似的。还有一个.......”

　　瞥了一眼药研——少年脸上的笑容逐渐趋向于皮笑肉不笑的状态——于是多罗罗意识到这家伙绝对不会和百鬼丸一样，无视自己的‘诋毁’。
　　于是她干咳一声，道：“另、另外一个侍从单独帮您料理杂物一定也很辛苦。但如果你雇佣了我，那可就大不一样了！”
　　“你别看我个子小，但我力气很大，而且什么活都可以干！到时候不管是铺床还是开路都可以交给我！就算到了新的村庄里，也可以让我去打探消息，我可机灵了，一定能为您打探到许多有用的消息.......”

　　越讲越顺畅，多罗罗滔滔不绝的讲起了雇佣自己的好处。她下定决心要让这个看起来就不怎么聪明的大小姐雇佣自己，这样总好过四处漂泊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
　　毕竟这位大小姐看起来就不怎么缺钱的样子。
　　更重要的是——爱理的容貌实在太让人提不起警觉心了，柔弱又温柔的气质和言行举止都让多罗罗认为，自己就算自荐失败了也不会损失什么。

　　爱理并没有立刻答应多罗罗。她沉吟片刻，仰头探寻的看向药研；下山之后，他们一路受雇杀妖的酬劳都是药研收着的，平时住客栈和买衣食用品的钱也都是药研在付。
　　所以是否要让队伍里多一张吃饭的嘴，自然也需要药研来同意。

　　被那双深褐色，温柔甜蜜得像是野蜂蜜一样眼眸注视着，药研的心跳不自觉加快了许多。他避开爱理的视线，表情和声音一如既往的轻松：“如果大将想要她留下的话，那就留下她吧。”
　　“反正大将都看见了，不是吗？”

　　他不敢直视爱理，只是看着爱理身后的景色，心想：大将想要留下这孩子，应该是看见了吧？
　　看见了这个小孩必然会与他们同行的未来。

　　爱理愣了愣，随即脸上闪过丝慌乱的神色。她庆幸自己背对着多罗罗，所以多罗罗应该看不见自己脸上的表情。
　　“如果是问我个人的意愿，”爱理如往常一般露出温柔的笑意：“我觉得留下多罗罗也很好，我们确实缺少一个靠谱的向导。”

　　可是我真的想要留下多罗罗吗？
　　爱理在心中这样质问自己，但是她没有答案。她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是出于同情心才会想要留下多罗罗，亦或者仅仅是因为看见了多罗罗和自己同行的未来，所以才留下多罗罗。

　　这种明明可以看见，却无法抗拒也无法改变的未来，爱理已经忍受了很久，久到她连去改变这种未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药研瞥了眼满脸期待的多罗罗，道：“既然是大将的期盼，那么就留下他也无妨。”
　　药研这时候还不知道多罗罗是女孩子。毕竟就算是付丧神，也并非全知全能的。

　　所以，药研同样没能发现爱理心底的挣扎和犹豫。爱理太习惯在别人面前充当引路者；没有迷航的帆船会质疑指路灯的正确性，所以也没有哪位船长或者船员，会思考指路灯是否也为自己的存在而迷茫甚至质疑。

　　只有爱理自己会知道自己的彷徨不安。
　　她把所有的不安，恐惧，犹豫，全都深压在心底。当药研再度叫她名字时，少女抬起头来又是温柔而充满救赎感的微笑：“那就继续前行吧，多罗罗也一起。”
　　多罗罗欢呼了一声。

　　一直沉默站在后面的百鬼丸，疑惑的看着爱理：刚才，闪闪发光的灵魂突然光芒明灭了瞬间。
　　他有被吓一跳，但好在只是瞬间，那灵魂又坚定而明亮的恢复正常了。百鬼丸不能理解刚才发生的一切，他遵循着本能，走近那发光的灵魂——

　　然后他伸出手，捧住了爱理的脸。
　　爱理本来标准的瓜子脸，愣是被他挤成一个小小鼓鼓的包子。她茫然的睁着双眼：“百鬼丸？”
　　难道百鬼丸又恢复什么了吗？

　　不对啊，他们一路走来也没有遇到新的什么魔神......

　　正当爱理疑惑不解时，百鬼丸冰冷的义肢手指轻轻戳到爱理脸上，不甚熟练的写着字：好きです。
　　君が好きだ。

　　义肢的手指并没有正常人类肌肉该有的温度与柔软，它冰冷僵硬，在爱理娇嫩的脸颊上轻轻划写下字迹。
　　粗糙的义肢表面摩擦过肌肤，爱理的脸顿时涨得通红。她过分害羞的脑子几乎快要分不出精力吐槽为什么明明是战国但文字却和现代相差无几——

　　百鬼丸嘴角微微带起一个极小极不明显的弧度；他的视线里，名为‘花泽’的灵魂越来越亮，透出一种可爱又柔软的气息。
　　他想：义父教的果然都是对的。
　　‘好きです’可以用来安慰人，而且效果显著。

　　爱理捂着脸颊慌张的往后退了好几步，直到撞上多罗罗。多罗罗扶住爱理的腰，探出头：“花泽姐，你怎么了？呜哇！你的脸好红——是生病了吗？”
　　原本走在最前面开路的药研闻言立刻折回爱理身边，担心的伸手摸摸爱理额头：“脸真的好烫...难道是昨天晚上着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