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神者想要恋爱》睡个好觉

16、十三只爱理在战国

　　在爱理解释完之后，百鬼丸意外的安静了下来。他不像刚开始那么自闭了，但却紧紧抱住了爱理的花盆——药研差点为此和他打起来。
　　爱理对此倒是无所谓，哭笑不得的拦住了药研，又催他们去睡觉。

　　老和尚看得若有所思。他侧身小声问多罗罗：“平时也这样吗？”
　　多罗罗：“哪样？”
　　老和尚道：“百鬼丸……平时也这么听花泽小姐的话？”
　　“啊……这个嘛，”多罗罗挠了挠脸：“大家都很听花泽姐的话啊，有什么不对吗？”

　　老和尚噎了一下，顿时不知道该怎么回复多罗罗。恰好爱理在那边喊多罗罗过去睡觉；小姑娘立刻高兴的撒腿跑了过去，丝毫不留恋刚刚陪自己聊天的老和尚。
　　老和尚无奈的苦笑了一声。

　　晚上的守夜向来是由药研和百鬼丸轮班，今晚也是如此。
　　药研守前半夜，百鬼丸守后半夜——后半夜大家都睡得比较熟，只剩下百鬼丸还清醒着。
　　他抱紧花盆，俯首将耳朵贴在霞草柔软的枝叶上。植物擦过他的耳廓和耳背，不断发出细微又安静的‘沙沙’声。

　　但是这声音已经不让百鬼丸觉得讨厌了。

　　这时，在植物细碎的‘沙沙’声中，百鬼丸听见了歌声。他略微侧过头，注意着空气中若有若无的歌声。
　　那歌声很远，不同于爱理温柔的声音——这种歌声里透着股活的力量。如果说爱理的声音温柔又宁静，让人想要信任依靠；那么这个歌声就让人想要努力的活下去了。

　　百鬼丸不自觉的被歌声吸引，慢慢站起来，顺着歌声传来的位置走去。他穿过矮木丛和小路，走近河边。
　　这时候太阳已经逐渐生了起来，他耳边听见越来越近的歌声，还有潺潺的水流。百鬼丸抱着花盆，朝着歌声的方向走去。
　　他踩进了水流里，衣服下摆湿透，但是百鬼丸并不太在乎这些——只是这时歌声停了下来。

　　站在水流中央的纯白灵魂回望着他：“嗳？你……你是？”
　　百鬼丸想要继续听她唱歌。但是想到爱理教过自己：不能强迫别人，强迫别人是不对的。
　　他抱着怀里的花盆，顿时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便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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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美绪紧张的看着对方——她对男人向来保持着警戒心。但是面对这个奇怪的，突然冒出来的青年，美绪不知为何，却生不起丝毫厌恶。
　　因为青年的眼睛，实在太干净了。
　　那双暗红色的眼眸里不带丝毫欲望，只是注视着美绪。

　　美绪犹豫了一会，忍不住出声询问：“你还好吗？”
　　她抬手在青年眼前晃了晃，青年呆呆的没有反应。美绪不由的担心起来，自言自语：“难道是不会说话吗？还是听不见？”
　　如果是先天障碍的话，似乎就可以理解了……

　　这样想着，美绪目光不禁落到百鬼丸怀里的花盆上；是颗很普通的紫色霞草，虽然有点焉吧，但能看出来主人有精心照顾过它。
　　似乎是注意到美绪的目光，青年抱着花盆的手紧了紧，用自己披风把花盆遮住了。
　　她顿时被青年这孩子气的举动逗笑——

　　此时，远处传来小孩着急的呼声：“大哥——百鬼丸大哥——”
　　紧接着，河边的小路上窜出一个小男孩；‘他’扎着短马尾，衣服有点破，但是脸上和手都很干净，眉眼有点秀气。
　　‘他’左右看了看，很快就注意到了河边。

　　“真是的！怎么又一声不吭跑掉了啊？”
　　多罗罗跑到河边，双手叉着腰：“大家都很担心你耶！花泽姐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至少要和花泽姐说一声啊笨蛋大哥！”
　　小姑娘说话中气十足，但声音落到百鬼丸耳朵里就不是一般的吵了。他抱着花盆，面无表情的转过去背对多罗罗，假装自己没有听到。

　　多罗罗被他气笑，嚷嚷：“你就逃避现实吧！这次花泽姐生气了喔——真的！真的真的生气了哦！”
　　百鬼丸抱着花盆的手指动了动，表情有了点变化。

　　美绪看着他们的互动，只觉得又可爱又好笑。她招呼百鬼丸道：“你先上去吧，那个小弟弟真的很担心你去。”
　　说着，美绪也打算上去了。她淌着水上去，百鬼丸犹豫了一下，也跟着她上岸了。

　　多罗罗戳了戳百鬼丸的胳膊：“真是的，总是这个样子，别老是让花泽姐为你担心啊！”
　　“再惹花泽姐不高兴的话，我都怕药研大哥会给你一刀耶！本来平时看你的眼神就已经很可怕了……”

　　多罗罗碎碎念着，同时偷偷打量河边穿着红底白花衣裳的少女；对方虽然衣着朴素，但是却洗得很干净，眉眼秀气灵动——总之，是挺好看的美人。
　　正当她偷偷打量对方时，旁边的百鬼丸突然晃了晃，脚下不稳；他踉跄了两步，下意识抱紧怀里的花盆。
　　两只手都缩着的后果就是百鬼丸彻底失去平衡，“噗通”一声，结结实实的摔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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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所以后脑勺是这样摔伤的吗？”
　　爱理抬手碰了碰百鬼丸额头上的纱布；他们醒来发现百鬼丸不见之后，就立刻分头开始寻找百鬼丸。
　　最后还是多罗罗先找到了百鬼丸——但是多罗罗说百鬼丸受伤了，多亏一个姐姐收留他，还给他包扎伤口。

　　刚开始多罗罗说得不清不楚，爱理还以为百鬼丸独自遇上了强大的妖怪，为此十分担心。没想到跟着多罗罗来到‘好心姐姐’家里之后，她明白百鬼丸只是发烧外加摔了一跤。

　　准确的来说，是因为发烧然后浑身发软所以摔了一跤。
　　但神奇的是，尽管摔了一跤，百鬼丸怀里的花盆却什么事也没有，被他好好的抱在怀里。
　　听到爱理在门口和人交谈的声音，百鬼丸还向她举起花盆示意。虽然青年那张脸上并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不过爱理依旧感受到了他求夸奖的隐晦意思。

　　她有点无奈的笑了笑，摇着头走到百鬼丸身边，摸了摸他脑袋上的纱布。百鬼丸脑袋上的纱布被包扎得很好——至少手艺比爱理好多了。
　　感觉到爱理的靠近，百鬼丸下意识的偏过脑袋想要蹭一蹭爱理掌心。但他忘记了自己脑袋上还有砸出来的伤口，一动作就疼得青年直皱眉。

　　爱理连忙制止了百鬼丸。
　　她扶正百鬼丸的脑袋，声音严肃：“不可以蹭。”
　　“你头上还有伤口，要静养，明白吗？”

　　百鬼丸抿唇，沉默片刻，轻轻点了点头。得到百鬼丸确认之后，爱理鼓励性的摸了摸他的脸颊：“这样才是好孩子，百鬼丸。”
　　末了，她又去摸摸百鬼丸的额头；青年的额头摸起来还有些烫手，看来烧还没有完全退掉。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生病的——也许是之前被药研推去洗澡，之后没有立刻换上干的衣服。也许是后半夜守夜的时候吹了太久的冷风……

　　仔细一想，爱理突然发现百鬼丸这种没有恐惧和痛觉的生活简直处处写满危险。
　　他能活到现在，甚至在以后也会好好的活着，这股求生的意念真是强悍得可怕。

　　哄着百鬼丸躺下休息之后，爱理走出房间。说是房间，其实就是山神庙的偏殿。
　　这座山神庙明显已经断绝香火很久了，大殿和偏殿的佛像都已经金漆剥落，破损得完全看不出本来面目。

　　救下百鬼丸的姑娘名字叫做美绪——据多罗罗说，在爱理他们过来之前，一直是美绪在照顾百鬼丸。
　　这间山神庙里除了美绪之后，还有许多在战争中变成残疾的孤儿。他们和美绪相依为命，艰难的在战火中辗转求生。
　　美绪做为这里面年纪最大的姐姐，同时也担任起了工作养家的重担；山下战斗的两波士兵们常有伤亡，美绪经常会去帮忙照顾军营中的伤员，以此交换粮食和一些生活必需品。

　　因为晚上通宵照顾伤员的报酬会多一些，所以美绪经常会选择晚上出去工作，白天留在家里休息。
　　爱理他们来的时间不巧，正好是下午，美绪还在休息。

　　本来多罗罗还很高兴，想要去告诉美绪自己姐姐来了——但是被爱理拦下。
　　她不想过多的打扰到别人，哄着小孩儿去和山神庙里其他的孩子玩，自己先去探望了百鬼丸。

　　确认百鬼丸的病情稳定之后，爱理才安心的走出来。
　　药研一直侯在门口等她，见她出来，年轻的付丧神立刻上前：“大将……”
　　“百鬼丸没事，”爱理笑了笑，同时拍拍药研肩膀：“所以你不用自责。”

　　药研干咳：“我没打算问他。”
　　爱理心知肚明，但并不拆穿药研。她走到门口台阶上坐下，单手撑着脸颊，笑眯眯的看着药研——药研被她注视了片刻，红着脸扭过头去：“大将说有就有吧。”

　　但他这种别扭的心情并没有维持多久，很快就换上了正经的表情：“不过，我来找您并非只是为了百鬼丸的事情……刚才我和老和尚下山略微打探了一下，这附近正好有两军在交战。”
　　“更多的东西，我并没能打探出来。”
　　少年脸上露出几分愧疚：“因为两边的军队都有些警惕，我想到大将还在这里，所以不敢深入冒险。”

　　身为刀剑，药研并不畏惧受伤或者死亡。他只是担心自己过分激进的行动会不会连累爱理。
　　药研时刻记着：自己的大将，是一位非常美丽也非常脆弱的人类。
　　保护她才是药研的职责。在爱理的生命之外，药研对其他事情并不是十分在意。

　　“在打仗吗……”
　　爱理转过头，看着山下，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实际上因为个子不高——尤其是在坐下之后——爱理的视线受限，根本看不见山下的。她只能看见漫长的台阶逐渐弯弯曲曲消失在密林中，还有远处桦木葱绿的树冠。

　　这时身后传来一连串脚步声。爱理回过头，看着朝自己跑来的小男孩——对方手里端着两碗粥，递给爱理：“那个……姐姐！给你们的！”
　　他只有一只胳膊，两碗粥都被放在一张简陋的木盘里端着。走近爱理时，他脸上露出紧张的神色。

　　阿竹紧张，是因为他第一次见到这么漂亮的人。当然，阿竹绝对没有说美绪姐不好看的意思；他觉得美绪姐非常好看，但是美绪姐的好看让人心旷神怡，而面前这个姐姐的好看，却是会让人不由自主的紧张起来——
　　阿竹没有上过学，所以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如果非要阿竹想出一个什么比喻来形容的话，大概就是……

　　有点类似于他以前向神明祈愿，又期待又害怕被拒绝的忐忑与欣喜。

　　药研垂眸，语气缓和：“谢谢，不过我不饿……你和大将吃就可以了。”
　　做为付丧神，药研对食物并没有过多的需求。他能看出这些孩子在食物本就已经捉襟见肘，所以并不打算吃他们的粮食。
　　不过他的大将可没办法拒绝食物。不吃东西的话，做为普通人的大将就会像没有喝饱水的植物那样，迅速的枯萎了。

　　阿竹有点怕药研。虽然这个大哥哥一直笑眯眯的，但他总觉得对方很危险。
　　所以在药研态度温和的拒绝之后，阿竹反而松了一口气。他又望向爱理。
　　爱理接过木盘里的粥，向他礼貌的微笑：“谢谢你的粥……你有看见多罗罗和一位老和尚吗？他们是和我们一起的。”

　　“有、有的。”阿竹捧着寡淡的粥，努力让自己吃得文静些，小声道：“那个和尚说他自己带了干粮，所以就不吃了。多罗罗已经吃完饭，带其他人去院子里打扫了。”

　　爱理小口啜着粥，脸上一直维持着淡淡的笑意。听完阿竹的话，她等了一小会，确认阿竹已经说完，才笑眯眯的补充：“看来多罗罗很喜欢你们——真是麻烦你们了，要准备我们的食物也很为难吧？”
　　阿竹连忙摇头：“没、没事的！美绪姐去休息之前已经和我说过了，让我帮忙照顾你们。”
　　“而且百鬼丸那个样子也没办法继续上路……外面倒处都在打仗，你们也是病弱残的，出去乱跑更危险……”

　　突然变成病弱残一员的爱理：“……”
　　他说得很有道理，我居然无法反驳